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率是要打一场的。
所以秦如是打算一个人去白家庄园。
季寻虽然想看这场热闹，但也知道很危险，也就作罢。
看着秦如是消失当场，他就继续在极盗城闲逛起来。
煤气灯的微光透过铁铸灯罩，在水泥地面投射出斑驳陆离的光影，却无法驱散弥漫全城的冷寂与压抑。
战争的恐怖阴云依旧笼罩在这座古老城市上空。
街道两旁最热闹的商铺是售卖各种超凡装备的铺子。
曾经军方管制的高阶机械和卡牌，此刻也对所有民众开放售卖。
道路上也随处可见全副武装的行人。
季寻在路过的杂货摊上买了几份报纸，看了看最近发生的新闻。
报纸上的头条都是关于战争的。
和预想的差不多，泰隆机械城一战南大陆的人损失惨重，集结的几十万军团几乎全军覆没。
虽然并不能让南大陆三大王国伤筋动骨，但现在东荒的先锋却是折损大半。
至少短时间内，怕是再难组织出这么大规模的军队。
战线一拉长，战争如南大陆那边预期的闪击战，悄然转变成了持久战。
至少打到极盗城这种东荒腹地的核心城市，看着还要很久很久。
一下子好像也没那么紧迫了。
季寻专门看了看关于泰隆机械城一战的战报。
报纸上的内容很多，很详细。
奥兰王室倒是没隐瞒月神降临的事实。
不过却没提及献祭百万居民为灵媒这一茬儿。
只是说银月女神降临，帮助联邦第三机械师的守城部队艰难守住了城池。
报纸上还有不少采访幸存者对银月女神的赞颂的采访笔录。
这让只通过报纸了解战事的人看了，立刻就会把“战争英雄”和银月女神联系在一起。
这样一来，银月教派就以一个正面的形象，出现在了普通大众眼里。
季寻扫视了几眼，很快就能看完一大版报纸的内容。
看到那些无形中对银月教派的赞美暗示，他讪笑一声，呢喃自语：“呵呵.难怪银月教派没被抵触，原来是这样洗白了身份。”
报纸是权贵阶层控制舆论最重要的手段之一。
也是普通民众接触新闻几乎唯一的途径。
这确实也是传播信仰最快的手段。
很多人会觉得这种被政客主导的报刊没有阅读意义，但对于如今季寻来说，只要出现的内容，都有价值。
就像是煤气灯在地面上照出长长的灯杆影子，灯光只让光亮的一面对人展示。但你只要足够细心观察和推演，也总能看到黑暗中隐藏的信息。
报纸上通篇都写的是战争的新闻，但其实字里行间，无一不是奥兰王室在竭力推广银月教派的伏笔。
“奇怪了，那些家伙到底要干嘛？”
季寻看着报纸上的情报，表情也略显疑惑。
不说银月女神降临到底能有多强，就算是真能恢复巅峰，又能和南大陆的人正面对抗了？
显然不可能。
季寻边走边看。
很快就看完了报纸，他顺手卷起，丢入了路旁的垃圾桶。
后联邦时代的摩天大楼犹如巨人般矗立街道两旁，墙面覆以暗黑色的铁板，整个城市街景远近都是一片暮色。
钢铁、烟雾与罪恶交织而成了极盗城特色的黑暗哥特风。
极盗城因为白家的原因，这里有东荒最大的神秘素材交易市场。
也因此汇聚了各种神秘系卡师。
神秘系卡师序列大都有一些邪门的手段，城市里的犯罪率也居高不下。
街头巷尾的阴影中，戴着兜帽的身影鬼祟穿梭。他们是走私贩、赏金猎人、窃贼、杀手.还有本地黑帮。
季寻走在街道上，感受到了那些藏在下水道里家伙的恶意。
不过他没觉得任何不适。
反而像是回家一般亲切。
走着走着，季寻突然停了下来，看了看自己风衣内兜。
这时，裤兜里冒出了一个小脑袋，眼巴巴地看着他，嘀咕了一声：“季寻先生，我饿了。”
这丫头除了睡觉，醒来八成就是想吃饭。
季寻早就习惯了，笑笑应道：“好。我们去找点吃的。”
他说着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飞艇。
吊篮上喷着“星粹高空餐厅”的招牌。
这几天在列车上都是吃的行军粮，正好来了大城市，换换口味。
而且那么高的位置，观战也再合适不过。
小伊凡没见过飞艇，看着季寻指的方向，惊喜地从口袋里跳了出来：“季寻先生，我们要去那里吃饭吗？”
“嗯。”
季寻点点头，随即肩膀一沉。
他伸手稳住了这个跳上自己肩膀的小萝莉。
不多时，两人从一栋高楼的顶楼乘坐机械升降梯来到了飞艇上。
在地面上看着这个吊篮中的餐厅不大，但上来之后却发现其实不小。
餐厅里摆放了将近百张桌子。
瞥了一眼价目表，飞艇餐厅的消费意料中的高。
随随便便的一瓶酒就要一千多块，差不多是机械工人半个月薪水。
好在季寻不缺钱。
看了看，四周用餐的都是西装革履的绅士夫人们。
看来都是极盗城的有钱阶层。
战争对他们似乎并没有多大影响，该吃吃，该喝喝。
两人在侍应生的指引下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
座为旁边有绿植挡住了部分视线，坐下之后仿佛置身丛林，巧妙的顾全了顾客的私密。
季寻坐下，从窗户看过去，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视野尽头灯光璀璨的白家庄园。
戴着白手套的侍应生递来了菜单。
“先生，这是菜单。”
“不用了，菜单上的都来几份。我是体修，需要大量的食物。噢，还有甜点，多来一点。”
“好的。”
好不容易出来吃一顿，当然是要吃点好的。
季寻给了服务员客观的小费，餐厅很也很乐意招待这样的豪客。
体修吃得多，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小伊凡兴奋地坐在了旁边。
不多时，堆积成小山般的食物就摆在了的餐桌上。
小伊凡看着食物满眼冒光。
尤其是看着那只烤的金黄流油的火鸡端上桌，她奶凶奶凶地就扑了上去。
贵族的餐厅食物味道怎么都不错的，无论食材还是大厨手艺，都没什么可挑剔。
一大一小两人就一通胡吃海喝。
服务员们守在绿植后面，并不会窥探客人用餐。
谁也不会想到小伊凡吃掉了比成人年多几倍的食物。
没多久，第一批上桌的食物就被吃了个精光。
季寻看着明显没吃饱，又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自己的小伊凡，灿然一笑，朝着外面招呼道：“菜单！”
小伊凡也不忘捧场赞扬道：“季寻先生真好”
季寻哭笑不得。
这小丫头确实挺好养活。
他现在也看明白了，伊凡的肚子应该也是有折叠空间，这让她能塞下比身体大几十倍的食物储备。
这一大一小已经混的很熟，说话也早就不生分了。
季寻给自己叉了一块大肉放在嘴里，随口问道：“伊凡，你是龙裔？”
倒是不探究秘密，而是真的很好奇。
伊凡嘴里正塞着一块牛排，瓮声瓮气地回应道：“也不知道耶”
“哦。”
季寻也只是随口问问。
小丫头不知道，他也就没继续问下去。
不过转眼又看着的丫头用眼罩罩起来的右眼，若有所思。
从之前列车上暴露的空间手段来看，伊凡的空间法则领悟层度比季寻这个五阶都高出了太多太多。
因为没有参考，季寻也不知道她的空间能力到底算什么水准。
但这不是她的阶位，而是天赋能力。
也就是说，这小萝莉的本体和虚空能力有关。
这时，伊凡终于吞下了那块比她脸还大的牛肉，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又说了一句：“不过母亲大人说，伊凡是‘虚空的恩赐’。”
季寻越发好奇：“哦？那是什么？”
伊凡天真道：“不知道。”
季寻：“.”
两人就这样在飞艇餐厅吃了一轮又一轮。
季寻也一直观察着远处的庄园。
不知道是因为没打起来，还是用了什么领域控制，总之外面并没有看到丝毫战斗的动静。
没能看成热闹，季寻也觉得少了很多乐趣。
可吃着吃着，让人没想到的小插曲出现了。
耳旁，像是唱诗班的优美诵唱响起。
「为痛苦爱好而喜乐，为鲜血溅落而欢欣
于坟冢阴影间流浪
欢愉、梦境、千面之月
欣然凝视您虔诚信徒的献祭」
餐厅里，有一群人诵唱其了一段指向神秘的祝词。
季寻对这段指向「梦境与欢愉之主」阿拉克涅的祝词可不陌生。
不过满城都是银月教派的广告，现在看着一群信徒来传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季寻继续吃着饭。
启迪也在耳旁不是出现：「你豁免了轻微的信仰污染」
信徒们不仅仅诵唱了那位银月之主的名讳，还用精神秘法传播者信仰污染。
高阶卡师还好，意志坚定，能一定程度豁免污染；
可对于平民阶层就很糟糕了，特别是那些不具备超凡能力的普通人，信仰真就像是毒品一样，一旦沾染，很难自拔。
季寻看着眉头微皱。
无论如何推演，总觉得这种局势继续下去，结果会很糟糕。
不说他根本看不到奥兰王庭有任何胜算；哪怕是真能残存下去，最终卡师文明也没多大意义了，留下的就只会是狂热的银月信徒。
到时候没有卡师支撑王权，未必能镇压得住那位旧神。
“奥兰王室到底要干嘛？”
季寻心中再次腾起了这个问题。
正思索着，这时，一群银月信徒走进了季寻两人所在的隔间。
小伊凡没理会他们，自顾自地吃着。
季寻看着这群的信徒，也没驱赶。
而是想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信徒都穿着统一的黑白修士服，都是年轻的面孔。
男的俊朗帅气，女的漂亮身段婀娜。
大概是看着季寻是个带着孩子的男人，只留下了一个女信徒传，其他人去了别的桌。
女信徒声音很温柔，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说道：“先生，明天我们教会有一次祷告会，邀请您参加”
说着，她拿出了宣传单，就跪坐在了季寻身边。
季寻瞥了一眼，眸光微微一眯，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心中不觉道：“银月教派这手段，让人很难拒绝啊”
眼前是一个灰头发的年轻姑娘，模样姣好，身段气质都不错。
看着细腻的皮肤，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这修女服也很有意思。
明明宽大的设计，却巧妙地做了低胸领口的设计，让人一眼就能看到了那胸口白花花的桃子。
裙子里一侧巧妙开口，有黑纱遮掩。
站着的时候还不觉额如何，蹲下的候却能将整条美腿和大半臀部暴露在空气中。
突然就从庄重变得性感了。
看着像是风俗酒馆的性感女郎，但偏偏又加持了银月神力，给人一种神圣庄重，又圣又欲的视觉冲突。
季寻的角度，正好上下都能看到一些春光，却又不能完全看见。
恰到好处的若隐若现。
不得不说，即便是他，都觉得这种装束有很强的吸引力。
女信徒完全不介意季寻打量的目光，那虔诚的脸上不掩欢愉暗示，捧着一尊月亮十字架，晶眸中闪烁着虔诚道：“伟大的阿拉克涅大人赐予我们欢愉和极乐，诚邀先生您参加祷告会”
“哦？”
季寻没表现出什么异常，像是普通民众应有的态度。
伸手试了试，入手触碰到了下巴。
很冒犯的动作，换做正常人家的小姐一定会羞怒难挡。
但眼前女信徒真的完全没有任何抗拒，一副任人施为的迷离表情。
她眸光里只有对神明的狂热和虔诚，嘴里还在诱惑暗示道：“先生，娜塔莎诚邀您加入教会，和我一起成为阿拉克涅大人最忠实的信徒吧神明大人会赐予我们无尽欢愉.”
似乎只要季寻愿意，他甚至能将手完全探入眼前女人修女服下的掩盖的任何角落。
季寻看到这里，心中没觉得半点旖旎诱惑，反而满是凝重。
眼前的人，给他的感觉已经不是一个人类。
而是一个没有自主意识的工具。
像是一根根丝线牵扯的傀儡，这些信徒被神明的意志操控着。
季寻虽然早就知道信仰污染危害，可看到这一幕，他还是觉得感觉不太好。
如果这个世界都是神信徒了，那么也太无趣了。
现在整个极盗城都是这个样子。
这种传教方式，怕是很少有人能拒绝。
季寻也没想横生枝节，回应道：“好的，明天如果我空，就来你们教会看看.”
那信徒起身整理了一下裙子，这才满意地离开了。
季寻看着那信徒的背影，眸光僵了一瞬。
转眼，他把目光看向了刚才那人留下的传教资料上。
银月教派的内部资料季寻看过很多。
本以为这些资料没什么特别的。
然而没翻开第一页，他目光就被吸引了过去。
“咦？”
季寻翻看了一下。
那宣传资料的首页是一张加持了“圣光术”图片，那是一个身后有一轮明月，穿着月华薄纱长裙，蒙着脸的女人。
哪怕是看不到面容，也能让人生出无数幻想，看出这是一位绝美的女人。
当然是银月教派的那位“月神”。
季寻对这形象并不陌生。
曾经卧底的时候见过那位银月首领就曾经扮演过这形象。
据说是疯王奥古斯都的王后蒙蒂妮。
大概月神在人类面前就是这形象？
季寻觉得这长相倒是挺符合大众审美，
可没也没什么别的兴趣。
而「梦境与欢愉之主」阿拉克涅这个曾经被联邦视作禁忌的名讳，也直接印在了上面。
但凡有人念诵这名，神明都会得到信仰之力。
季寻看到这里，都不奇怪。
但奇怪的是，这位下面，出现了另外一个神只的名字：拉格洛斯。
“元素君王·拉格洛斯？！这不是导致塔伦王朝崩灭‘天灾七君主’那七位外神之一的其中一个吗？”
季寻反复确认了几遍，自己没有看错。
这宣传单上，银月女神名字后面，就有一个专属称谓，叫做“月神侍”！
月神的侍卫？
季寻就是看到这称呼，才觉得脑子里像是被重锤了一下。
一个新的思路好像打开了。
要知道，旁人不知道哪个名讳是指向什么，季寻却很清楚！
‘天灾七君主’的七位外神，每一个都是绝对不逊于银月之主的神明。
怎么会变成神侍了？
就这宣传单上一看，会让银月信徒直接就认为，这个名字是他们信仰神明的侍卫。
嘶.银月女神到底要做什么？
把同为神阶的敌人，贬低成了自己的侍卫？
季寻还以为自己理解错了。
连忙看完了薄薄的几页宣传纸。
但最终还是确定了，自己看到的，就是银月教派想宣传的。
那位元素君王·拉格洛斯在银月教派里，真成了月神的下属？
这种荒诞的真实下，季寻觉得月神肯定是有什么用意的。
这样一来，两位神明都能接受到信徒的信仰之力。
但月神明的位格显高拉格洛斯一等.
真理从来都不是宇宙本相是什么，而是人们以为的真理是这样的，那么那就是真理。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眸光一颤：“难道.”
季寻想到了之前泰隆机械城一站，月神降临的欢愉梦境。
秦如是当时就说，月神成功降临，不仅仅借助了献祭的几百万灵媒。
还有一个罐子！
现在看到宣传单上印刷的神只名讳，季寻几乎可以肯定，那应该就是封印的外神拉格洛斯的那个罐子！
想到这里，他已然猜到了什么，呢喃自语：“这么看来，那位奥兰新王应该是得到了塔伦时期对付‘天灾七君主’的方案”
这方法季寻虽然理解不了。
但就目前的情报看来，这手段也绝对不是奥兰王室的人能捣鼓出来的。
只能是塔伦时期留下来的方法。
而且再一想，白家在塔伦时期是皇家科学院的院长，窃神者序列又擅长窃取信仰神力
这么看看，季寻觉得自己的猜想八九不离十。
银月女神这是在窃取外神的位格神力？！
“嘶如果真能靠信仰解决外神的污染，好像好真是个方法？”
季寻突然有些理解三千年前疯王奥古斯都的想法了。
既然卡师的力量消灭不了外神。
那么靠信仰打败信仰，似乎还真是唯一的选择？
曾经天灾七君主太强，当年这方法不见得能用。
而如今塔伦崩灭三千年，一切信仰灰飞烟灭，天灾七君主封印的封印，消失的消失威胁已经到了最低。
如果真能靠着窃取神力，变更位格，将几位外神处理掉还真是个好方法？
这样一来，奥兰王室得到了一个强大的护国月神，罐子的威胁也没了。
倒是一举多得。
季寻想到这里，像是很多事情都明白了，又心道：“难道南大陆神圣教廷的人收集罐子，难道也是这个主意？”
他觉得，月神阿拉克涅把自己的名字弄在前面，故意把外神弄在“神侍”的位置上，未必只是想恢复自己。
其中明显有位格上的层次差异。
这其中或许还有其他隐情。
直觉告诉季寻，这可能涉及到了神阶的某些位格晋升方法？
这时，季寻再看着这宣传单，隐约已经看明白了奥兰王室的布局轮廓了，喃喃自语：“话说回来.我身上也有两个罐子，能不能利用上呢？”
或许能。
但不是现在。
季寻正想着的，突然整个浮空飞艇轰隆摇摆了起来。
吊篮里的客人们一阵慌乱，季寻却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偏头看了出去。
窗户玻璃外的视野极远处，白家庄园里，一股火山爆发般的冲击波肉眼可见地席卷整个极盗城。
吊篮剧烈摇晃数息后，耳旁这才听到了“轰隆隆”的巨响，玻璃震碎满地。
大概是结界被破坏了，战斗的动静已经变得不能遮掩。
季寻瞳孔微缩，看着远处。
一条光芒大盛的白虬大蛇盘踞在一片仙云中，它身前，一个黄金战甲的女武神威风凛凛。
而这一人一蛇面前，虫、鸦、狐、熊、虎、鹤、鼠数十个仙家如临大敌。
季寻看到这里，咧口一笑：“啧啧，果真打起来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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