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笑抛开杂念,先将面前的碑文记下。
他有过目不忘之能,千字经文,观阅简揽就能铭记于心。
一刻钟后。
李常笑彻底将全文运于脑中,准备参悟妙法真意。
忽然,一道清脆的响声传出,来自他前面的,仿佛是有什么裂开了。
李常笑并未睁眼,继续顾自冥想。
在他体内,海岛上。
一阵狂风吹过。
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摇曳了起来,枝头的叶片沙沙作响,其中的一片忽然独自飘落。
孤叶落下枝头,随后乘着清风向岛外飞去。
朦胧的迷雾自海中升起,将叶片包裹。
与此同时,李常笑的脑海中浮现了一幅画面。
一位身穿玄青色长衫,头束宽巾的男子踏行流云之上。
男子目光漠然,似是脱离了人间喜怒。
在他脚下,山峦成群起伏,绿意盎然,百花招蜂引蝶,芳香四溢。
云雀在梢头轻啼叫,目送立春的飒飒。
男子的身影逐渐远去。
李常笑忽然睁开眼。
他身躯一震,眉心有一道铭文勾勒,瞬息消逝。
下一秒。
淡淡的雾气自原地弥漫,将李常笑的身体藏匿其中。
数息之后,雾气消散。
李常笑的身形一并失去了踪迹。
他再次闭上眼。
先前的画面再次出现。
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生机盎然,只余下秋风瑟瑟。
那踏云御风的男子自远方归来。
脚下的山峦只余枯黄,衰败的花蕾低陷泥泞之中。
落雁徘徊男子身侧,立秋寂寥蔓延。
他最后飘入一处洞穴中,身后有北方寒风呼啸。
……
李常笑再次睁开眼。
他没有急着动作,反而轻声呢喃。
“列子乘凤,立春遨游八荒,立秋反归风穴。”
“至则草木皆生,去则草木皆落。”
话音刚落,石壁之后生出一道劲风。
李常笑连忙抱住身下的那块顽石。
一人一石从石壁后飞去。
……
不知过了多久。
李常笑悠悠醒转,转过身,发现顽石还在。
头顶古木参天,遮天翳日。
李常笑心下闪过念头,立时大雾四起。
脚底的景观飞速变化,草地,潭水,泥泞……
大雾散去。
面前出现了一片竹林,林中有一小筑。
李常笑扛着顽石直接走了进去。
天色尚早。
德顺和白龟依旧盯着温泉,时间好似才过去片刻。
李常笑心里暗叹神奇,或许是遭遇了黄粱一梦,可手中的顽石,还有脑中那驱雾御风的法门却是实在的。
怪哉!怪哉!
待他的脚步走进。
白龟闻声转过脑袋,一双眼睛满是好奇。
待看清来人,白龟立刻爬了过来。
……
当晚。
李常笑扛着顽石,去盘桓掌教那。
他想问这缥缈剑宗上下有没有擅长打制兵器的。
怎么说也是传了近千年的古老宗门,应该是有些不凡的吧。
盘桓有些疑惑,待他看到面前这块顽石的时候,浑浊的老眼再次焕发生机。
仿佛看到了此生绝妙的伴侣一样。
李常笑再问,才知道,盘桓道人本身就是个打制兵器的大家。
见他面有疑惑,盘桓道人这才开口解释。
原来。
缥缈剑宗历来是分为两脉。
一脉铸器,一脉练剑。
李常笑不由困惑,当即问道,“剑宗之人,可是只能铸剑。”
盘桓哑然一笑,解释道,“常生常化者,无时不生,无时不化。器乃万本归源,自当包罗万象。”
闻言,李常笑将顽石推了过去。
“师侄可否用这顽石打造些物件。”
“师叔请讲。”
“一柄枪,一对马槊,”
“师叔,槊为何物。”盘桓不太明白。
“明日将图纸交于你,依照图纸便是。”
“喏。”盘桓应道,随即有些小心翼翼地询问,“师叔,余下的……”。
“师侄自便。”
“多谢师叔!”盘桓满脸激动。
也难怪他大喜。
只第一眼时,盘桓就认出这顽石乃陨铁吸收地脉之精孕育而成,历来是打造神兵利器所必备。
若能巧而用之,实乃平生幸事,虽死无悔。
更别说,李常笑扛回来的顽石足有数百斤,哪怕去了先前那两物,还能留下数十斤。
第二日。
德顺送来了两张图纸,是李常笑连夜绘成的。
一张是马槊,八面玲珑,四尺槊锋。
一张是长枪,长一丈一尺三,枪头为黑金虎头形,虎口吞刃,枪体镀金。
为此,李常笑还命德顺带来些许金子,以作炼器之用。
图纸绘制得很详实,各种细节全都考虑到了。
哪怕盘桓这等铸器大师,初见时都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心里暗暗感慨,师叔果然学究天人,于铸器一道颇有天赋。
若叫李常笑知道他的心声,只怕会无地自容。
那马槊还好,顶多算是兵器制式的衍生。
至于长枪的来头就有些羞耻了,是照着前世演义中的“虎头湛金枪”绘制的。
盘桓收集图纸后,就将他的那些弟子喊去,从旁协助铸器。
按他的说法,神兵需要冶炼七日,锻造二十一日,重铸二十一日。
合起来是七七四十九日。
盘桓这么一提,倒是让李常笑满怀期待。
……
宣昭十四年,四月。
宣昭帝率领文武自咸阳出发。
龙撵向东行进,是为封禅泰山。
太子李宣平坐镇京城,代行国事。
宣昭十四年,五月。
咸阳朝廷颁发教令,命陈留伯王陵统兵二十万,北上驰援云中郡。
同月,宣昭帝巡游完楚地,前往齐地。
沿途的秦郡官员纷纷接驾。
驻守的郡兵分立路旁,城中的百姓跪地迎接,举目就是皇恩浩荡,呈现出一派海河清宴的景象。
见此情形,那些暗中的反秦势力只得继续蛰伏。
缥缈山,缥缈剑宗。
这日,山中忽然有丛云升腾,飞至半空化作两道兽状行云。
一者类虎,一者似凤。
李常笑盘坐小屋,细细打量着面前的三样物件。
没错,是三样。
除却了马槊和虎头湛金枪外,还有一柄长弓。
古铜色的弓,上面雕刻着凤纹,以麻为弦,檀木为身,山桑木为矢。
这山桑木和檀木,都是盘桓道人用后山百年老树的枝干制成的,可谓是当世强弓。
用他的话来说,是报答师叔赠铁之恩。
李常笑自然不会拒绝,试射了几次,他对这把强弓更是爱不释手。
半月之弧飞射,宛若白虹曜日,弦声回荡空谷久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