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玄的顾虑，申凯当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曾经依靠三相图穿越不同世界下，见识过了不止一个轮回。
对于那些普通，或者中低层次的世界而言。
轮回仅仅代表了世界内，死亡和新生的一种自我循环。
人死为鬼，魂魄进入轮回后，重新转世为生灵。
只要能做到这一步，就算是最普通的轮回。
其能力极限，就在于对那些魂飞魄散、形神俱灭的存在，无法收纳。
而这，也是绝大部分，超过八成的世界，所具备的轮回本质。
至于玄清所希望构筑的大轮回体系，则是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
哪怕形神俱灭下，仅仅一缕真灵无依无靠。
但只要其存在过、诞生过，就足以被大轮回体系记录下来。
只需要挂靠在存世之基，相隔无数岁月后。
哪怕是彻底陨落的存在，也依旧可以拥有归来的可能性。
然而，申凯此刻所要面临的情况，却还要更加的复杂。
倘若连世界整个内侧本身，都出现了莫名的崩溃，一切生灵的存在本质都不复。
那么一个没有了过去现在未来，从未诞生过的存在，又该如何轮回？
“不可能做到的。”
“有过存在诞生，然后才有灭亡，接着才是轮回。”
“可要是连存在都失去了...试问，你要怎么去复活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存在？”
“更何况，按我对你的了解，你绝对不会仅限于相同的外貌、性格、记忆，这种有太多漏洞的同位体，而是万全万有的‘真正’复活！”
“要做到这种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玄清一开始所设想的大轮回体系。”
平静的听完了魏清玄所说，申凯轻轻点头，却依旧没有放弃的意思。
“我也同样不认为，玄清的那个轮回可以做到。”
“但，至少它能够为我，提供最初的思路和样板。”
“追寻不可能的可能...这不正是我们这群人，为数不多可以做的事吗？”
并非因为有可能成功而去做。
而是就算不可能，申凯也要硬生生创造出这种可能！
不管过程多么曲折，经历亿万次的失败。
但只要他还能够去做，就会朝着这个方向，不断的重复实验，直到那个理想中的轮回出现......
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这些后，魏清玄摇头苦笑。
“所谓永恒或大罗，就是在一个相对独立的真正封闭世界体系中，穷尽所有可能，做到一即是全，诸我唯一。”
“而你现在想要做、将要做的...却是在不可能的情况下，去开辟出新的可能。”
“这，在我的认知中，可是少数几个圣贤，才会去尝试的......”
而这，也是永恒之上，恒产者与终产者，区别于力量的一道划分。
想到这里，魏清玄带着一丝钦佩和无奈。
他手指动弹间，将一股灵犀传入对方脑海中。
顿时庞大的信息量浮现下，让申凯微微皱眉。
那浩瀚如烟的知识包罗万有，涉及到的层次、材料、构思等，都打破了他过往认知。
当一切汇聚起来时，最终形成的完整概念体，便是名为轮回的存在。
然而，即便是这样庞大而复杂的轮回，却依旧无法实现申凯的愿望。
他必须要在这个看似完美，已经改无可改的大轮回基础上升华，否则一切不过是梦话而已。
“感受到了吗，这宛如浩瀚宇宙、穷尽世间诸多参数的信息量......”
“画皇以永恒之力，只需要顺着玄清提供的数据、图纸和构思，老老实实当一名搬砖工就足够。”
“可即便这种情况下，在一条尚不稳定的人理线中，祂也仅仅初步描绘出雏形。”
“现在，即便是看到了这一切，你也任然执着，硬要在完美的基础上超越其本身？”
“这件事，可就代表了对恒古九清之一，玄清道祖本身智慧和道路的挑战。”
因为，就连玄清本身，带着觉悟和理念下，也仅仅构造出了一个堪称完美的大轮回体系。
恐怕就连对方自己，在这个基础上也是改无可改。
而申凯要想实现自己的目标，变相于要超越玄清道祖，否则谈何超越大轮回体系？
“无妨。”
“身为人皇时，我可以赢过他的化身。”
“如今众生俱灭...变成光杆司令的我，也同样会尝试超越祂的轮回构思。”
申凯的话让魏清玄露出复杂的笑容。
换做任何一个人说出来，他都会当成妄言。
可若是眼前这个男子，或许真有那么一丝希望，在不可能中开启全新的可能。
“只是，这条注定充满艰难的未知道途，仅仅只是为了复活那些，你已经再也记不到的陌生人。”
“值得吗？”
其实魏清玄说的才是事实。
就好像普通人走在大街上，突然有一段信息告诉自己。
他曾经有很多朋友，还有一个挚爱的妻子。
现在需要你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能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拯救对方。
这种情况下，压根什么都不记得的普通人，有谁会当真？
就算证明一切都是真的，但你是更愿意过现在太平安稳的小日子。
还是冒着生命危险，去救那些连样貌名字，乃至一切经历都不记得。
仅仅从别人嘴里听说，曾经很要好的陌生‘朋友’？
在魏清玄的想法中，大部分人都不会去相信，哪怕相信了也很难去做。
而少数肯付诸行动的，多半也是出于那仅有的一点点道德和责任感。
可就算是这少部分行动者，也会有很多，在最初的苦难和尝试失败几次后，选择无奈放弃。
“但，你所说的这些，对我而言不成立。”
消化掉脑海中的庞大信息量后，申凯缓缓站了起来，看着魏清玄说道。
“我是有能力，至少未来有可能做到的。”
而半步永恒的本质下，申凯清楚知道。
曾经有过那么一群人，与他患难与共，曾经有过无数众生，相信他的带领。
以及，曾经有过一个人，值得他开放三相图，尝试一切办法，最终将对方的名字，深深刻画在心中......
“所以，没有什么值不值，只有去不去做。”
“我要把那些曾经和过去，以及她，找回来。”
没有在意即将彻底消散的自己，魏清玄已经彻底无踪的笑容浮现，最后留下一句话。
“那么首先...至少从祂们手下，活着。”
看着已经彻底空无一物的废墟，申凯沉默许久后开口。
“我会的，已经不知道名字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