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你离开了。
带着至冬女皇为了拉拢你暂且出借的神之心，以及你研究神之心得到的成果，你试图打开跨越时空的跃迁装置。
但是临走之际，赞迪克敏锐地发现了你的想法。
此时此刻他本该被安排去其他国家执行愚人众的任务，但是不知为什么来到了你身边，在你即将要走的时候，他拿出了一根长长的针筒。
很快，他完全没有犹豫，或者是别的什么情绪，他冷静的可怕，对着你的脖子，就想要把那根针扎下去。
你头也没回，精神触角把他掀翻在地，然后他被重重砸进了墙里。
你有点暴躁，你感知到了令人不快的气息，所以做出这些动作也用上了不少力气，导致赞迪克如今的模样比你之前所见还要凄惨。
依照惯例，他会不知死活的倒在那里喘息，但是无法再有任何动作，或者这个分身干脆死掉。
跃迁装置的打开尚且需要一点时间，你转眼看向自己的弟子，这个在你短暂的提瓦特之行中、勉强算是给了你一点消遣，好让生活不至于那么无聊的人类。
然后，你发现了一件十分意外的事情。
——这居然不是切片，是本体。
本体？
居然还真是。
半死不活、苟延残喘的本体。
你有点稀奇，终于屈尊降贵地走了几步，在他面前蹲下，看着他掉落的面具下那张凄楚的脸。
——虽然用你的小触角想一想都知道这是装出来的表情。
……是装的吧？
不怪你产生了怀疑。
毕竟你根本没感知到他的情绪，而他，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你，但你冷漠又不近人情，哪怕是蹲下身观察他也离他太远，他只好退而求其次，伸出手捞住了你的精神触角。
他亲吻了你的小触角。
你没从这个吻中感知到爱意。
他语调缱绻呢喃：“非要走不可吗？老师，你承诺的‘永远’呢？”
你没感知到他的不舍。
你意味深长：“如果你确定要我践行承诺的话。”
手术刀划过一道锐利的银光，你拿着刀在他的脑袋上游离，似乎在判断从哪里下刀比较好。
赞迪克微微睁大眼睛，如一台母星时期的破旧鼓风机那样笑起来，他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像个自作多情之后乍然得知真相的心碎青年。
“原来……这就是你践行承诺的方式？还真是有你的风格。”
当然，你只感知到他的懊恼，所以你知道他肯定是装的。
空间跃迁装置还没完全打开。
似乎因为提瓦特是个世界内部的空间，所以装置运行起来就像接触不良的机器那般，很费时间。
你查看了一下进度，百分之八十九。
赞迪克拉住你的精神触角。
“老师，您为什么对我如此冷淡呢？对你来说，我难道还没有那个人偶重要吗？”
他好像知道你要走了，所以执着的等一个你的回答。
确实，你要走了，所以你不介意告诉他。
“我可以感知到生物的情绪，或者说情感？”你居高临下注视他，“而你让我感受到的情感和你表面倾吐的情感，可谓截然不同。”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吗？！”他笑起来，“如果这就是缘由、如果只是这样……！”
他不知道做了些什么。
在几个呼吸之后，你的精神触角在数个宇宙纪的时间里第一次蜷缩。
你顿在原地，一瞬间被剧烈的情感波动冲击了神经，你动弹不得，而精神触角被动感受着的，正是如星海般深邃广阔，一览无余的……爱？
赞迪克抬眼看向你。
“我的切片会共享这些情感，现在我把他们对您的爱汇聚于一处，您还满意吗，法厄弥斯？”
在今天之前，你总觉得赞迪克的爱意太虚假，这份爱意淡地出奇，每一个你所见过的切片对你的爱意都是浅淡的，有的时候甚至不及偏执多。
你总觉得……在情感上，如果不是你的天赋使然叫你察觉，赞迪克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合格的情感骗子。
可现在事实有点出乎你的意料了。
你以前一直以为，赞迪克爱你不及想要杀了你的恨意多，所以二者放在一起并不冲突。
但现在，过程不变——
赞迪克爱你。
赞迪克想要杀了你。
但是结果变了。
你看向他的眼神有些许的复杂，你的精神触角本该饱食一顿，但是因为这份情感并不负面，吃起来没滋没味，甚至有点难吃，所以你的精神触角开始疯狂地逃离他身边，然后缩回了你的影子里。
你喟叹一声。
伸出手抚摸他的头发。
“真可惜。”你说，“如果你是长生种，生于我出生之前的星海，并且保持这样的研究热情，遇见还没有除掉情感中枢的我，或许……我真的会和你产生灵魂共鸣呢？”
他愣在当场。
你的话中透露出的信息是如此赤裸又无情。
你的前提条件太多也太不可能，赞迪克知道，你只是列举了一种比天外陨石坠落时正正好砸在他身上还要微小的可能——以此来说明，你究竟会在什么样的条件下爱上他。
空间跃迁装置的运行进度走到了百分之九十六。
赞迪克怔愣之后，以一种你根本没想过的样子突然短暂的恢复了行动，然后疯狂地对着你扎下了那根针。
针筒里的药液一瞬间被推进你的手臂，你感受着刺痛，在下一瞬间狠狠地用精神触角甩开了他。
他咳出几口血，嘴里说着：“抱歉……老师，既然你已经做出承诺，当然要陪着我，在这里，这才是‘永远’。”
赞迪克显然勇气可嘉。
你感受着手臂上逐渐蔓延的疼痛，意识到这个药剂的作用是什么，你嗤笑一声。
“我有没有说过，你真的很愚蠢？”
百分之九十八。
你看着他，面无表情地举起了手术刀。
“你的药剂可不会对我起到一星半点的作用，对我来说，这只是呼吸之中就可以代谢掉的东西罢了。”
你杀了他。
这次是本体。
哪怕到死，赞迪克都没能得到你的青睐。
因为他刚刚做所的蠢事，你甚至也无意于挖出他的脑子，等跃迁装置的进度行至百分之百，你一脚踏进了神秘的通道之中。
＊
下一瞬，你出现在了一颗定位随机的荒星之上。
在你于荒星做研究的第五十七个宇宙日，不远处的星海之间突然划过了几道美丽无声的浅蓝色流光。
你恍惚一下，才发现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流光的颜色有点像你那位弟子的发色，你想到他，想到和他产生灵魂共鸣的可能性，就惊到触角都扭曲成了一团。
等你回过神来，蓝色流光已经近在眼前。
这时你才发觉，原来那不是蓝色的流光，那是释律者的星舰快速掠过宇宙的样子——你早该发现的，可是因为脑海中突兀想起的赞迪克，你的思绪慢了半拍。
而就是这致命的半拍，叫你已经失去了逃跑的资格。
你默了一下。
释律者登陆，举起量子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你。
“法厄弥斯，星海SSS级通缉犯，犯下故意伤害罪三千五百六十二条，现在——”
对方神色冷淡，语气却不容置喙：“我会处决你。”
释律者开启了他的保护装置，歼星武器的余波把这颗星球，你，还有你的研究冲刷成宇宙之中的尘埃。
释律者完好无损地回到了星舰上，看着你死后所诞生的迷幻雾气。
如梦似幻的雾气以一种不符合科学常理的样子萦绕在这片荒凉的星域，释律者拉起警戒，把情况编织成星海数据上传，叫所有星海种族警惕这片异变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