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不想听刘二在身边聒噪,草草地吃了几口菜,喝了一壶酒,招呼店小二,“结账。”
店小二收了苏秦的银票,找了零钱,苏秦看也没看,抓过一把碎银子、铜板,就揣进了怀里,起身向外走去。
刘二笑呵呵地送着苏秦,一直送到酒楼门口,说道:“苏先生,您慢走。”
刘二在县城里做生意,是这酒楼的常客,店小二见他对苏秦甚是恭维、殷勤,感到奇怪,问道:“二爷,刚才那人是谁呀?”
刘二的神情很是夸张,说道:“说出他的名号来吓死你,他就是鼎鼎大名的苏秦苏先生。”
“苏秦,这名字有点耳熟,”店小二挠了挠头。
刘二说道:“就是洛阳的苏秦,在秦国当大官儿呢。”
店小二一脸惊愕,说道:“我的天呐,原来是他!”
店小二探头向外望去,苏秦已经走远了,店小二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真是有眼无珠,早知道他是苏秦,请他为我们这酒楼题个字就好了,保准生意兴隆。”
苏秦走出了酒楼,又拿出身上的一件饰物,到当铺里当了几百两银子。他在秦国失败了,狼狈回家,不想让熟人认出来,只想着早点到家,关起门来,好好休息几天。从秦国一路逃奔过来,苏秦是身心疲惫。
苏秦以前风光的时候,一身珠光宝气,威风得很,现在逃难,随便从身上取下一件小饰物拿到当铺去,都能当个几百两银子,苏秦并不缺钱。
苏秦拿着银票,买了一匹马,骑着马,顺着官道往洛阳走。有了马,苏秦赶起路来就舒服多了,心想,用不了两天就能到家了,回家之后,自己先睡一觉,睡他个天昏地暗。
无论遭受了怎样的狂风暴雨,家永远是温馨的港湾。
苏秦的心情舒展了一些,骑着马走在一条官道上,这官道比较僻静,两边是茂密的树林,前后望去,一个人影也见不到。
突然,树林里哗啦一声响,几个人手持钢刀跳了出来,挡在苏秦的面前,把苏秦吓了一跳。苏秦连忙勒住缰绳,见这几个人不像是善类,便想调转马头,往后跑,但是,身后也跳出了几个人,手持钢叉,逼住了苏秦。
“下马!”几个人冲着苏秦厉声吼叫。
苏秦压抑着惊慌的情绪,扫视着这些人,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叫你下马你听不见吗?!”一个恶汉迈步上前,伸出毛扎扎的大手,一把抓住了苏秦,老鹰捉小鸡似的,把苏秦从马背上扯了下来。
旁边的同伙牵住了缰绳,打量着苏秦的马,说道:“这马不错,能卖几个钱。”
苏秦勃然大怒,叫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敢在官道上抢劫,就不怕王法吗?!”
“去你-妈的!”一个强盗抡起了拳头,一拳打在了苏秦的脸上,苏秦口鼻流血,摔倒在地。
苏秦在秦国逃亡的时候,虽然遇到了很多危险,但是还没有遇到过强盗,秦国实行新法之后,严厉打击强盗,再加上老百姓生活都富裕了,也没人愿去抢劫当强盗。
没想到,苏秦到了韩国,大白天的,在这官道上竟然被强盗打劫了。
强盗头领提着刀,站在苏秦的面前,说道:“小子,别让我们废话,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掏出来。”
苏秦擦了擦口鼻上的血,说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你他妈还不老实!”一个强盗抡着拳头就要打苏秦。
头领拦住了那强盗,打量着苏秦,问道:“你是谁?”
苏秦挺直了胸膛,一副牛气哄哄的样子,说道:“我是苏秦。”
“苏秦是谁?”强盗们面面相觑。
苏秦撇了一下嘴,心想,自己遇到的是一群蠢贼,有时候,最不好对付的就是蠢人。
苏秦说道:“我是秦国太子的首席谋士,将来太子登基,我就是秦国的丞相。”
强盗头领看着苏秦,说道:“就你这德性还丞相呢?你他妈的可真逗。”
强盗们哈哈大笑,那笑声像钢针似的,狠狠地扎着苏秦的自尊心。
强盗头领说道:“别说是丞相了,就是县令出巡,那也得坐着八抬大轿,前呼后拥,浩浩荡荡。你这么一个人,骑着一匹马,就敢冒充丞相,你当我们是傻子呢?”
苏秦面红耳赤,说道:“我是微服私访,所以没有摆排场。”
“去你-妈的!”一个强盗抡起拳头打过来,将苏秦打倒在地,“爷爷们没空听你在这废话,赶快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掏出来!”
苏秦被打得满脸都是血,染红了衣襟,爬起来,说道:“你们要是跟着我混,我保证给你们官儿当。”
“当你妈个头!”强盗们上前按住了苏秦,一顿拳打脚踢。
苏秦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可以震荡天下,但是,面对这些油盐不进的蠢贼,他的所有智慧、学问都没用了。
强盗们把苏秦打了一个半死,苏秦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强盗们开始搜身,把苏秦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搜走了。
“弟兄们,走,”强盗头领骑上了苏秦的马,耀武扬威地走了,临走时,还有几个强盗朝苏秦身上吐了几口口水,骂苏秦是“装逼犯”。
强盗们都走了,就留下苏秦一个人浑身是血地趴在官道上。苏秦缓了几口气,听见了一阵车轮声,抬头一看,一辆马车行驶过来,车夫和车主人都诧异地看着苏秦。
苏秦伸出了手臂,说道:“救救我,我......”
苏秦一句话还没说完,车主人就命令车夫,“快走快走。”车夫甩起鞭子,抖动缰绳,驾着马车,逃似的向前跑去。
“人心冷漠竟至于此,”苏秦叹了一口气,急火攻心,咳嗽起来,咳出了几口血。
官道上人来人往,很多人、很多车马都从苏秦的身边路过,他们全都好奇地看着苏秦,见苏秦没死,要向他们求救,他们立刻就跑,好像苏秦是什么危险人物,会伤害到他们似的。
苏秦趴在地上,趴了好久,渐渐缓过了一口气,这才爬起来,顺着官道向前走去,翻
过前面的一座山就到家了。
家像是一盏明灯,为孤独落魄的人指引着方向。
“坚持坚持就到家了,坚持坚持就到家了,”苏秦在心里念叨着,咬紧牙关,一步一步向前挪动。
苏秦的家在洛阳郊外的苏家庄,刘二为了讨喜,屁颠屁颠地跑到苏家庄,告诉苏老太爷,苏秦要回家了,计算着路程,中午就能到。
苏老太爷半信半疑,说道:“秦儿要是回家,怎么连一封书信也没写给我?刘二,你莫不是看花眼了吧?”
刘二信誓旦旦,说道:“老太爷,我亲眼见到了二爷,还和二爷一起吃的饭、喝的酒,就在县城的狮子楼,店小二可以作证。老太爷,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拿这事和您老开玩笑。”
苏秦在家里排行老二,所以,刘二称呼他为二爷。
“那他为什么不给我写信?”苏老太爷说道。
刘二说道:“他可能是想给老太爷一个惊喜呗。”
苏老太爷想了想,叫人拿来十两银子,赏给刘二,刘二连连道谢,笑得合不拢嘴。
打发完了刘二,苏老太爷把家里人都组织起来,让他们准备准备,以最隆重的礼仪、最饱满的热情,迎接苏家的大人物苏秦回家!
苏秦要回家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洛阳的官员组织人员也加入到了迎接队伍里,官员们说了,苏秦是洛阳的骄傲,父老乡亲们理应都来迎接苏秦。
华夏人有看热闹的习惯,听说大人物苏秦回家,纷纷凑过来看热闹,场面弄得是越来越大,人山人海,密密麻麻。
周天子听说苏秦回老家,派出御史大夫代表自己,迎接苏秦。
御史大夫和苏家人在村口等了半天,也不见苏秦的踪影,御史大夫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不是说苏先生中午就到吗,现在中午已经过了,怎么还不见苏先生的踪影?”
苏老太爷拄着拐杖,脸色有些阴沉,没说话。
苏秦的大哥苏齐在旁边说道:“二弟莫不是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事,耽搁了?”
御史大夫说道:“这一路上也没有什么艰难险阻呀。”
一个官员在旁边低声说道:“大人,韩国那边匪患猖獗,苏先生会不会......”
御史大夫皱了一下眉头,说道:“不会有那不长眼的蟊贼,连苏先生都敢抢吧?”
官员说道:“苏先生独自一人回家,有些蟊贼可能也认不得他。”
御史大夫紧张起来,苏秦要是在家门口遇害了,自己可怎么向天子交待呀?
周天子很看重苏秦,苏秦是洛阳人,名义上是周天子的臣民,将来苏秦要是当上了秦国的丞相,就相当于在秦国和周王室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对周王室是大大的有益。
御史大夫命令手下的官差,“快,给我沿着官道找,一定要找到苏先生,还有知会韩国方面,让他们也派人寻找!”
御史大夫正叫嚷着,突然,有人叫道:“你们看,那边走过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