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出事了,而这出事的茶楼不是旁的,正是萧家近来新出人人欲至尝上一尝的萧家果脯。当闻有人在萧家品尝,因实果脯竟然中毒身亡,萧楚愔的心顿时压至心底。当下也顾不得旁的,而是匆匆起身随后朝着一楼走去。
一楼早已炸开了锅,人群聚在底下惊说着这一件事,也不知是何人喊了一句“萧家大小姐”来了,原先在茶楼里喝茶受惊的客人当即就围了上来,一个个开始质询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果脯吃死人了,这可不是一件能说笑的事,这些曾食过果脯的客人自然要求萧家给个说法。人命关天,客人的情绪自然不稳,恐着这些质询的人会伤了大小姐,茶楼的伙计以及三掌柜赶忙一面护住大小姐,一面安抚那些质询的客人,三掌柜更是扯着嗓子不停的喊道。
“各位请息怒,请息怒,这一件事我们一定会给大伙儿一个解释,一定会查清楚。”
“查什么查,这件事明明白白的就摆在这儿,还需要查什么。这分明就是你们萧家想要挣黑心钱,拿那有毒的果子想要害了我们。“
有人起哄,其他人自然被带动,当下闹吵声更甚了,这愈演愈烈的气怒叫三掌柜都快压不下,只能不停的喊道:“各位别激动,息怒啊,我萧家是个怎样的人家各位街坊邻居心里头都清楚。萧家在京都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出过这种事,这一件事一定有内隐,肯定有什么误会。各位街坊邻居请先消消火息息怒,这一件事我们会报官查明,绝对会给各位一个交代,也请各位不要急,别伤了我家大小姐。”
许是三掌柜的话起了效用,细细一想这么多年来萧家的确没出过这等昧了良心的事,故而有人忍不得私下窃了语。虽是心里头松了几分,不过人命毕竟摆在那儿,要他们安心,这人心里头也是安不下的,只能私下窃窃而谈。
人是不再闹吵,不过这等事也是要紧得很,在安抚了闹吵众人后,三掌柜急忙朝着萧楚愔看去。早在听闻茶楼里出了事,萧楚愔的心便一路下了沉,心中猛然闪了几个念想。尤其是下了楼看到那躺在一楼已是丧命的人,她这一颗心更是下压了不少。
周遭的闹吵质询于她而言皆入不得耳,在眯着眼看着那躺倒在地上已命归西天的客人,默了半晌后萧楚愔直接拨开人群上了前。不理会周遭的人,而是直接在那人边上蹲下。
娟帕缠了手,一番细细查检,死人的确叫人忌讳,好在这人死得并不可怕,故而萧楚愔也显淡定。当着众人的面直接看查死者,萧楚愔眉心空前紧拧。
此时唇角渗血,面色青黑,一看就知绝非突然猝亡,必与药毒有关。在瞧审了这死于茶楼的客人,萧楚愔抬起头看着面色早就刷白的厢竹,说道:“厢竹,马上报官,顺带让人去请了回春堂的大夫。”
吩咐声刚刚落下,厢竹当即离开行办,等厢竹人离,萧楚愔起身看着伙计问道。
“刚才这客人坐哪?喝了什么,吃了什么?”
“回大小姐的话,刚刚这位客人就坐在这处,这桌上的就是他进来之后点的。”
“这些?”看了桌上摆放的茶碗以及果脯甜品,萧楚愔说道:“这些东西全部给我包好,一会儿官差来了当面交给他们,待厢竹将回春堂的大夫请来后,你将大夫一并送入官衙,同官衙的仵作一起验检这些果脯以及茶品是否含了害人的东西。记住,一定要和仵作一起证查。”
大小姐的吩咐,伙计自当记着,急忙点着表示记下。待看着伙计连着应点着头,萧楚愔这才看向窃窃私语的客人,说道。
“今日之事事发极诡,这一件事我萧家必然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答复。不过在此我萧楚愔可以明确的告诉众位,萧家行事光明磊落,上对得天下对得地,昧了良心的银子我萧家一个子都不会挣。虽不知今日之事究竟为何,不过我可以明确的告诉大家,萧家果脯出卖前每一样我都亲自尝过,断然不会用了毒果害了诸位。所以这一件事还请诸位给我萧家一点时日,我以萧家这几十年的声誉起誓。必然会将此事查明。”
字字声亢,饶是心里头诸多气怒,再听了萧楚愔这一番话后,便是那些窃语之声也明显小了。
看了众人,瞧着默而不语的他们,萧楚愔扭了头看着身后赞管茶楼的掌柜,说道:“今日茶楼的客人,凡是上过咱家茶楼的,一个子都不许收人家。萧家茶楼从今日起全部关店歇业,给我立查这一件事,至于那些从茶坊售出去的果脯,给我家家户户全数追回来,我要厉查。”
“全部追回,大小姐,这……”
“怎么?做不到?”一眼厉扫,看得那出声的掌柜颤了抖,虽然被萧楚愔看得惊了一跳,不过这茶楼的掌柜还是说道:“全部追回来,咱萧家岂不是巨亏,这……”
“就算是亏上再多,所有售出果脯也得全数追回,我刚刚说了,萧家不会挣任何一份昧了良心的银子。就算明知咱果脯绝不可能出事,也得给大伙儿安下这一颗心。”
“是,小的知道了。”
大小姐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茶楼的掌柜的还能说什么,就算是三掌柜,如今也只能闭着嘴。萧楚愔这一番雷令虽然亏了萧家,却也给众人安了一份心。因着萧楚愔之语,虽然今日上了茶楼的人心里头仍旧忐忑,不过也没在多说什么或者继续闹事,而是足有交嘟半晌,最后请了萧楚愔定要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这才离了萧家茶楼。
等着茶楼的人离后,官府的人也赶至,厢竹也正好将回春堂的大夫带至。给了些银两请了回春堂的大夫随着官衙一起回官府查验尸首以及那些果脯茶品,萧楚愔这才就近坐下,握紧手拳。
拳头紧紧握着,面上却瞧不出多少神色,便是看着这样的大小姐,厢竹忍不住询道。
“大小姐,此事如何是好?”
因为回春堂的大夫随着官衙一块回了衙门,并且一并检查了那具尸体以及那些果脯茶品,故而萧家很快便清那名死者究竟死于何事。从大夫那儿得了结果并且塞了点银子谢过对方相帮,厢竹蹙着眉焦询说道。
“大小姐,彭大夫刚刚说了,那人的确死于毒物,而且在咱萧家的果脯上也查出有毒之物。事已清明,大小姐,您说这下可怎么办。”
担心仵作提前叫人买通,做出不利于自己的验查,故而萧楚愔才吩咐厢竹先上回春堂请了人,一并查了得到真实的情况,她这心里头方才有底。原以为有人会私下买通,可如今看来那行事之人远比她所想还要毒险。直接在果脯上下毒,到时不管谁来验,萧家必然拖不得干系。
坐在椅上紧拽着手,萧楚愔没有吭声,旁人也不敢多语。就这样静默了半晌,萧楚愔才问道:“那回春堂的彭大夫可说那人死于何毒?”
“百草枯。”
“百草枯,那是何物?”
“回答小姐,那是一种农植上常用的毒物,一般用于虫害。虽然平时只用于虫害,不过人要是误食了,也会丧命的。”
萧楚愔的问询得来练叔回应,看着练叔那紧皱的眉心,萧楚愔也清他在担心什么。
若是其他的毒,或许还有余地,可这百草枯却这是种要命的毒。若是叫人抓了此事,便可说萧家为省成本,昧良广收有毒之作,谋财害命。
果脯上检查出大量的百草枯,对于萧家而言的确不利,当即看着那由唐家派来的分坊主事,萧楚愔说道:“这果脯的选料可是你们唐家亲自挑选的,就连果脯的制作也是唐家亲手腌制。我一再声明吃食必当万分小心,这选料上你们可是松了?”
“萧大小姐,这选料上的事我们是万万不敢松的。”萧楚愔这话着实叫唐家主事惊了吓,当即忙着摆手,说道:“我们来的时候老爷可是千叮咛万嘱咐,断然不敢做这些没良心的事。再说了,我们唐家的果脯在那处也是有名的,不管是选料还是腌调上,每一处皆是用了所有的心思,断然不可能为了那点小例钱子就毁了自家的招牌,干这等害人性命的事。”
这件事真跟他们没有干系,故而回话的时候唐家主事也是急的。
刚刚来此,饶是心里头再黑,想来也不可能一开始就干这种混事。当下萧楚愔点了头,说道:“我就是顺口一问,唐家主事的莫要着急,再说了这百草枯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只要用了心思,真的想得也不是不可能的。”
“大小姐,您的意思是?”
敏锐察觉到萧楚愔话中有话,厢竹与练叔齐声询了,这一番询倒没换来萧楚愔的应答,而是顿了片刻,萧楚愔转了头看着唐家主事问道:“唐家主事,这果脯从制作起选料跟腌调,可是你一手紧盯制成的。”
“正是,这毕竟是我们唐家的手艺,所以一切都是我们亲历亲行,所有的伙计也都是从唐家那处带来的。”
“这么说来,从果脯制成到送入茶坊和茶楼,期间没人动过?”
“大小姐有吩咐,这吃食得时时刻刻小心,所以我们也是提着万分警觉。果脯分坊从来没人入过,就连这上分坊运果脯的,也确定是萧家的伙计我们才让送走的。”
“这样啊。”了然一点随后看着茶楼掌柜,萧楚愔问道:“那茶楼这厢呢?那果脯可是叫谁随意碰过,或者的经过那些个不识根底的人之手?”
“回大小姐的话,我们茶坊茶楼办事一向都是小心的,伙计们个个手脚勤快,也都是干了好些年的老伙计。这些果脯从分坊那儿运出来再到茶楼里,除了咱自家的伙计碰过,也没叫外人碰过。”
“这么说来从制成到出售,一切都是可以安心的。”
每一个环节萧楚愔都没落下,因为她必须清楚的弄明每一个环节,才能从这件事中找到可疑的错漏。萧楚愔蹙眉凝思,其他人也不敢出声多问,就怕出了声乱了大小姐的审思。
便是杵在那儿,连着呼吸也屏住了,就在这屋里头静得连喘息的声音都快消散不清时,萧楚愔突然抬头说道:“厢竹,那名死者的身份,官衙那儿可查清了。”
“那人吗?”顿了一下,厢竹回道:“当时记挂着,所以留神听了一下,听那差爷的话,好像是城西那处的。”
“城西那处的?”
京都虽是天子脚下,饶是天子脚下也有贫富差距。而这等官商齐聚的京都,若是要萧楚愔来说才是贫富差距最大的地方。
整座京都分为城东城西城南与城北,城东乃是富庶之人常住之地,而这城西,可以说是京都内最为穷贫之处,萧楚瑞时常逛游过去瞎混的拐子巷,就位于城西。
当听闻这人住于城西,萧楚愔当下便有了几分意,点蹙着头,指尖一下接着一下敲叩桌面,萧楚愔说道:“看来这位死者,咱得好好查查。”
“大小姐,您的意思是,这人死得,可能并不简单。”练叔接询,萧楚愔应道。
“我就是这么想的,练叔你们自个想想,自从这果脯上市,咱萧家茶楼的生意有多火爆。这每日来来往往的客人,就算没有上千那也有几百,进进出出那样多的客人,哪一个不是来茶楼尝鲜的。每一个人都点了果脯,也尝了咱家的果脯,谁都没有出事偏生这人倒霉,才吃了一两粒就一命呜呼了。命了犯冲,所以摊上这等倒霉的事,呵,我可不信有这么凑巧的倒霉事,既落到他的头上,也落到咱萧家的头上。”
“所以大小姐的意思是,有人想借这人的事,生事垮了咱萧家的生意。”厢竹说道。
“这可比倒霉事来得更有说服力,再说了,不但有说服力,还能偏巧找得到可疑的人。”
“可疑的,大小姐可是疑了……”心里是有谱的,但是这个猜测却没人敢在萧楚愔之前说出。他们心里头忌讳,不过萧楚愔可不忌讳这些,唇色一挑眼也闪了光,萧楚愔一字一顿笑着说道。
“江家,看来这江家的老头儿,可比我想的还要小气。”话到这儿,手上的轻敲也停了,萧楚愔抿唇勾了笑,呵了一声似叹似笑的吐舒,说道。
“看来是咱盯上人家嘴里的那一块肉,人家心里头不乐意了,想玩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既然人家想玩心思,咱萧家也不能傻站在这儿让人耍着玩。是他先不仁的,就别怪咱们萧家无义了。厢竹,一会儿上四少爷屋里走一趟,让他没事就给我滚去拐子巷转转,我要知道今儿死的那个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厢竹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