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这一生,若是要说无法舍割什么,除了美酒以及权力,剩下的便是美人。
在京都这种非富即贵,不是握权就只执钱,出门走路都可能撞到皇亲国戚的地方,那些个纨绔子弟最在意的,便是美人和美酒。京都权集,事事样样都是最好的,不若何物,便是女人也是如此。
女人。
尤其是美丽的女人。
最能引得纨绔子弟捧追不止,尤其是能占得京都万花之魁的女子,说是一夜千金勾魂摄魄,也不算过了。
京都花魁,四年一选,不若才貌还是学识,皆是极上之品。也正是万千挑一,故而京都魁首在京都之中香誉极高。便是豪掷千金,也不见着能得美人一见。
能得魁首美誉,自是世间难寻的奇女子,而如今京都的魁首,乃是凤鸣轩的柳师师。
四年魁首不过三年,如今还未到了新一轮魁首夺争,故而这柳师师仍是京都各处公子争相掷夺的首选。然而就在三月前,红袖招竟凭空多了一位佳人,不但容貌艳绝,曲舞精湛,诗词歌赋更是样样绝伦。
这凭空而出的奇女子,一惊出世便勾了京都大半纨绔子弟的魂。不过三月的功夫,便实抢了柳师师魁首花娘的香誉。
貌美绝伦已足叫人心动,如今又是个才色双绝的主,如何不挑人心弦。
京都不乏新鲜事,不过萧楚愔若是想询近来何事最新鲜,想来此事无疑了。一面听着一面点头轻应,待从楚杰那处听了个大概,萧楚愔点头说道。
“这凤鸣轩的柳师师,我晓得,楚恒那混小子就常偷摸着会这佳人。说实的,这柳师师挺漂亮的,人长得也艳秀,要我说来,她的容貌已是罕着有人能赶超。便是模样上要胜她,才学上也要胜她。这世上真有这样的女子?你们可是再诓我。”
这话刚落厢竹接口应道:“大小姐,断是没有诓您的意思,只是外头都这样传的。”
“外头都是这样言传?厢竹,这花魁娘子的事,你怎么看?可是人如其名?”
柳师师这位花魁娘子,萧楚愔曾见过一次,也正是因了曾见过,故而对这才色上皆压赢的女人,她才难着起了几分兴致。大小姐若是感了兴趣,厢竹自然得言答,只是大小姐这一次询的事着实叫人闷的,当是无奈一叹,厢竹说道。
“大小姐,这新出的花魁娘子究竟是真如其名,还是空有虚传,厢竹怎会晓得。厢竹又不是登浪徒子,这青楼勾栏也是从未去过,哪能清晓这些。”
不曾见过,自然不可能知道这花魁娘子是不是真如传言那般,倒也因了厢竹笑闷,萧楚愔也觉着方才那一番询甚不靠谱。询了厢竹断是不得解的,故而萧楚愔只能将视线落盯到楚杰身上,谁知这堂堂二十好几的大老爷们,竟在这事上也是不清,除了知晓那是红袖招新出的头牌,其名柳如烟,剩下的他便一概不知。
一个能叫京都纨绔子弟各个抓心挠腮的女人,自家长弟自然一问摇头三不知。当时萧楚愔落看楚杰的眼神,直接叫萧家大少爷瞬间闷至谷底。沉了闷,脸色自是怨幽得紧,不过幽怨之后也是无奈,萧楚杰只能老实说道。
“长姐,这花魁娘子,楚杰实在没这心思,所以长姐再看楚杰也是答不出的。长姐若是对花魁娘子起了兴趣,大可以唤了三弟,想来三弟当是该清的皆清,不当清的,也皆清。”
自打长姐回了魂,厉了性,日、日青楼夜、夜勾栏的日子,对于萧家三少而言已是过往的美梦。一旦逝去,就再也寻不回了。
以前的萧家三少,可是个将萧家当客栈,青楼当居家的风流浪子。日醉美人膝,夜宿佳人臂,对于他来说那便是平素当行的事,可自打长姐厉了,这美好的过往也一去不复返了。
这些个花魁啊,美人啊,他已不知多久没入院攀会,便是路上瞧见漂亮姑娘,恐了叫长姐误会觉着自己又起轻佻流性,萧楚恒都是下意识错着道走。就怕自己桃花眼这么一勾,不小心又将人家姑娘家的春心一并勾回,到时又得换来长姐一番鄙叹。
长姐不喜他这风流的浪子,所以他也敛了性子,故而明知京都出了个绝艳的花魁娘子,他也压了性,没跟那些个纨绔登徒一道上红袖招会美人。这一次萧楚恒是真压了性,未曾踏过红袖招,故而当闻长姐唤他,并且询了有关柳如烟的事。
萧楚恒这颗心直接从心窝蹦到嗓子眼,连声发誓自个没上红袖招会佳人。原以为长姐是突击查审,谁知这一次竟不是监查自己的风流琐事,而是对那柳如烟有了兴趣。
长姐若是对一样事物有了兴趣,必然得探个究竟,偏生这一次柳如烟的事萧楚恒一字都答不上来,下子萧楚愔的好奇之心更甚了。
萧家大小姐若是真动了好奇之心,倘若不将这一件事弄清个所以然,她这心里头是绝安不下性的。故而这一份突起的好奇之下,直接演变成眼下这幅情况。
一身月牙浅白,勾得人面端庄,萧楚愔本就长得好看,虽说现下性子气霸,却不失个货真价实的美人。如今这一身男装着于身上,眉梢上挑傲态彰现,到是翩翩少爷郎,无疑了。
自打来了这处,从未换过男装,更是未曾踏入这青楼勾栏。难着起兴顺意前来,萧楚愔是真显了几分玩趣。长姐这儿是难着起了小孩戏玩的游性,却愁坏了萧家两位公子。
自家长姐现在来的可不是旁处,而是青楼,而这青楼是个怎样的去处?且不说那色艳香觉不能入眼的事,单单那些混迹在青楼阁内的纨绔子弟和登徒浪子,就够他们揪心了。
长姐入了这处,倘若叫哪个不长眼的登徒子借势吃了豆腐。
这种事实不能忍。
故而人虽已至了红袖招,可楚杰楚恒仍没放弃打消长姐逛青楼的心思。已是闷得都起了急,楚杰说道:“长姐,这青楼实在不是个有趣好玩的地方,长姐若是想消遣解闷,咱换个旁的去处,如何?”
这一面劝着一面还不忘冲着身侧萧福使了眼色,让他也一并劝劝大小姐。萧家家主进青楼,这可不是个好玩的事,当下萧福也哈肩说道:“是啊,大小姐,这青楼真不是女子能来的地方,大小姐,咱还是换个地吧。”
“不是女子能来处,那上头那些个招蜂引蝶的,是什么?”
说完直接朝着上头瞥去,那楼台上忙着招揽客人的姑娘,许是察觉到萧楚愔视线的瞥落,当即招呼得更是起劲,那香帕甩挥,媚眼连勾的模样,直接寒得楚杰连打冷颤。
这红袖招的姑娘,可比旁处的姑娘更热情啊,这要是让长姐进了里头。仔细想想这些女人一个个往长姐身上粘凑,“公子”“少爷”唤个不停,萧家大少爷又再度打了个寒颤。
这种事,他可瞧不来,偏生长姐又不是他们能劝服的性,当即楚杰已是没辙,只能将视线转落到三弟身上。
而萧楚恒那处,自己进青楼逛窑子,这是极好的。不过领着长姐逛青楼进窑子,那还是算了。
且不说长姐杵在那儿,他连美人的小手小腰都不敢摸一个抱一下,就算长姐没空搭理自己,一门子心思都在花魁娘子上,他也不敢将心思全落到美人这处。这可是个豺狼虎豹的地方,满园子都是大老爷们登徒浪子,由着长姐在里头瞧逛,长姐安心他们都不能安心。
当即已是连叹数声,楚恒说道:“长姐,大哥说得没错,这红袖招实在不是长姐该来的地儿。长姐若是奇了那柳如烟,三弟想法子帮长姐探个究竟便是,长姐何必偏要亲来,还如此……如此……”
还如此兴致勃勃。
当然了,这后头闷槽的话萧楚恒是绝不会说的,眼下的他就只有一件当做之事,打消长姐逛青楼的念想。
怎奈这萧家大少和萧家三少,两张嘴加起来说的话都入不得萧大小姐的耳,直接挑了眉勾了唇,萧楚愔说道。
“正所谓闻名不如见面,这柳如烟被传赞得如此艳绝,若是不亲眼看看,岂不可惜。绝色之人,当得亲眼所见才知绝色到何等地步,竟能压了凤鸣轩的柳师师,而且还让京都上下这样多的流氓登徒为见一面不惜豪掷千金。这样的大美人,光凭口述哪能描绘出她的艳绝,就算再如何的学富五车也不行。我啊,还是亲眼见见更妥。正好,也瞧瞧是个怎样艳色惊人的大美人,竟连咱家三少都被拒之门外。”
拒之门外。
长姐竟说他叫柳如烟拒之门外?
这样的事楚恒可不依,想他萧家三少,自打开始漫步花楼各院,就从未让女人拒之门外。莫说是寻常女子,便是那豪掷千金也不能博之一笑的柳师师,还不是萧家三少想见别便推了旁客一心候陪。
柳师师已是当绝的女子,纵使现在京都皆赞这柳如烟姿色才学皆在柳师师之上,楚恒也不觉着这位花魁娘子会将自个拒之门外。
他萧楚恒的风流,可是闻于京都上下,何人能逃得过他这勾瞥的笑。这一次若不是顾了长姐的斥怒,压了性,这柳如烟只怕早成他的红粉知己。哪还得似了眼下,想见人还得如了普寻男人般,在外头候挤着。
饶是再美的女子,萧楚恒都有信心拿下,故而长姐此话他可是不能认的。不过却也不敢开口接应,这若是接了口,叫长姐借题发挥,自个可就摊上麻烦了。
不希望长姐进这等胭污之所,却也劝不得已然起兴的长姐,故而萧家两位少爷只能忧哀一叹。正寻思着是否还有他法,可以打消长姐这不当起的念头,那厢红袖招的姑娘们早就等不及了。
素来进这楼院的,大多都是粗糙野汉,何时能瞧见这般标致的公子哥,早在瞧见三人矗于外头,这红袖招的姑娘们心里早就捺不住。如今见着三人在外头不知说着什么,就是不肯转身踏入,这姑娘家已是捺不得。当下结了伴走了出来,胭脂水粉香闪飘溢,那上了前的姑娘直接软着身娇笑说道。
“几位公子,往里面请啊。”
话是请,不过这搭上身的手已将人往院里带。姑娘若是粘人,可不好甩,当下萧楚愔更是来了兴。
直接抬了手,顺势夺走楚恒持于手中的折扇,只听“啪”的一声,折扇展起。一面扇摇一面仰头看着灯悬瓦亮的红袖招,一态风流下,萧楚愔挑语笑道。
“既请,那便走吧。”
姑娘往里带,长姐可是毫不客气,那一副登徒模样,倒是像极了平日街市上纨绔子弟的浪性。言劝,不听,如今还当着他们的面抢在他们前头跟姑娘家进了红袖招。
处在身后瞧着长姐一手一个揽得甚是顺手,萧楚杰忍不得闷声问道。
“三弟。”
“大哥,你想说什么?”
“长姐是不是跟你学了什么?”
那些个姿态,是个女人家当有的?虽然萧楚杰不大同姑娘亲近,不过也知这流氓行径,完全不该出现在长姐身上。倘若是自家三弟做这些姿态,到还说得过去。
长姐这一副常流莺歌之处的练熟姿态,虽然楚恒平日也没少这般,可这些个动作搁自家长姐身上,怎么看怎么不对头。当即只觉脑子一阵涨疼,楚恒呻声说道。
“教长姐这些?大哥你在说笑吧,这些事长姐跟前我自个还不敢做呢,还教长姐?”
“若不是你教的,长姐上何处学的这些?”
“这我哪晓得。”
他自个还纳闷呢,长姐这登徒模样究竟上何处学的,竟比他还要流上三分。
练熟的姿态,挑勾姑娘时的轻浮,眉宇之间谁还能将其视为一个姑娘。便是因了这样,楚杰在边上不断言责自家三弟,怨他素来流性,叫好端端的长姐都叫他害成这样。
大哥怪责,三少也是闷奈,便是叹语闷愁时,身后一直候着不语的萧寿忍不住出声轻道。
“少爷,大小姐进去了。”
“少爷眼没瞎,瞧得见。”
“那个,小的当然晓得少爷眼没瞎,只是小的想说的是。两位少爷要是再不跟进去,大小姐,怕就真丢了。”
细细提醒,生怕两位少爷真将大小姐弄丢,也是萧寿这一番醒提,两位仍在纠结长姐何处学来这流性的少爷这才恍惚回神。猛的回神,而后瞧见人潮动涌,当发觉长姐早已消失在视野时,萧家两位少爷齐声哀道。
“长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