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并不怀疑老余头说那些话的真伪性,只是怀疑他说出来的目的。
“走,救人要紧,别让心里落下了埋怨。”我也懒得多说,再没有找到阡陌之前,不想考虑其他事。
地道内重新变的鸦雀无声,只有一束手电光在里面挥动着,又是一个九十度的直角转弯,小野第一个通过,我紧跟在他身后,发现他忽然停下了,而且莫名其妙的说了声:“快看!有人。”
人在那呢?听到小野的喊声,我第一反应就是人在哪里,是不是阡陌。
我本能的斜过身子往前看,就在我们前方十几米的位置并排站着两个人,小野举着的手电光正好定在两人的身上,基本情况看得清清楚楚,个子差不多高,应该都是女的。
左侧的人穿着黑色的紧身衣服,微微低着头,因为头发遮挡的缘故只能看到一个尖细的下巴,右侧的人穿着一件白色的落地长裙,群被一直拖到了地上,从头到脚一身白显得极为抢眼,因为是正面看不清头发,只能看到一张红润的脸,嘴角带着一点弧度,似乎在冲着每一个人笑……
她在冲着我笑……
我在脑海里飞速的拼凑出古弈的形象后,如释负重的扔下工兵铲,撞开推开挡在身前的小野飞一般的冲了过去,在离古弈差不多两米的距离后,我伸开胳膊抱了过去。
然而,就在我感觉已经抱住古弈的一瞬间,发现我的身体从她身上穿了过去,那件白色的落地长裙忽然变成黑色紧身衣,红润的脸色变成了一堆凌乱的头发,惊诧之后,我发现怀里抱着一具冰凉的身体。
“哥!”那具身体微微的抖了一下,从头发后面发出一个沙哑的声音,带着某种阴柔的磁性,我本能的退后一步想松开她,问她到底是谁,发现我根本做不到。
“哥……好好的活下去……我是你的……”又是哪个沙哑到快喘不气的声音,就在我浑身的血液像被煮沸的时候,发现怀里的这具身体仰面往后倒去。
“古弈你别走……”我终于分清了这个声音是谁的了,单手紧紧的护着对方的腰不想让她倒下,但她的腰很软,似乎要折段的感觉,头发往后一仰,露出了一张没有血色的脸庞。
是阡陌,我抓住阡陌的胳膊使劲摇晃着,冲她喊道古弈她在哪,我去找她……但阡陌没有回复我,人已经昏厥过去了。
“老崔,你又在胡说什么?”就在这时一条胳膊忽然搂住了我肩头,身上像被电击了一下,随之心里热乎乎的,我真想把那种感受痛快的哭出了,其实我已经哭出来了,只是声音被我憋在了肚里。小野过来了,拍了拍我后背,阮波涛也过来了,我没有看他把阡陌给他推了过去。
“没什么。”我对大嘴说道,然后小心的从他后背上抱下古弈,绕到人群后面顺着墙蹲了下来。
大嘴始终没离开我左右,见我蹲在地上,他也蹲了下来,看着我好像想说话,正在抿着嘴唇。
“你刚才看到了什么?”我问大嘴。
“看到一个没出息的人。”大嘴愣了片刻才说道:“现在人也找到了,也该办自己的事情了,你总不能老是背着古弈的,也许……眼不见了就心不烦了。”
我明白的大嘴的意思,知道他是为我考虑,我和大嘴一直聊了挺长时间的,聊了挺多话题,我俩从离开部队后从来没聊过这么正式的话题,我能感觉出来,大嘴也累了。
“老崔,阡陌找你。”小野风风火火的人还没过来,声音已经飘过来了,声音里夹杂着一种急迫。
“她醒了?”我随口一说,小野没有回答我,只是拽着我的胳膊往起拉,在我起身后在我后背半推了一巴掌。
阡陌抽着鼻子在哭,脸色很复杂,似乎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被阮波涛和老余头围在中间,两人应该是还担心她跑掉。两人见我过来,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阮波涛说道:“崔老弟,你就费心的好好劝劝阡陌吧,不管我们怎么问她,她就是不和我们说话,让她赶紧的离开这里,她又要脑袋撞墙,说是非要找你才行,真能把死人都急活。”
“没事,交给我吧。”我对阮波涛说道。
“死丫头,早知道就不把她带出来了,哎!”阮波涛重重的叹了一声,推着老余头向大嘴和小野两人走了过去。
“阡陌,身体没有不适的地方吧?”阡陌的情绪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所以我没敢把话说的太重,我已经猜到阡陌要和我说的事会和古弈有关。
阡陌停止了抽泣,但就是不开口,依然颔着下巴,双手摆弄着发梢,心事重重的样子,我知道这时候不能逼她开口,继续询问道:“你的伤口现在怎么样了,出了这里我给你换药,好不好?”
“是不是现在感觉很饿,我现在去给你拿点吃的东西过来……”
就在我说完这句话后,阡陌突然抬起头,冲我摇了三下,依然沙哑着说道:“你……听过葬生基吗?”
葬生基?好生疏的名字,我极力的想着过往的记忆,貌似听过一些的,葬生基应该是源自江西客家一带,葬,肯定就是埋葬的意思,生取生人活人的之意,基应该和墓有联系,生基实为道教沿用下来的古俗,传说人有三魂七魄之说,生基就是说将占有活人精魄的东西放入棺木内,然后入土埋葬,其用意是想用这种方法欺骗所谓的地府官员,为生者求得功德和转运的机会。
不过,葬生基的说法已经很少有人提及了,主要是这三个字太让人阴森了,为了忌口现在把葬生基改口成种生基或者生基,和衣冠冢有如出一辙。
“有听过,怎么了?”我好奇的看着阡陌。
阡陌现在终于有点正常人的意识了,不过,在看到我身后的古弈时,身体狠狠的抖了一下,几乎是闭着眼说道:“地道里有口棺材,古弈……古弈她说那是一口衣冠冢,是按照生基葬法安置的,但是我们三人接近不了。”
“你见过古弈了?古弈还说什么了?!”我急迫的问道,一瞬间,脑袋里所有的准备都崩溃了,三人?还有一个人是谁?这他妈到底是几个意思。
“她带着我去开棺材……”
“她到底想干什么?!”我一冲动就打断了阡陌的话,继续追问道:“三个人,另外一个人是谁?”
“古黛姬!”阡陌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嘴他们已经占到了我的身后。
老余头似乎早预料到阡陌接下来要说的话,脸色阴皱皱的说道:“简直胡言乱语,你以为你说的一套一套的就会有人信你吗?我看你纯粹脑袋被驴踢了,以我看……咱们离洞口也不远,先回到上面,先停下来修整一番再另寻出路,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大家说我的提议可取不?”
“为老不尊……你胡说……”阡陌很是激动看着老余头,几乎都快喊了出来。
老余头煞有其事的看了眼我身后的古弈,笑在眼里,然后继续阴着脸说道:“我胡说?你倒是说说,古弈是怎么样把你带过去的,她长什么样子,老头子我就服你。”
看表情阡陌都快气炸了,脸色比之前更加白的不堪,双腿一直在原地打颤,阮波涛见机想上去扶一把,不料被后者直接就甩开了手。
登时阮波涛脸色挂不住了:“阮阡陌,闹够了没有?!”
他拉着老脸再次扯住了阡陌的胳膊,似乎想用力把她拉过去,但是他越来这样阡陌就越往反方向移动,最后气不打一处来的说道:“什么衣冠冢古黛姬现在鸡,简直是危言耸听,你这样我怎么放心把阮家的家业交到你手上?说好了是让你出来见识下市面,没想到你这个野丫头太让人失望了……”
阮波涛气血上涌,身子一颤巍巍向后倒去,如果不是老余头见机扶了一把,很可能就摔的鼻青脸肿了,他本来是想拿长辈的风范来给阡陌施压,让阡陌住嘴,没想到适得其反,而且不知不觉间祸从口出,野丫头?这句话太有含金量了。
果然,阡陌瞬间脸色变的铁青,气的眉毛都在抖动:“我是野丫头,原来我是个野丫头……那些钱你自己留着养老吧。”
“丫头纯属口误啊,你……”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阮波涛瞬间就蔫了。
这是彻底翻脸的节奏吧,本来我还想怎么样劝和一下,毕竟两人可是亲叔侄关系,只是还没等我组织好词语,大嘴那边就开腔了:“我说两位……咳咳……”
“你们两人分家产,千万别把我那份算计进去啊,阮波涛,我看你这人品实在不怎么得,要不先给我打个欠条吧,万一你死在半道上,我找谁去要钱呢?”说完,大嘴还冲阮波涛摆了个欠抽的表情。
阡陌没理会大嘴,窜动我身边拉住我的胳膊说道:“咱们走!”
“走。”抱着让两人冷静下的态度,我马上应了一句,招呼上大嘴和小野向地道深处走去,原地只留下还在发呆的阮波涛和老余头。
走了几十米后远远的听着老余头声嘶力竭的声音:“崔老弟,你可是聪明人又见识广,莫非真信了那个死丫头的话了……”
“古弈已经死了,你们……我能保证能把所有的人平安的带出冥界,冥界的出口应该在罗布泊附近……”
“用不着你费心,我们手里有地图。”大嘴讪笑着回了一句。
大嘴说的地图显然就是从老余头身上搜刮出的那张纸,看来下去真就的好好研究一下。
“我来头前带路吧?”阡陌这么说,我也没有拒绝,貌似有她来带路心里踏实不少,我们只需跟在她身后随时留意就行,大嘴看着五大三粗的,其实心细的很,每隔五六十米的距离就会用工兵铲在石壁上刻个记号。
五个人八条腿,风风火火的沿着地道往深处走去,阡陌看起来很兴奋,始终走在人群前面,时不时的想起一些东西,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让我们越发的想进去看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