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武照和王福而言,这位李大伯是师祖的至交好友,不仅有一手精湛的剑术,而且精通排兵布阵。
王福是个心大的,很快就和武德帝打成一片,只差当场下跪拜师。
倒是武照。
她根据这李大伯的面貌,隐隐推测出对方是李唐皇室的人。
至于身份,从对方常来白云寺可以看出,地位未必会有多高,兴许是李唐皇室的某位宗室王爷。
毕竟真要有权有势,肯定不会这么清闲。
但这都不重要。
武照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维持好与李大伯的关系,最起码要留下一分香火情。
这样即便日后她离开长安,也能多几分倚仗。
……
日子一天天过去
太子对薛延陀的扶持,还有对东突厥的震慑,内外策略双管齐下。
朝廷方面,裨将李药师呈上骑兵策略,得到主将秦珩的认可,付诸实行之后大破东突厥骑兵,斩首四千余,消退了边关的危急。
武德五年,六月
大唐使者抵达薛延陀部,正式册封薛延陀首领为毕罗可汗,并赐以鼓纛。
薛延陀在大漠郁督军山建立牙帐,设薛延陀汗国,向大唐朝贡。
至此,草原上分庭抗礼的局面形成。
燕郡王罗燕也奉旨北上,亲自巡查边境,以防其余铁勒部族的侵扰。
大明宫,尚书房
年龄相同的四皇子李元符,皇长孙李明文正一同接受夫子的启蒙。
如今大唐皇家子嗣稀薄,这也导致尚书房颇为冷清。
原本适龄的皇子只有李元符一人,武德帝想到皇长孙年纪相仿,干脆大手一挥,将他的启蒙也放在尚书房。
这日,好不容易将夫子给熬走。
原本就昏昏欲睡的李元符,这时直接将脑袋搭在桌面上。
他望着一旁奋笔疾书的大侄儿,无奈道:“明文,这般繁琐的经义,你也看得下去?”
听到小叔如此言论,李明文抬起头,满脸正色:“小皇叔,这南书房是皇爷爷专为你开设的,侄儿我只是陪读。”
“这时再不好好识记,当心皇爷爷罚你。”
闻言,李元符吓得坐起。
他左顾右盼,确定武德帝不在身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大侄儿,你小皇叔不是学文的这块料,往后江山也是交到大哥与你手里。打个商量如何?”
“商量?”李明文小手一滞,疑惑看过来。
“你小皇叔我胸无大志,他日你如果得了皇位,一定答应不要干涉皇叔我纵情声色!”
闻言,李明文立即皱起眉头:“皇叔,我大唐子弟……”
“大侄儿,不答应就算了,可莫要说教!”
李明文何时见过这等阵仗,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良久,他才轻声开口:“小皇叔只要不鱼肉百姓,不结党营私,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听到这话,李元符顿时面露喜色。
他拍打着双手,满面春风:“大侄儿,咱们可约定好了!”
话音刚落。
一道背影出现在李元符背后,声音有些玩味:“符哥儿,究竟说好了什么,不妨也让朕听听?”
“父皇!!”李元符吓得当场腿软。
武德帝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朕还活着,你就想胡来?要是哪天朕死了,你是不是就要上天去?”
李元符见密谋败露索性也放弃了,他昂起脑袋,一副任人处置的模样。
武德帝直接被气笑了。
他大喊来人,立即有宫人将李元符带下去,打算先关两天禁闭,略施惩戒。
毕竟是老来子,要说武德帝多狠下心,也不可能。
……
处理完李元符,武德帝看向自家长孙,脸上露出笑容:“好小子,近来夫子多次在朕面前夸赞你。不错,给朕长脸了。”
“孙儿不敢当。”李明文小心翼翼道。
“行了,这一套礼数在你爹面前多讲究,就别到朕这卖弄了。”武德帝摆摆手,满脸嫌弃:“记住,若你能登基。传位的定是你爹,绝不是朕。”
面对这一番赤裸裸的父子言论,李明文是听得心神震颤,一句话都不敢附和。
他敢肯定,自己只要说一句,但凡传到亲爹耳中,说不得连他也要被关禁闭。
正当李明文出神之际,武德帝又换了一副面孔。
“文儿,今日可要陪朕去白云寺?”
此话一出,李明文瞬间回过神来。
不知道是想到什么,脸上少见的闪过几分赧然。
武德帝露出一副“懂的都懂”的神情,啧啧称叹:“我老李家的种,终于也学会拱小白菜了!”
“皇祖,孙儿……”
“少废话,要去的赶紧换衣裳。”
说完,武德帝头也不回地走出尚书房。
……
不一会儿,李大伯与他的孙子再次登场。
白云寺
李常笑与武德帝坐在凉亭下品茶,王福在他们不远处练剑。
石桌前,武照与李明文正对着坐下。
他们正在例行品鉴诗文,除此之外还有佛家经文,儒家典籍。
李明文自幼受到大唐最顶尖士人的熏陶,虽然只有八岁的年纪,但是已经可以独立书写文章。
武照也不差。
她爹是当世最负盛名的大儒,耳濡目染之下,武照也沾得几分才气。
加上随李常笑修行的这一年多光景,文化水平飞速提高,引经据典不在话下。
两个小鬼头凑在一起,正经讨论学问的模样,总会让人忍俊不禁。
武德帝看着二人,不由感慨道:“年轻真好。”
他也过了天命之年,头发依稀都有几许花白,看上去颇有种暮年的感觉。
但李常笑清楚,这只是表象。
到底是真罡境强者,即便无法长命百岁,但是安稳活到七老八十,并非什么难事。
更别提还有一群成日替他调养身子的御医。
各种因素加持下,武德帝想要英年早逝,这还真是一件困难事。
是以,李常笑没好气地呛了他一句:“如今国朝政事,有近半是太子打理。据说连批改公文,有时太子都能代劳。”
“要贫僧来看,陛下这日子,恐怕是古今帝王里最悠闲的。”
武德帝被戳破了小九九,不以为耻,反而理直气壮道:“替父分忧,那是太子应该做的。”
“再过些时日,朕就传位太子,搬到离白云寺最近的宫殿,成日过来叨扰。”
此话一出,大太监高德自觉地捂住耳朵。
李常笑虽然早有预料,却还是问了一句:“当真决定好了,要放弃这天下至尊的位置?”
武德帝点点头,继而面露无奈:“我凉州男儿,本就该在马背上度过一生。奈何有这皇位束缚,朕无法再如从前那样带兵出征。”
“如今大唐几近安定,朕也无愧老李家的历代先祖。老祖宗,朕也累了。”
李常笑点点头:“看你的意思。不过贫僧有些好奇,陛下打算如何对待其余三位皇子?”
武德帝显然早有腹稿。
“元景性子阴沉,恐怕会生出事端。朕打算将其留在长安,吃喝用度仍然如常。”
“元康性子暴躁,颇好武力,倒是没有坏心眼。朕打算给他一个机会,派到西南坐镇一方。”
“元符性子跳脱,最让朕头疼。朕打算将他封为滕王,有山东之地一众武勋照看,朕也可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