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
当李常笑将蜜汁,大炉,脆皮水等一切布置完毕。
白龟像是打仗胜利的公鸡,两手各提着一只昏迷的大鹅,昂首走来。
大鹅的毛秃了大半,可见饱受摧残。
李常笑接过鹅,鼓励地拍拍白龟的脑袋,给了它一个肯定的眼神。
当晚。
一人一龟坐在山顶的石亭旁。
手中各捧着一整只烧鹅,狼吞虎咽了起来。
……
初元二年,五月。
未央宫。
初元帝下朝回到宫中
忽然觉得脑袋昏沉,在太监的搀扶下回到榻上。
还不待宫女服侍更衣,整个人即向后倒去,昏迷不醒。
太监大惊,连忙传唤太医。
同时派人到椒房殿和长信宫,通知皇后与太后。
半个时辰后。
初元帝服完汤药,短暂地清醒了片刻,而后再度睡去。
为了让皇帝好好休息,太后令众人走到侧殿。
太医将诊断的情况说出。
“天子劳累过甚,体魄有失,伤了内气,至于昏厥。”
话音刚落,在场的人表情都凝重起来。
其中以王太后为甚。
她盯着太医,凤目威严。
“吴院判,陛下子嗣之事,可有办法。”
提到这件事,皇后下意识地低头,眼神颇为急促。
吴院判苦着脸,却迟迟不敢开口。
他若不说,顶多是开罪太后,大不了被赶出宫。
他若多言,倘若陛下仍旧无嗣,那就是妄论君上,轻则流放千里,重则人头落地。
见状,王太后瞪了皇后一眼,气冲冲地走出大殿。
……
接下来几日,初元帝终于清醒。
可他浑身无力,就连下床行走都有些吃力,强烈的疲乏充斥脑海。
依太医所言,以如今的身体状况,主持朝政是不太可能了。
时间短还好,可日子一长,一旦天子失去对朝堂的控制,必将引起动乱。
初元帝脑海中反复思索,一道道人影浮掠,想要找到可以代为主持朝政的。
首选自然是刘氏王爷。
先帝子嗣稀薄,嫡子只有他一人,庶出皇子病逝一人,还有一位是江夏王。
江夏王。
想到这位皇弟,初元帝的心里却有些膈应。
当年宫中有流言,先帝有意改立储君,人选就是江夏王。
怀揣敌意,下意识地,他略去江夏王。
可这样一来,宫中有资格代为主持朝政的,只剩皇后和太后。
皇后,膝下并无子嗣,娘家不算显赫,恐怕会被朝臣架空。
母后……
初元帝陷入思索。
从位份上,太后代表先帝,纵为妇道人家,朝臣不敢轻视。
从出身上,王氏如日中天,门生遍布朝堂,太后垂帘,王氏必鼎力相助。
至于父皇临终前的叮嘱……
初元帝犹豫片刻,终是做出决定。
\\\"只需一载,待朕留下龙嗣。届时,外戚和外臣,敢有妄为,朕必戮之。\\\"
不过在此之前,天子三卫却是要牢牢握在手中。
想到这,初元帝的眼神略显阴沉。
他看向殿外,沉声道。
“南卫将军,速来见朕!”
……
半日后。
南卫将军领着一众银甲士卒,朝着长信宫的方向奔去。
他们奉陛下旨意,听令太后调度,协助太后垂帘朝政。
明面上,初元帝此举可谓践行了大汉历代奉承的孝道。
无论是谁,都无法挑出毛病,只能称赞陛下孝顺,为天下万民表率。
可实质上。
这支听命太后的天子精锐,在大事临头时,是忠是奸,尚未可定。
保不齐,未央宫一声令下。
南卫士卒齐齐倒转兵锋,指向朝臣,又或许是……长信宫。
饶是如此,当圣旨传出的那一刻,在朝堂还是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以丞相为首的百官,纷纷集合宫外,叩首求见。
他们引经据典,连篇累牍大言垂帘之弊病,恳请陛下收回皇命。
奈何。
初元帝心意已决,甚至将城外的北卫调进长安城,把守宫城内外,防止动乱发生。
在初元帝的寝殿外围,大量的秘卫暗藏其中,布下天罗地网。
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内廷高手齐出,将贼人镇杀当场。
平日只有太后,还有一众后宫妃子能够觐见。
除此之外,旁人一律不得靠近。
朝堂。
有王氏一族相助,王太后堪堪控制住局面。
到底是妇道人家,虽久居高位,可一身本领尽数涉于宫闺。
朝堂政务,国家大事。
王太后无力之时,王氏一族的重要性不可避免的提高。
在王道左的示意下,王太后的同胞兄弟,还有闺中好友,纷纷前往长信宫。
千言万语,谈天叙旧。
无论是何等言辞,万变不离其宗。
用一字概括。
惨!
这就是王道左的路数。
要王太后体会到王氏一族的危机,产生怜惜,以及王氏昌盛替她带来的好处。
只有这样,才能让王氏搭上太后的船帆,扶摇直上。
……
另一边,初元帝没有闲着。
他大肆召后宫妃子侍寝,同时还在民间大举选秀。
天下郡国,凡有容貌绝佳者,验其家世清白,皆选入宫中。
同时,太医院的太医们各显神通。
有的将祖传偏门取出,熬制龙精虎猛的大补汤药。
还有的搜罗民间秘方,制作各种丸散,俱是有利子嗣的。
妃子同样施展手段,或是换上妖艳惑人的盛服,或是学习西域歌舞的风貌。
浑身解数之下,一个个都成了西施再世。
真应验了那句,红颜白面花映肉。
倾国倾城,风华绝代。
初元帝身处期间,弹指可采撷百花,闭目有朱唇浅尝。
恐怕世间极乐,男女之欲,尽数包含其中。
初元帝同样是男人,自然无法免俗。
最初是为了诞下子嗣,延续祖宗基业。
可在这等神仙般的快活日子里,圣人来了也不能免俗。
初元帝更是无法抽身。
每日在莺歌燕舞,酒池肉林里快活得不亦乐乎。
王太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她有心想要阻止,却又犯了顾虑。
一方面,初元帝沉溺女色,何尝不是了祖宗计策。
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又不愿因此坏了母子关系。
到最后,只能选择坐视其成。
另一方面,说来就显得诛心了。
醒掌天下权,这话可不是说说的。
尝过了权力的滋味,再要放手,就显得格外困难。
在王氏的支持下,王太后力压朝臣,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一言九鼎。
那深藏的野心,还有宫闺的压抑彻底释放。
她知道,一旦陛下重新振作,这样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
所以,哪怕她察觉到了王家的小动作,却没有干涉。
其中固然有对母族的宽容,在这之外,何尝没有一己私欲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