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儿内的空间并不是很大,陈落走进去后立即感受到一股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知道这里一定有小清凉阵笼罩,在雅间儿的正中央一位灰白长发的老头儿仰躺在木椅上,木椅的四条腿是半弯的,老头儿就这么悠闲的坐在上面晃呀晃的,好不自在。
“把果子放下吧,替老夫谢谢你们园主。”
屠老头儿闭着双眼,聆听着小曲儿,伸伸手,示意对方离去。
“不知这首‘心扉之乐’,屠塔主可还喜欢?”
陈落走过去,坐在旁边,当下也不客气,随手抓起桌子上摆放的一些果子开吃起来。
“这首曲儿啊……”屠老头儿说着,仿佛感到有什么不对劲儿,正在缓缓摇晃的椅子噶然停止,一双原本闭着的眼睛也骤然睁开,缓缓坐起来,扭头看去,当看见正在疯啃果子的陈落时,屠老头儿明显一愣,旋即面色大喜,站起身,一把冲过去抱起陈落,哈哈大笑道:“落小子,你果然被放出来啊!哈哈哈!可真让咱家想死了啊!”
“滚滚滚!你个老玻璃!”
尽管陈落知道屠老头儿人前是一副塔主的派头,人后绝对是一个猥琐的贱老头儿,但这一次还是被他的热情给恶心到了,连忙将其推开,怒道:“小爷我早就被放出来了。”
“哟呵,被关押了一年多,你脾气还见长了啊!”屠老头儿将椅子拽过来,坐在旁边,探着脑袋,询问道:“给咱家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要说光明守卫团那帮小菜菜们抓到你,咱家可不信,到底是怎么个情况?这一年你被关押在哪了?”
陈落现在饿的晕头转向,哪有心情谈这个,抓起果子一个接着一个的啃着。
“我说,落小子,就算你小子刚放出来也不至于这样吧,怎么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
“我都两天没吃东西了,给我弄点吃的!”在这个世界上,屠老头儿大概是陈落唯一一个不会客气的人。
屠老头儿撇撇嘴,很是鄙视了一翻,而后招呼来小厮直接要了一桌子的美酒佳肴,陈落一手握着鸡腿,一手啃着猪蹄使劲咬着,连续吃了一刻钟,差不多打了一个饱嗝后这才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他不会对屠老头儿隐瞒什么,也无需隐瞒,因为阵法是屠老头儿教的,而且陈落干的勾当屠老头儿也一清二楚。
“你说你当时正在破解一个古怪的阵法,然后就昏迷过去了?”屠老头儿单手掐着下巴捋着那几根稀松的胡须,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陈落点点头,将古怪阵法的情况详细描述了一遍,当然,他并没有将黑暗梦境说出来,倒不是他不信任屠老头儿,实则是他知道这老头儿有一个特殊癖好,很喜欢研究未知的玩意儿,陈落敢肯定,自己若是说出来,这老头儿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来研究,尽管他也很想自己到底惹上了一个什么东西,可他实在不想被屠老头儿蹂躏成一个试验品。
“你描述的太过模糊,咱家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屠老头儿挠挠脑袋,又问道:“对了,光明殿是怎么抓到你的?咱家怎么有点想不通呢。”
“我也问过光明殿那个长老,那家伙死活不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吃的太多太猛,以至于撑得肚子有点不舒服,打开一坛酒,咕咚咕咚灌了起来。
“抓你的那位光明殿长老长什么样儿。”
陈落描述了一遍,后来仿佛意识道什么,狐疑的问道:“怎么?你认识?”
“咱家只是一个小小的塔主,怎么能认识光明殿长老这等大人物呢?”
“是么?”陈落看屠老头儿神色有点古怪,心下怀疑,问道:“我干的那些勾当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不会是你透漏给光明殿的吧?”
“放屁!”一听这个,屠老头儿猛一拍桌子,指着陈落吹胡子瞪眼,大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怎么这么没良心,是你小子不小心被抓了,怎么怨起咱家来了?再说咱家出卖你能有什么好处?要怪就怪你自己,咱家早就警告过你,要低调,你个小崽子偏偏不听,到处去破阵,你说你破阵也就罢了,怎么还跟人家光明殿叫板……”
屠老头儿那张嘴一开口那真叫一个火爆,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吐沫星子乱飞,陈落算是服气了,赶紧认错。
“哼!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咱家告诉过你,你那样个搞法迟早会出事儿的,现在知道错了吧?”屠老头儿仿佛骂累了,口干舌燥,白了陈落一眼,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看陈落有一口没一口的啃着果子,他没好气的问道:“落小子,前些天我听说你回来的时候被小罗天院给逐出了?以后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算一步呗,我答应过老院长要通过考核,踏入中央学府的大门。”
“你只有一年的时间,不是咱家看扁你,以你的情况想要在一年后通过中央学府的考核中,根本不可能,咱家想当年号称天地奇才都不敢说这种话。”
“你是你,我是我,你不行,并不代表我不行。”陈落在没有修行还是幼时的时候就开始偷偷的跟随屠老头儿学习阵法,几年过去,两人之间经常没大没小的吵闹,倒也习惯了。
“你个小兔崽子!”屠老头儿鄙视道:“还真他娘不害臊!”
“你都不害臊的敢称天地奇才,我有什么可害臊的。”
“一年多不见,你小子的脸皮倒是变厚了不少。”说罢,屠老头儿又和陈落闲聊起来,问到有何打算时,陈落也只是说没打算,先找个住个地方。
“既然你没地方住,先来咱家这里呗?”
“你那里?阵塔吗?”陈落扬了扬手腕上的伏暗镯,说道:“光明殿那个家伙根本不允许我接触阵法,你有本事把这玩意儿去掉吗?”
“这是光明殿的东西,咱家就算有这个本事,也没有这个胆子啊。”
“瞧你胆儿小的吧,还怕小爷连累你吗?”陈落将嘴里的果子吐了出来,狠狠的鄙视了一眼屠老头儿,说道:“早知道你这么没义气,在牢狱时小爷就该把你给供出来!”
“你个小兔崽子,咱家可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屠老头儿本想辩解,不过说到一半立即止住,他知道自己一旦辩解,陈落这个家伙一定会狠狠的羞辱自己,想了想,还是算了,赶紧转移话题,说道:“咱家又不是让你待在阵塔,而是让你加入咱家的学院。”
“你的学院?你还有学院?我怎么不知道?”这下轮到陈落好奇了,自认识屠老头儿起,他还真没听过这老头儿有一座学院。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咱家不止是阵塔的塔主,同时还是小金沟学院的院长。”
“小金沟学院?咱们长信城那个小金沟学院?在金水域二十余座学院中排名最末的小金沟学院?而你是小金沟的院长?哈哈哈!”陈落一通大笑,他虽然没去过小金沟,但是小金沟的‘大名’还是有所耳闻的,金水域多届会武比试,小金沟每一届都是排名最末,他万万没想到屠老头儿竟是小金沟的院长,本想借此机会羞辱一下,不过他并没有这样做,就连笑声也停止。
因为忽然想起来,小金沟是整个金水域唯一一座免费的学院,不看资质,不看家庭,只要想修行,不管年龄多大都可以成为小金沟的学徒,想到这里,陈落望着此间的屠老头儿,原本猥琐的形象顿时也变得光辉高大正直起来,诚意的说道:“屠老头儿,没想到啊,你还办过一件人事儿。”
“你个小崽子,这叫什么话,咱家什么时候办过不是人的事儿吗?甭给咱家废话,来不来?”
陈落耸耸肩,笑道:“反正我也没地方去,你肯收留我,再好不过。”
……
小金沟学院在长信城乃至整个金水域都算得上一座特殊的学院,它不像其他学院有着悠久的历史,创建迄今只有短短的二十六年,不过,其知名度并不低,当然,并非是因为学院实力强大,而是因为这座学院无条件招收任何学徒,是的!没有任何条件,资质差,不要紧,其他学院不收,可以来这里,家庭贫困?交不起学费?不要紧,可以来这里,年满十八岁,又没有考入高等学府?不要紧,可以来这里,总之一句话,只要你想修行,便可以加入小金沟学院。
尽管如此,小金沟学院的学徒仍旧不是很多,毕竟修行是一件大事,关乎前途未来,有条件的自然要进小罗天这等著名的学院,就算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让孩子进去。
下午之时,陈落在屠老头儿的带领下来到小金沟学院,望着正门前面的石碑,他有些好笑的摇摇头,问道:“我说屠老头儿,当初创建学院的时候怎么叫这么一个恶俗的名字?还小金沟?好歹你也叫个大金沟啊,至少比小金沟气势一点嘛。”
“那咱家起个老金沟是不是更气势?”屠老头儿瞪了他一眼,回应:“一个名字而已,你懂什么,这里以前是一座荒芜的灵石山脉,曾经出土过金石,后来灵脉废了,人们就称这里为小金沟,学院创建在这里,自然要叫小金沟,敬意!这表示咱家对土地的敬意!”
“好吧。”陈落不再追问,因为他清楚,屠老头儿一旦谈到敬意两个字,那就表示他很严肃。
“待会儿进了学院要表现的谦卑一点,对咱家要尊重,知道吗?”看陈落点头,屠老头儿整了衣袍,双手负在背后,走进学院,陈落跟在后面,四处张望,学院要比他想象中大的多,整体看上去朴质无华,虽不如小罗天学院那般气派,但也有一种朴素之美。
走在学院的小径上,不少学徒看见屠老头儿都会恭敬的喊一声院长,而屠老头儿也是点头回应,出言关心,如若不是知道屠老头儿是什么样的人,陈落还真以为这厮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院长呢。
“院长,您……您来了啊!”
一道粗犷的声音传来,陈落张望过去,一个看起来敦厚而又高大的家伙跑了过来,皮肤黝黑,赤裸着上身,肌肉块块凸显,手臂上的青筋宛如一条条小蛇一样缠绕在手臂,站在那里宛如一座小山,实在太壮了。
“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牛虻,这位是我们小金沟学院新来的学徒,陈落。”
“陈落,他是牛虻,虽然也是学徒,不过他为人比较懂事,所以暂代学院执事一职,以后你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可以找他。”
陈落点点头,走向前,道,“陈落,多多关照。”
“陈落?”牛虻皱着眉头,挠着脑袋,仿佛突然想到什么,一双虎目瞪的凸大,惊喊道,“陈落?你就是那个因为侵染黑暗,被光明守卫团关押了一年的陈落?”
陈落这个名字以前以天才而闻名,那个时候说他是长信城人尽皆知的天才也不为过,现在这个名字是以黑暗罪徒,伪天才等闻名。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牛虻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打了自己一巴掌,连忙道歉,道:“不好意思,我这人嘴比较笨,陈、陈落,你不要介意啊!”
“不会!”陈落摇摇头,微笑回应,内心对眼前这位人高马大,性情耿直的壮汉多了几分好感。
屠老头儿摆摆手,示意他们俩人不要见外,吩咐道:“牛虻,你住的那座院子还有一间房子吧?腾出来让陈落去住,他是新来的,这几天你先带他熟悉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