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笑将不老长春功收了起来。
决定日后若有机会,再替这内功找个主人。
只当是了却逍遥游的因果。
这时,屋外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紧接着听见一句。
“父王!”
声音清脆又响亮,还能听出几分急切。
李常笑整了整衣裳,随后打开了屋门。
便见李洛安穿了身鹅黄色纱衫,一双大眼乌溜溜地,满脸灵韵之气。
正事已经办完,今天答应要陪她上街玩儿的。
李常笑自然不会失约。
他走到小丫头面前,牵起她的手,朝院外走去。
口中说道。
“今天该喊什么,安儿没忘吧。”
“喊阿爹。”少女轻快地答道。
“嗯。”
李常笑点了点头,看来这丫头没有忘事。
父女俩今天扮作中年儒生和他的女儿。
随行的铁鹰锐士,有一半带着芈旅的首级回咸阳复命了。
至于剩余的人,暂且留在这。
美其名曰:与黑冰督主一同肃清丹阳城中的牒者。
丹阳城是楚国最早的都城。
建城至今已逾千年。
楚国迁都于郢后,这儿才慢慢没落了。
秦国崛起后,丹阳作为秦楚的边境,再度繁荣了起来。
数百年来,丹阳在秦楚之间几番流转。
连年战火下,那些宗庙、旧城、村落毁损了大半。
至今栖居城中的居民,其来历已经不可考究。
有迁移而来的秦人,也有世代定居的楚人。
几代下来,都成了丹阳人。
天命三十七年,王言之从楚人手中夺取丹阳。
自那以后,丹阳城总算是安定了下来。
丹阳城坐于丹水之北,又处丹淅之交,适于耕种。
没有战乱干扰,近年丹阳的收成不错。
街道上无数行人走过。
他们的衣着算不上体面,但面上都带着一丝淡淡的满足。
李洛安的手被牵着,看着左右叫卖的小贩,杂耍的艺人。
眼里满是惊喜,拽着李常笑奔行于街头巷尾。
翩翩黄裙,就像灵动的精灵一般。
李洛安开心,倒不是因为这些人和物本身。
这些事物,她在咸阳见了不少。
丹阳这的算不得惊艳。
可李常笑在一旁,不由得让她有种心安的感觉。
这种心情下,看什么都觉得新奇,看的什么都觉得有趣。
小贩售卖的木雕,花鞋,石鱼,糕点……她都喜欢。
揪着李常笑的衣袖,口中喊着“阿爹”。
每到这时候,李常笑就会伸手入袖,熟练地掏出银两和铜钱。
到底是孩子心性。
李洛安把玩了一会就腻了,便把他们塞在李常笑的手上。
东西越捧越多,很快便堆到了和脸一般的高度。
路过的行人纷纷惊讶于这白面儒生的大力。
没一会儿,李洛安似乎也察觉了什么,倏地转过头。
便见李常笑面前捧着高高的一堆物件。
腮帮子鼓着,嘴里还嚼着糕点,看上去有些滑稽。
李洛安哪里见过父王这样。
在她印象中,父王素来是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
少女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李常笑咽着口中的糕点,好脾气地挑了挑眉毛。
今日的经历,他也发现了李洛安的另一面。
这丫头有点虎里虎气的!
午时。
父女俩寻了街头的一家铺子坐下。
这时候,紧跟在身后的铁鹰锐士走上前,接过了李常笑手上捧着的那些物件。
没一会儿。
店家将食物端了上来。
“酥馓子”
“蜜糖团子”
“酸黄豆汤”
都是丹阳特色的吃食。
甜的不腻,酸的开胃,不由让人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午后。
一身轻的李常笑牵着小丫头,继续往城中走去。
越往里,居民的衣衫也逐渐有了变化。
从衣裳和面貌来看,这里的人都比先前差了些。
倒也正常。
既有繁华,必有萧然。
要是人人都能衣食饱足,那都是大同了。
而这,才是李常笑想要让李洛安看到的。
王府中固然不自在,但这外面的世界也满是艰辛,远不如想象的那般美好。
不一会儿。
路中间突然聚拢了一群人。
李洛安素来是个喜欢看热闹的,连忙拉着李常笑凑过去。
靠近了看,才发现有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倒在路中央。
他的模样颇为狼狈,束着发。
衣衫脏乱无比,甚至还能闻到一股臭味。
李洛安皱着鼻子,小脸上有些嫌弃。
“阿爹,走吧。”
“等会。”
说完,李常笑穿过人群,走上前。
拂起袖子,朝着少年度了些内力。
他看出眼前这少年是因为脱力晕了过去。
做完这些,他又退回,拉着李洛安便走了。
“阿爹,你怎么……”
“怎么多管闲事对吧。”
李常笑帮她补充了。
“嗯!”小丫头答得理直气壮。
“是为缘法。择日不如撞日,为父与安儿出,正好遇见此人。举手之劳,当是替安儿积德了。”
“基德?那是什么。”
“是故事,来日再说与安儿听。”
“阿爹,说好了哦。”
父女俩正说笑着。
身后突然有人在喊他们。
声音有些虚弱,但李常笑听清了。
喊的是恩公。
父女齐齐转头。
便见有个衣衫脏乱的跑来。
仔细一看,是先前那位少年。
李常笑捏着下巴,倒是惊讶于自己内力的奇效。
少年赶到父女身前,喘着气道。
“上蔡人李由见过恩公。”
李洛安有点被吓到,躲在李常笑身后,探出个小脑袋观察。
李常笑在她肩上拍拍,以示安抚。
而后转头看向面前的少年,开口道。
“上蔡乃楚境,而丹阳是我秦境。你越闯国境,可有文牒。”
少年脸上露出一丝赧然,拱手道。
“回恩公,李由并无文牒。”
“既是如此,随我去见官如何。”
此话一出,李由的面上明显多了几分犹豫。
最后像是下定决心,无奈开口道。
“不瞒恩公,李由此来是投效秦皇。”
“好胆气,你师从何人。”
“京邑申公。”
“是那位申子吧?”
“正是。”
李常笑眼底微微闪过一阵惊讶。
申不离,法家高人。
天命帝都曾亲自延请,却求而不得。
自己随手救的少年,竟是其弟子?
这真假还需确认。
“既是申子高徒,我考较一番如何。”
“恩公请说。”
“以‘法’为名行一策论,明日递与我。”
“喏。”
见此,李常笑转头看向身后两位打扮成家仆的铁鹰锐士。
两人纷纷上前,领着李由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