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碾过山海关的铁轨,破烂张蜷在硬座车厢连接处抽烟。
手机屏幕亮着梁潇匀刚发的照片——胜德堂的雕花门楣上挂着“国有文博资产”的铜牌,檐角那只他亲手挂上去的青铜铃铛,正被穿制服的人用钳子绞断。烟灰簌簌落在蛇皮袋上,袋口露出半截西周青铜鼎耳,铜锈间夹杂的朱砂晶粒在晨光中泛着血光。
“师傅,您说老字号的魂儿都在门楣上挂着。”他对着窗外呢喃,指尖摩挲鼎耳内壁的钟鼎文。
那是一年前在陕西渭河滩捡漏的虢季鼎残件,铜锈里渗着的“丹砂沁”至今还带着祭祀的烟火气。
对面座位的老头突然凑近了些:“小哥这铜件出吗?我出三万?”他腕间的北斗纹身在袖口中若隐若现。
破烂张的独眼扫过老头虎口的茧子——那是常年握洛阳铲的印记——便冷笑道:“您这双摸金手,配不上周王室的礼器。”此刻老头脸色骤变,列车员推着餐车经过的瞬间,座位已空,只留下半枚带铜绿的“半两”钱。
盛京城的晨雾裹着西边饺子的醋香。胜德堂门前,梁潇匀月白旗袍的下摆扫过青石台阶,细高跟抵着文博公司的封条:“工商档案里白纸黑字写着二十年经营权转让,你们这是明抢!”
“梁小姐,现在讲究国有资产保值增值,胜德堂将要被拍卖。”秃顶经理推了推金丝眼镜,公文包里的《文物法》露出半截烫金封面,“您看这改制文件......”
“放你娘的罗圈屁!”炸雷般的吼声惊飞檐下灰鸽。
就在这个时候,破烂张大步流星地跨过那道门槛,他脚下的帆布鞋与地面的青砖摩擦,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随着他的动作,一个巨大的蛇皮袋被他狠狠地砸在了黄花梨柜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这个蛇皮袋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上面布满了灰尘和磨损的痕迹。然而,当破烂张打开袋子时,里面的东西却让人眼前一亮。那是一个泛黄的牛皮纸袋,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保存得还算完好。
破烂张小心翼翼地从纸袋里取出一份文件,那是一份 1998 年的托管协议。协议上的公章在晨光的映照下,似乎渗出了一丝血色,仿佛在诉说着它背后的故事。
“九八年七月十五,文博局三楼会议室。”破烂张轻声念叨着协议上的日期和地点,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紫外线灯,将灯光扫过文件的边缘。
“看,防伪水印还在呢!”他兴奋地说道。在 365nm 的蓝光下,文件边缘的“国有文博监制”几个字清晰可见,那暗纹就如同当年师父临终前瞪大的眼睛一般,让人不禁想起那段久远的往事。
人群呼啦围上来。秃顶经理擦着汗后退半步:“张先生,时代不同了......”
“时代?哼…”他掏出手机调出照片,“这是你上月收的北魏鎏金佛,真品在洛阳博物馆躺着呢!”屏幕上的x光扫描图清晰可见佛身内的钛合金支架,“拿高仿品套取三百万修复资金,够判几年?”
秃顶经理吓得连连后退,脸上的冷汗渗渗,边跑边磕巴道:“我就是…就是个打工的,拍卖在酒厂举行…”
老龙口酒厂的拍卖场飘着二十年陈酿的曲香。梁潇匀替他抚平西装褶皱,龙石种翡翠耳坠晃出虹光:“二楼东厢房包给刘豆豆了,带着日本藏家。”她指尖划过拍品册上的唐代佛头照片,耳后裂痕让破烂张瞳孔骤缩———
包厢门缝泄出线香的味道。冈本健次郎的山本耀司套装泛着冷光,手中放大镜聚焦在佛头耳后的石纹上。
刘豆豆把玩着成化斗彩鸡缸杯,烟灰簌簌落在御窑瓷胎上:“破烂张要敢举牌,我让他连裤衩都赔光。”
“刘大少好久不见啊…你拿御窑当烟缸,就不怕遭雷劈?”破烂张猛然间的出现,把刘豆豆吓了一跳,他说却悠哉悠哉地斜倚包厢门,独眼扫过冈本手中的《唐代佛首考》。书页间的便签露出半行日文:法门寺地宫経文...
梁潇匀突然攥紧他手腕,耳语道:“这尊佛头失踪时,黑衣人后颈都有北斗纹身!”
与此同时,各怀鬼胎的几人彼此对视着,他们的目光交汇在一起,仿佛瞬间擦出了火花。那一瞬间,时间似乎都凝固了,整个空间都被一种紧张的氛围所笼罩。
每个人的眼神都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怀疑、有警惕、有算计,还有一丝丝的恐惧。
这一刹那的对视,仿佛是一场无声的较量,每个人都在试图从对方的眼神中解读出他们真实的想法和意图。然而,没有人能够完全看透对方的心思,因为他们都隐藏得太深了。
这场对视预示着一场生死槌音的开始,接下来的每一个决定、每一个行动都可能决定着他们的生死存亡。在这紧张的氛围中,谁能保持冷静,谁能洞察先机,谁就能在这场生死较量中占据上风。
“标的:盛京路 89 号商铺‘胜德堂’经营权,起拍价八千万!”随着拍卖师手中木槌重重落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原本喧闹的拍卖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拍卖台上。
就在这一刹那,刘豆豆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中那镶满钻石的号牌,宛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划破空气,发出耀眼的光芒。
“一亿!”他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在满场的哗然声中回荡。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刘豆豆,有的惊叹,有的羡慕,有的则露出不屑的神色。然而,在这一片嘈杂声中,有一个人却显得格外冷静,那就是破烂张。
他面容冷峻,宛如一座冰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见他缓缓地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翡翠骰子,然后轻轻地将其放在桌上。
骰子与桌面接触的瞬间,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骰子的天枢星位突然泛起一阵淡淡的红光,这诡异的光芒让破烂张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不禁想起了瑞丽赌石场那次矿脉崩塌的场景,当时这颗骰子也曾像现在这样,发出预警般的震颤。
“让他们先耍会。”破烂张按住了身旁梁潇匀要举牌的手,他的掌心已经被汗水湿透。
叫价声此起彼伏,价格一路飙升,很快就突破了两亿。此时,坐在拍卖场一角的秃顶经理,脸上的肥肉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着,泛着一层油光。
梁潇匀的指尖紧紧掐进破烂张的掌心,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破烂张能够听见:“账上只剩三亿了……”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破烂张突然像触电一般猛地站起身来,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拍卖台,嘶哑的嗓音仿佛从地狱中传来:“三亿!”
这突如其来的喊价,犹如一道惊雷,惊得拍卖师的手腕都不由一抖,差点把木槌掉落在地。
就在众人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二楼包厢里传来了刘豆豆的一声嗤笑:“三亿零一百万!”。冈本适时亮出石佛头照片,用生硬的中文道:“附赠唐代文物捐赠协议。”
拍卖场上,破烂张目光灼灼,喊出了“三亿两千万”,那气势震天,势要夺回胜德堂 。
“三亿两千万零……”刘豆豆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断喝声震碎。
“且慢!”破烂张放声冷笑,他用力的一拍桌角甩出了一个文件袋,说道:“《文物法》第四十七条!”紫外线扫过1998年的公章,暗纹在蓝光下化作北斗七星,“涉及刑事案件的标的应当...”话音未落,警笛声由远及近,冈本突然掀开皮箱,佛头天灵盖的裂缝中,半卷《金刚经》贝叶本正渗出朱砂。
场内瞬间一片喧哗,大唐石佛头在防弹玻璃罩中泛起涟漪般的金光。
破烂张怀中的虢季鼎耳突然发烫,西周青铜与唐代石佛共振的嗡鸣震碎吊灯。梁潇匀的翡翠耳坠迸发虹光,映出佛头内部暗格——密密麻麻的微雕梵文正组成归墟星图!
“八嘎!”冈本厉声咆哮,太刀劈向展柜。
混乱中,破烂张抄起鼎耳砸向防弹玻璃。青铜与石头碰撞的刹那,地砖下传来洪荒巨兽苏醒般的轰鸣,整条古街的地脉都在震颤。
随着烟尘逐渐消散,原本被遮挡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众人定睛一看,只见拍卖场的中央,赫然裂开了一道三丈宽的巨大地缝!
这道地缝深不见底,仿佛是大地被撕裂开来一般,令人触目惊心。地缝周围的地面也出现了许多细小的裂缝,像是蜘蛛网一样向四周蔓延。
整个拍卖场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陷入了一片死寂,人们惊愕地看着这道地缝,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幽光中,半截青铜鼎耳与佛头梵文拼出北斗阵眼,梁潇匀旗袍上的苏绣缠枝纹突然浮空,化作光链锁向冈本手中的太刀。
“原来你才是...”刘豆豆的惊呼被警笛淹没。破烂张拽着梁潇匀跃入地缝前,最后瞥见文件袋里飘出的老照片——多年前的胜德堂门前,师父怀中的女婴,腕间正系着苏绣缠枝襁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