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李常笑及麾下的铁鹰锐士抵达郢都。
王猛与他在营帐相会。
二人为儿女亲家,昔日又是袍泽,关系相当不错。
征楚大军中,就以他们的地位最高。
一者代表秦将,一者代表秦皇。
大军接下来的征伐,还需他们商议。
王猛决意继续西进,攻伐楚国疆土。
他在郢都留下十万士卒,以防楚人叛乱。
在寿春被攻破前,李常笑将亲自坐镇此地。
章烈及一众铁鹰锐士则追随大军西行,这灭国之功,他们自然不能错过。
相比之下,李常笑对立功就没什么兴趣了。
他已贵为亲王,再要封赏,不过是些许食邑,或者更改王号。
齐王!
赵王!
这可别闹,李常笑连连摇头。
他已经够瞩目了。
想着这糟心事,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楚国宗庙。
芈氏一族的宗庙在楚皇宫的左侧。
昔日迁都,除了历代先帝的灵牌一并被迁走,其余摆设还留在郢都。
或许楚皇自己都没想到 ,仅仅二十年的时间郢就被攻破了。
秦军士卒接管了这里。
进入后。
映入眼帘是一幢幢高台建筑。
楼宇离地起了数丈,放眼望去,远处的山丘和林木尽数落于脚下。
宫殿呈红黑色调,屋檐的翘角向外舒展,形成了大片阴凉,是遮阳避雨的好地方。
李常笑径直走向侧殿。
刚进殿,抬头就见有一方巾笥被奉在台上。
“楚有神龟,死已三千岁矣,王巾笥而藏之庙堂之上。”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与南华真人说的还真是一般无二。
走到近处,巾笥的模样越发清晰。
巾笥长约六尺,暗红色,表面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异香。
打开巾笥。
里面是一只通体雪白的龟壳。
龟壳由于久置,有些干瘪。
即便如此,李常笑还是不由倒吸了一口气。
且不说白龟有多么稀罕。
光是这五尺的长度,就让他大开眼界。
李常笑将龟壳从巾笥中抬出。
入手是很柔顺的触感,像是春日新发的嫩草一样。
他侧过头朝着龟壳里看去。
头、尾、四爪俱在。
李常笑伸手,试图将收缩在里面的爪子掰出来。
这不动不要紧,一动倒是又让他惊住了。
竟然没掰动。
要知道,以他如今的实力,哪怕不用上内力,一身的力道都不下千斤。
这白龟死去已有数百载。
残余的力量居然还能牢牢护持四爪。
有趣!
李常笑抿了抿嘴,重新打量起四只龟爪。
很快,他在左前爪发现有刀剑的砍痕。
照这么看,昔日楚皇也曾试图掰开过这龟的四爪。
很明显,他失败。
“果然是机会静候有缘人。”
李常笑嘴角微弯,随后将内力运到手掌。
继续向外掰龟爪。
起初岿然不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常笑施加的内力也越来越强横。
一百年。
二百年。
……
五百年。
这时,龟爪的力量似乎到了极限。
“砰!”
一道沉闷的响声后。
那只龟爪终于被扒拉了出来。
更神奇的,其余三只龟爪同时摊开。
这时,龟壳内部传来了骨碌碌的声音。
居然是空心的。
见此,李常笑丝毫不敢马虎。
他小心翼翼地将龟壳重新摆在案上。
伸手到里面掏了起来。
不一会,摸到了一个球状物。
刚才的动静正是来自这。
李常笑微微皱眉,脸上少见地出现了失态的神色。
这不会是风干的……
他下意识地捏住了鼻子,然后将手收回。
这时,终于看清了球状物的真面目。
那是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晶莹剔透的球体。
有点像是颗蛋。
李常笑闭上眼睛,回忆起脑海中,那不多的关于龟的知识。
龟,卵生。
弄明白了这点,他倏地松了一口气。
这样就能解释地通了,为什么白龟死后依然护着四爪。
还真是一片良苦用心。
就是不知道,龟蛋到底还能不能活着。
理智告诉他,这几百年过去,即便曾经有生命孕育,恐怕也活不成了。
可在冥冥之中,李常笑总觉得,不该就这么放弃。
他既然当了这有缘人,一切未明之前,应该坚持到底。
想到这。
他小心地捧着龟蛋,另一手伸入怀中,取出了平时装药丸的玉盒。
李常笑将药丸咽下,然后把龟蛋放在里面,揣进里衣的兜。
觉得这般还不够稳妥,李常笑又输入了不老长春功的内力。
做完这些,李常笑看向面前的龟壳,又犯难了起来。
按道理讲,他本来只是为了一观楚国神龟的遗蜕。
现在莫名其妙当了奶爸,考虑事情的角度又变了。
倘若龟蛋日后真的孵出了小龟。
让它见一见大白龟,那是应有之义。
要不然对不起白龟数百年的坚守。
又挣扎了一会。
最后,李常笑认命地将白龟放下,重新合上巾笥。
他扛着巾笥走出大殿,口中自嘲“又多揽了一桩子事。”
当夜。
李常笑住进了靠近皇宫的一间宅子。
从前是属于楚令尹的。
他派重兵把守楚皇宫,同时清点里面的金银细软。
留两成犒军,一成用于城建,其余都运回咸阳。
随后。
李常笑将玉盒取出,重新打量起龟蛋。
龟蛋莹白如雪,细看像是大号的鸽子蛋钻戒。
第一步,该确认这龟蛋是否还有生机。
即便希望渺茫,但仪式感还是不能少的。
李常笑取来一盏油灯照亮蛋壳。
之所以不用烛火,是担心高温会把小龟煮熟。
灯光下,龟壳的表面浮现出淡淡的血丝。
李常笑不由大喜!
他不清楚龟蛋的死活是不是这么辨别的,但是鸡蛋的死活却可以这么看。
凡事要往好处想,这龟蛋是有生机的。
他大喜,再度充满了斗志,龟儿子争气,一定要养活它。
随后,李常笑小心地将龟蛋放回玉盒。
转头朝着屋外走去。
他寻来黑冰台的几位亲卫,侧过头在他们的耳边悄悄下达命令。
听罢,亲卫们神色略显怪异,却还是飞快离去。
第二日。
宣昭帝本在批改公文。
冯元忽然将一卷密信递来。
说是靖王经由黑冰台送到太医院的,冯元命下人抄录了一份。
宣昭帝抬起头,面露讶异。
莫非是靖王府有人病重了?
带着着想法,他打开了密信。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勤政殿中传出一阵笑声。
宫人皆惊。
“兄长这……哈哈,品位真是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