第七十六章 闺中血溅
莫怜、云悠悠两人计划已定,瞒住林夕、江晴烟,往牡丹楼而去。云悠悠虽学道未成,但总算得以明师,知晓一点皮毛小法术。何况莫怜便在身边,想进牡丹楼更是易如反掌。
进到牡丹楼中,往楼上潜去。
莫怜道:“那玉婵不知住在哪里,我们找找。”一间一间房找了起来。突听门外有脚步声走来。云悠悠忙将门关了,躲到门下。只见两个婢女走过,边走边道:“小姐不爱吃甜的,你怎么昏了头带些这些甜腻了的糕点。”另一个婢女道:“我拿错了。”那婢女道:“你可要用点心,万一小姐生气了便不好了。”渐走远了去。
莫怜与云悠悠从门后潜出,道:“她们给玉婵送糕点的。走,我们跟着她们。”正要跟去,后边又有人来了,忙开门躲了进去。
只听有几个婢女疾步行来,道:“快亶告小姐,来了个公子要见他。”另一婢女道:“这几日要见小姐的人多着呢!你何必这样焦急?”那婢女道:“你不懂得,这公子与别人不同,得快些告诉小姐。”也从楼道间走远了。
莫怜与云悠悠再度出了房间,道:“我们跟着上去。”尾随而去。上了第三层楼,又在楼上转了几圈。忽见那几个婢女停在一处,低身行礼。莫怜忙与云悠悠转过身去,假装走路。只听后边有人温声道:“你们退下吧,我暂时不想去见她。”众婢女道:“是。”
云悠悠侧过脸看去,见四、五个婢女面前站着一个华衣男子,那男子身镶珠玉头戴冠,手上握着把折扇轻摇动着。云悠悠心道:“这男人长得真好看,不过师父比他美了一些。”
莫怜拉着云悠悠走远,道:“可别让人发现了。”见前边横道处有两个端菜肴的四下探望,神神秘秘走进一个房间,不久便又出来了。
莫怜大感好奇,道:“我们跟进去玩玩!”捏隐身术潜入房间,却见房间中并无一人,桌上摆了五、六盘菜,甚是丰盛。莫怜上前抓了一个梨来吃,道:“奇怪了,这东西送到这房间,可房间中又没一个人在。”又见桌上有两盘糕点,装饰得十分漂亮,忍不住拿起两块来吃。
云悠悠往床上坐下,伸了个懒腰,又起身站开,道:“这里多半不是那花魁的房间。”莫怜道:“为什么?说不定是的。”云悠悠道:“这房间又丑又脏,床上还有许多头发。那天见花魁排场那么大,怎么可能住这种房间?”
莫怜道:“这倒也是。”又吃了两块糕点,道:“真好吃,我把这东西吃光了,待会别人就没得吃了。哈哈!”几盘菜都挑捡了一遍,只剩下中间那只烧鸡没动。
云悠悠道:“怜儿,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臭味?”莫怜道:“什么臭味?哪里有呢!”云悠悠在房间踱步,四处嗅着,道:“有,有股臭味。”嗅到那张床,道:“臭味在床上!这床也不知多久没洗了,真是臭死了。”想起之前自己还在床上坐过,更感恶心,伸脚往床上踢了一脚。只是她抬腿不高,那一脚只踢到床底,触处干枯脆弱,发出一声细响。
云悠悠奇道:“这床底下藏了什么东西了?”低头看去,却什么也看不到。莫怜道:“你把被褥掀起来。”云悠悠依言掀起被褥,猛觉臭味扑鼻。皱眉道:“下面是什么东西?好臭!”
莫怜提起灯伸进床底照亮,不照亮还好,一照之下登时把两个女子吓得魂飞魄散,各“啊”的发出一声尖叫。灯也打落在地,灯火直晃,却还未灭。云悠悠闪后几步,道:“那……那东西是什么?”
莫怜道:“不知道。”虽然害怕,却又好奇,把灯扶起来,只见床底下幽暗之处竟躺着一具干尸,两只眼睛瞪得老大看着莫怜,似乎在诉说着自己惨死之悲。莫怜直感一阵鸡皮疙瘩炸出,退后几步,道:“下面有具尸体,不知死了多久,都已经干了……”
云悠悠道:“我们还是走吧,这里挺古怪的。”莫怜道:“有什么古怪的,不就是一具干尸吗?看你吓得脸色惨白。”云悠悠道:“你不也被吓到了?”
莫怜道:“我是被你吓的。”见桌上美食佳肴,却再也不想吃了。云悠悠道:“你不害怕去把那干尸拖出来啊!”莫怜道:“拖就拖!”捋起手袖,露出两只洁白如玉的手,真要去拖出干尸。
云悠悠忙道:“你还真拖,别拖了!”莫怜笑嘻嘻道:“你怕了吗?”云悠悠道:“我怕死你了!我们快走吧,我不想在这多待。”
莫怜道:“多坐坐,吃点东西。”突然一怔。只因她说出这句话时,竟有两个声音响起。一个是自己的,另一个又是谁的?莫怜道:“谁呀?还有谁在?”
云悠悠颤声道:“你别吓我。”忽听到一个声音森然道:“我这不是在吗?两个小美人。你们是来陪我的吗?”莫怜、云悠悠都被吓了一跳,转身看去,只见一个黑衣男人不知何时已站到门前。那男子穿着一袭破烂黑衣,瘦弱如柴。脸上苍白无色,五官缩在一起,分明是一张尖脸,看起来却似圆脸。浑像是恶鬼刚从地府爬出的。
莫怜情知不妙,拉住云悠悠的手,叫道:“你是谁?”那男子嘿嘿直冷,一双眼红得如血,盯着两人上上下下打量着,道:“我正要解渴,你们便送上门来了,当真是天赐良人。”双手一伸,猛然扑去。莫怜大吃一惊,掀开桌子抵挡。那男子双手一撕,桌子分作两片飞出。
莫怜抽鞭甩去,那男子闪过几鞭,突然伸手握住长鞭,向后一拉,带着莫怜撞向他怀中。莫怜不及他力气,忙松鞭要逃。那男子左手已搂住莫怜细腰,哈哈笑道:“小美人儿,不用对我这样。”
云悠悠大叫:“放开怜儿!”冲上前去,一掌拍向那男子脸门。那男子伸手一递,抓住云悠悠手腕,点了她穴道,右手也抱住她的腰肢,大笑道:“两个小美人儿,多亏你们来了!”点了两人穴道,双手一振,把两人稳稳抛到床上去。伸手去接裤带,眼中淫光大冒。走到床前,见莫怜姿色较好,毛手毛脚要解她衣襟。
莫怜骇然中突想起一人,叫道:“你是全天教贺天狼!”那男子一怔,笑道:“你竟认得我,看来我们早便有缘。你们哪个要先来?”
莫怜急道:“贺天狼,你快跑……教主要我来通知你,外面……外面有飞云山的人布下天罗地网要抓你……你……你再不走便迟了。”她知道倾刻间便要受辱,慌急中乱扯乱说,只望能吓走了他。
贺天狼脸上一沉,道:“教主……你是何人?聂亮确实追了我几日了。”莫怜道:“我……我是全天教的,你快走,再不走便迟了。教主在外面等你……等你出去便联手杀了聂亮。”贺天狼半信半疑,道:“教主当真就在外面?不对!教主从不出山,怎会在外面等我?再者教主若要杀聂亮何需要我?”
莫怜道:“此时事急,教主当然要来了。”贺天狼微微冷笑道:“教主让你来告知我的?”莫怜道:“是,正是。”
贺天狼道:“那便对了!教主既知我受了伤,把你们送来便是送我练功。我要走,也得先陪你们玩玩!”他虽觉得莫怜此话半真半假,但闻着两人身上气味分明都是处女,全天教中岂有处女?当下自是不信,又要去解莫怜衣襟。
这时,突听有人长声道:“贺天狼,你试试再动一下手。”贺天狼脸上一变,感后背生风,急翻身闪开。闪开之时,双手竟同时提起两个女子跳开。抬头一看,只见窗边站着一个男子,手持铁链,是之前说话那人。房间中另站着一人,却是聂亮。
莫怜见到两人,知道有救,大声道:“林夕,快救我!”聂亮道:“贺天狼,你原来真躲到此处!”林夕挥链而出,贺天狼急纵身闪开,叫道:“这两个女子我要定了!”
林夕道:“你的命我要定了!”黑龙链如剑刺出。聂亮挺剑而上,直杀得贺天狼闪躲狼狈。贺天狼叫道:“还你!”把莫怜抛向林夕,把云悠悠抛向聂亮,一个纵身,冲破屋檐,到了屋顶。岂知上面早有张烈焰、白滟两人等待,两把长剑刺出。贺天狼大叫:“卑鄙小人,以多欺少!”
林夕给莫怜解了穴道,道:“你没事吧?”莫怜倚在林夕怀中,眨了眨眼,道:“我没事,贺天狼就有事了。你怎么在这的?”林夕道:“那日我在酒楼饮酒,遇上聂掌门。”
原来当日林夕在城中独行,愈感孤寂无聊,日暮时找一处酒家独自饮酒。当时春风依依,日和景丽,正是一处好景。林夕临窗而坐,望着窗外河边一株垂柳,饮一口酒,默默无语。
他端起酒杯,望着酒中人影,见自己容颜依旧,只是却似乎已不认得了。霎时间想起几句词来:“望空际,檐前云接天涯地。天涯地,何方人在夕阳长闭。”又饮了一杯酒,黯然长叹:
“登楼揽月如何异,落花难拾人无计。人无计,千钟美酒彷徨无意。”将酒杯推在桌上,却不想再饮了。
隔座突有人道:“何方人在夕阳长闭,好呀!你一个人喝酒易醉,我陪你吧!”林夕抬头看去,却是相识的。道:“常笑,你怎么在这?”
那常笑抱着一壶酒过来,笑道:“我来这自然是为了抓一个人,顺带来喝两杯。来来,我陪你喝。”给林夕倒了一杯酒。
林夕摇了摇头,道:“我不喝了。”常笑一怔,道:“我来你便不喝了?那好,我喝。”自个倒起酒来喝。他一杯喝过一杯,全如喝水般。林夕道:“你喝酒做什么?”
常笑哈哈一笑,道:“你又喝酒做什么?不过我肯定与你不同。你喝酒定是为了醉,我喝酒是为了壮胆。”
林夕道:“壮胆?壮什么胆?”常笑道:“便是壮胆。”也不多说,边倒边喝。完了便叫店伙上酒。林夕道:“最近洛阳城里来了许多人,你要抓人可要小心点。”
常笑道:“是来了许多道士,但又与我何干?我们是秋不犯春,春不犯秋。老子不犯孙子。”说话间又饮了三大杯酒。他醉意上头,哈哈大笑,道:“你作的那首……那首词叫什么名字?应当是《忆秦娥》吧?何方人在,夕阳长闭,嘿嘿,嘿嘿!我得多喝点酒,免得害怕。”又喝了几杯下肚。
林夕奇道:“你害怕什么?”常笑叹道:“害怕许多,但我总要笑。若不然我便更怕了。别人问我为什么总笑。笑不好吗?只是笑多了就成为哭了。”林夕道:“那是常哭。对了,常哭又去哪了?”
常笑道:“我哪知道?我讨厌他那副哭哭啼啼的样子,从不与他接近。一但与他接近,便浑身不舒服。”抱起酒壶一饮而干,道:“你作的《忆秦娥》很好,我……我也来一首。”放声长歌道:“ 落斜阳,娇风难烈人颠狂。人颠狂,醉时忽醒,却望昏黄。落金渐远渐天长,此朝无意无情郎。无情郎,半生轻薄,一梦断肠。”
林夕听他歌声高昂亢亮,震耳如烁,令人精神一振。可仔细一听,却觉得他歌声中另有一股苍凉悲伤之意。道:“你什么做个无情郎了?”
常笑瞪视林夕,道:“我若是有情之人,又怎么在这了?地府不收有情人,只收无情鬼。”林夕道:“原来你倒是个无情之人。”常笑道:“正是。”顿了一顿,道:“似乎有人要找你,我先走了。”翻窗一跃。林夕近窗去看,见他竟已蹿出老远,追着落日离开了。
身后有人叫道:“林公子,是你?”林夕回过头来,却见来人正是聂亮,身后依旧跟着张烈焰、白滟两人。心道:“原来聂亮来了,怪不得常笑走那么快。”道:“聂掌门,你也来此喝酒?”
聂亮摇了摇头,移张椅子坐下,道:“我来此有事要做。”林夕道:“哦!聂掌门可抓到贺天狼了?”聂亮正色道:“正是为贺天狼而来。不瞒林公子,我与两位师弟在城中寻找数日,也未见贺天狼踪迹。”
林夕道:“会不会他已离开洛阳?”聂亮道:“不会!那日他被我打伤,若离开洛阳,定会触动我布下的阵法,但那阵法未被触动,他此时定还在城中。”林夕道:“那他藏到哪了?”
聂亮抬头望向窗外远远的一处亭楼,道:“我们翻遍洛阳,便只有一个地方未去。而贺天狼最有可能藏进这地方。之前一直未能想到,只恐此时贺天狼已经恢复生息了。”
林夕心道:“什么地方是这道士想不到的?”顿悟道:“风月场所!”张烈焰笑道:“林公子猜得不错!我们不愿进这地方,故没想到。但贺天狼却进得,而且想必他最想去的地方便是那……牡丹楼。”
林夕道:“贺天狼便藏在牡丹楼中?”聂亮点了点头,道:“十有八九。此次到这,便是为了进楼一探。”林夕道:“却要等待天黑。”望向外面,见日头已落到山尖了。
聂亮道:“林公子与我一起进去探探?”林夕道:“正有此意!”于是四人等待日头坠落后,齐往牡丹楼而来,才有后来之事。
莫怜道:“原来如此……若是……若是你来得晚了,我便让人……那便再也不敢见你了。”林夕心头猛然一痛,恨楚涌上心头,抱住莫怜,心道:“你的情意我又为何不懂……我又为何不知……”道:“我定要杀此贺天狼!”
聂亮放下云悠悠,冲上屋檐。贺天狼见状不好,伸掌拍向聂亮,掌到中途又收了,蹿下楼,抱起云悠悠便跑。他这一动作极快,非但聂亮措手不及,竟连房间中的林夕也不及动手。见他蹿出房间,叫道:“留命下来!”
黑龙链甩出,贺天狼后背一痛,双足一点,已飞出数丈,往楼层中潜去。林夕、聂亮等人追了出去,他已跑远了。
林夕道:“追!”疾追而上。贺天狼见追兵在后,却不肯放开云悠悠,恨道:“待我吸了这女子精血,再一个个找你们报仇!”冲出十多丈,已被聂亮当先追到。
贺天狼大怒,回身一掌拍去。聂亮急提掌去接,只觉贺天狼掌力雄浑无比,且夹带着数股杂七乱八的内力,对掌之下,便已被伤。往后退了六、七丈,“哇”的吐出一口血。后面张烈焰、白滟追来,扶住聂亮,道:“师兄,你没事吧?”
聂亮擦去嘴角鲜血,道:“贺天狼不知吸噬了多少高手精血,其内力强大无匹,不能与他接掌。”
诚如聂亮所说,那贺天狼吸噬精血已多,内力之深当世难有人能与之抗当。且受伤之下,出手愈快愈狠。聂亮即便全力出手,竟也被之所伤。但贺天狼对此一掌,内腹也被震得剧痛,将云悠悠往地上扔掉,突然打开一个房间,冲了进去。房间中有女子尖叫道:“是谁?”
贺天狼猛扑上去。此时,一把长剑突忽刺出,剑光闪动。贺天狼“啊”的一声惨叫,一只右手已落在地上。他受此重创,急忙闪身后退。只见面前已多了个脸色苍白的男子,那男子左手抱着云悠悠,右手握剑,剑刃上鲜血缓缓滴落。
贺天狼捂住断臂,尖声道:“阁下是谁?”那男子解开云悠悠穴道,道:“你如何了?”贺天狼情知不敌此人,扑窗而出。
云悠悠道:“师父。”扑在江晴烟怀中大哭。那男子自是江晴烟。江晴烟道:“别哭了。”云悠悠啜道:“师父,你怎么知道来这救我?”
江晴烟道:“猜的。”云悠悠道:“猜的?怎么猜的?”江晴烟“嗯”了一声,道:“不知道,便是知道你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