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烨的办事手腕,楚瑞心中明清,就算没有楚瑞帮忙,凭了寒烨的本事也能将这一件事办处得妥妥当当。只不过楚瑞此行,更是衬了他的处办能力远强罢了。
无需挪动太多户部米粮,便可镇了灾民饥荒,若非真有几分能耐和本事,何人能办到?凭空而降的大量米粮,京都内仅有商富之家短时内可以供提。而这京都富商素来最是唯利是图,送钱贿银可以,可要他们主动掏钱松米救助饥民,几乎不可能。
可寒烨却办到了。
不管寒烨如何办妥此事,光凭这一点,就算逍遥王没明着说,怕是众人心里皆有一番的猜思。京都内的臣官心里头也得转个路子,认真量琢逍遥王的本事以及能耐。
梧州天灾,难民苦无居家之所,只能步步讨乞来至京都。此事在逍遥王的办处之下,最终完好落圆。不但解了梧州灾民的难苦,稳了灾民的心,甚至还送遣灾民回乡,制了一件可能益发躁乱的隐患。
这一次的皇差,逍遥王办得果敢利锐,叫京都上下朝上为官的对他大为改观。
事情原本落下,逍遥王这处自然换得满堂喝彩,不过萧家那儿,气氛就稍着有些诡了。
楚瑞到底暗下偷摸做着什么,萧楚愔是不可能件件样样都清的,毕竟谁也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这旁人心里头到底在盘思着什么,哪能全知?就算是自家的胞弟,也是绝不可能每一件都能思清明清。
故而楚瑞这段时日暗下所行,萧楚愔一概不知晓。可就算她心里头不明这些,也猜不到楚瑞会干出这样的事,却不代表她眼睛瞎了,看不到该看的东西。
自家粮仓里突然没跟没由冒出来的米粮,这些可是赤妥妥的搁立在那处,就算她眼瞎,也摸得着那暴增多出的粮米。
本该空了近半的粮仓,不过几日的功夫竟然又满当了。因惊此事,萧楚愔自得寻了看护粮仓的家丁过来一问究竟。而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却真真惊了一跳,因知这事,萧楚愔心当诧惊,当即也没空闲再去办处旁的,萧楚愔直接命厢竹去将楚瑞唤入。
忽叫长姐命唤,这吊儿郎当的萧家四少还思不明究竟为了何事,性洒游闲慢腾腾的进了书房。在瞧案桌后坐于那处面色明显有些压沉的自家长姐。这上一刻心里头还乐哼着小曲的萧家四少,下一刻人已显了几分迷。
笑虽不见消掩,不过面上倒是露了几分略疑。侧偏着头瞧了一眼后,楚瑞这才问道。
“长姐,唤我何事?”
“你这混小子,给我过来。”
一开口便是混来混去的骂,此唤必无好事。凭着惯例楚瑞敏锐嗅到一丝不安,心中不安人也快速回思着近来可是闯惹了事。再一番回思之后确认最近的自己顺乖得紧,真真没人惹事乱事后,楚瑞这才上了前,问道。
“长姐,四弟这才刚到,长姐这话里头就直接带了煞。莫不是四弟又做了什么惹得长姐不快,特唤了四弟过来责斥不成?可是不当啊,四弟近来明明巧乖得紧,一没惹事二没闯祸的,可没给长姐招了什么不当的麻烦。”
他可是许久不曾像近而这般如此乖巧了,故而长姐这话里头渗隐的煞,楚瑞这儿也是疑迷得紧。人是怎么想怎么不明何处惹得长姐带怒,倒是萧楚愔那儿,闻了楚瑞这一番话后,直接重重的“呵”了一声,而后说道。
“近来究竟干了什么招我不快的,怎的,莫不是四少爷事多,人精,贵人多忘事,这厢就给忘了?”
“长姐,有话咱就直说,长姐这般阴阴怪怪的,实在叫人诡心。”
阴阳怪气的长姐,最是叫人难安。倒也是萧楚愔,显然这一次也没打算同楚瑞扯闲浪费时间,见着这混小子是真一副思不清明的模样,萧楚愔直接再发重哼,随后说道:“粮仓!”
两字落,萧家精贵的四少爷可算明了长姐想提询的究竟那一件。因着心里头已是明了,楚瑞那一双眸眼登时滴溜不住旋着转。眼眸才刚转了一二,面上已是挂了思坏后的狡笑。
贼思怪笑,一看就知又没打什么好的用思。
每次见着楚瑞这般,萧楚愔心里头便没由来一肚子气,当下眼一横眸直接瞪了过去,萧楚愔厉了声说道:“少在这儿给我嬉皮笑脸,快说,那粮仓里多出的米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声都厉了,想来这火也是起了。长姐若是真动了火气,事后倒霉受苦的还不是自个,当即楚瑞也不再笑呵转着思,而是看着长姐,一番思坏说道。
“哪来的?平白出现的,自是老天爷送的。”
“老天爷送的?”这一次笑得好像更重了,重下的哼笑,萧楚愔说道:“少给我扯这些子不语乱力谋的混话,我素来最不信的就是老天爷,要是这老天爷真能凭空降下米粮来,先前外头那梧州的灾民哪个不是苦亏得紧,老天爷要是真的长眼,平着降咱这,而不是送那?我可警告你,这米粮之事今儿若是不给我个确准的说话,你小子就等着挨揍吧。”
那样多的米粮,可不是一件笑笑就可以带过的事,所以这一事,萧楚愔必须弄清。
粮仓内突增的米粮,数上的确不是一件可以趣逗的事。想来这一件事若是不能解释个清透,事也就别想轻易过了。
叫长姐给逮了,事情就绝没有简单带过的可能。加之这一件事,若是要说的确事大,转悠着眼,认真思琢一番,再确定若是不解说明必会招来更大的责斥以及麻烦。楚瑞这儿直接显了笑,而后笑傲将这几日办行的一切如数告知长姐。
这个混小子,若是自个没有留察到粮仓的不妥,没有将他揪出来拷问,这样大的事,怕是这混小子真敢藏着掖着瞒上许久。
萧楚愔一直都觉着自己动的心思已是够险够胡来,没想着自家这混蛋四弟若是真想玩大的,闹出的事能比自己更险更胡闹。待楚瑞将一切如数告知后,萧楚愔这儿的面色都凝了。眉心不由得皱了起来,一番凝审之后,萧楚愔这才看着楚瑞说道。
“这样的心思你也敢动,你这混小子,实在胡来。”
“哪就胡来了。”
长姐觉着自己事行胡来,偏生楚瑞那儿并不觉着,面对长姐的叹斥,萧家四少仍是一副“吊儿郎当毫无上心”的恼人模样。眼一挑嘴一扁,眸中满当皆是无所谓,楚瑞回道。
“怎就胡闹了,四弟觉着一切甚好啊,行得无声无息的。既是作了善,也是报了复,如此一举双得一箭双雕,何就胡来胡闹了。四弟就不信了,此次此行,长姐心里头就没觉着爽快。”
窃了江家的米粮,他倒是乐得沾沾自喜反问萧楚愔是否觉着此事顺心,解了一口堵在心里的气闷。平心而论,楚瑞此番为行的确快了萧楚愔的心,她甚至都在奇着,得知自家粮仓叫人窃盗许久,江家家主那一张脸,颜色得好看到何种地步。
可是心里头爽快了,事当警的也仍旧得警。
萧楚瑞此行,若是要说可称为窃。
这窃取他人财物,按理来说必要判罚。
事情闹得这样大,偏生这混弟还是一副无所谓样,萧楚愔这儿都快叫他气得直接翻眼踹人了。
济国有律,窃必重罚,萧楚愔清知,萧家四少自然心里也是晓得。长姐气忧何事,他心里头明白,只是面对着足当提警的事,楚瑞是真没搁在心上。
还是那一副全不上心的吊儿郎当样,楚瑞说道:“长姐,怎就这样谨慎小心了,不会出事的。”
“你如何知不会出事?”
“因为江家那群蠢货,压根没人知晓钥匙被窃,更加不可能知道这事是咱萧家做的。既然什么都不知道,咱哪就构了窃罪,他上哪诉状去。”这话落后,人更是洋洋得意得紧,得意下的楚瑞也没忘了将陈留香那拓印锁匙的泥拓拿给萧楚愔看。
粮仓的钥匙至今还安好的系在江家管事的身上,既无丢失,何来失窃之说。既然都没失窃,自然构不成窃罪。
便是因此,楚瑞这厢才能如何洋洋得意。坏思顺成,他这心里头当是喜的,眉眼之中都不知镀染多少颜笑。楚瑞说道:“钥匙就在他家管事的手上,从未丢过,既然没丢,他家凭什么说粮仓里的米粮叫人给窃了。他要是敢喊失窃,咱也能唤委屈。再说了,就算真叫江家发现了又如何,他江家这次能拿咱家怎样?”
话到这儿笑得更显得意,楚瑞续道:“这一次的米粮,多数都在逍遥王那儿,咱萧家这处收的仅是一部分。若是江家真的要告,那首告的也是当今王爷。江家,凭他家如何狂横,如何傲高,我就不信了,他们还有胆子开罪当今王爷。就算这江家真不要命,有胆量状告寒烨窃了他家的米粮,长姐觉着这诉状有人会接?又有人会信?到时莫说是还他家一个所谓的公道,就拿这诬告当朝王爷的罪名,就够江家喝一壶了。”
江家行事甚谨,这样得不偿失的事,就算心里头明着,也断不会抬上明面真的去告。到最后也只能自个咽了这份委屈,生生吞了这一份气闷。
江家暗下给萧家设了多少绊子,每一桩萧楚愔都是清的,只不过这江家家主实是只叫人看着就觉厌恼的家伙,狐狸一般诈狡的主,想要抓他的漏证实非一件简单的事。故而这些暗下受了的闷亏,萧楚愔也只能一再忍着,记挂心尖,慢寻机会逐一回复。
以前是没寻到好的机会,可如今……
在得知江家米粮大部分都入了何处,而逍遥王前段时日济救灾民的米粮大多数又从何处得来时,萧楚愔这心里头已是瞬起了一番心思。
也没在叙什么,而是收声顿了语,因声拢收,萧楚愔默了静开始游审了心内的心思。一番审游,盘思心尖转了一遭,待着思绪落了定,萧楚愔喃声轻道。
“原来这事,你是替寒公子办的!”
“是啊!那日难着上了一趟逍遥王府,没想着竟是遇了他,巧着听他提及米粮之事,我就将心思动到江家那处。反正江家这年存了如此多的米粮,光是粮仓就建了三四十处。那样多的粮食,江家吃上十辈子也吃不完。既然粮食多得吃不完,这儿又有人穷饥实在可怜,少爷我就干脆受受累替他家行行善事,搬了米粮出来救济苦穷灾民,也算替他江家积点德,免得坏事做多,以后全家都没个安生。”
没经人同意,私下窃搬了人家仓内的米粮,这种事本当收敛着别叫人知了才好。谁知楚瑞却是乐得为功为劳,好似巴不得叫家中众人全都知了。
嘴上说得好听,受累替人家行了善事,可这一份善事楚瑞行得也够悄无声息的。至少如下外头那些人虽知有仁商暗下帮了逍遥王米济灾民,可这行了仁事的除了萧家外,何人还行这等暗仁的善事。
却是无人知的。
便是有人心里头甚至还猜,这所谓的仁商会不会仍是萧家。毕竟萧家素与逍遥王走得近,又是一家子富不贪的主。暗下多行善事,也不是没这种可能。
在抚安灾民这一事,江家是亏了米粮,实则一分好都没捞到。
对于这一事,楚瑞原就没打算让江家讨得这一份好,他就是故意亏了江家,全了萧家的名声。
只是萧楚愔这处,可不似自家四弟那般坏到这等地步。
这米粮是江家用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买来的,也是楚瑞从江家的粮仓托人一袋一袋搬出来的。既然米粮是江家的米粮,萧家当然不能抢了人家的善名,夺了人家的功。
当即心里头直接起了一份心思,对于楚瑞办行的这一件事,萧楚愔已是思到一件更得趣的法子。
江家。
可不知对萧家动了多少心思,使了多少绊子,这些事萧楚愔可是事事件件都牢于心尖。以前一直默记着,没给个实处的回击,以至于都没让江家记了疼。
不过这次。
游寻心中策计,萧楚愔唇上的笑不受控勾起。幽了笑,笑中满是算计,萧楚愔喃语囔道。
“江家啊,看来这一次当真得还一份大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