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宅院花了李常笑八十两银子,接手以后,李常笑又大施拳脚,将里里外外翻新了一遍。
他在院子正中凿了一口水井,顺便在宅院底下挖了一座地窖。
这年头,可没有不许私自扩建的规矩。
有一身内力在手,原本只有方圆五丈大小的院子,硬是被他开拓出了一片新天地。
除此之外,临街的一间铺子也悄然改姓了。
从今往后,姓李。
李常笑开设医馆,闲暇之余坐堂。
义陵县城那头,他花了些许银子打点,算是获得了行医的许准。
至此,又一段日子开启。
……
孺子帝元年。
王太后的身份再度抬高,是为太皇太后。
汉帝年少无法理政,王太后总揽大权,提拔自己的亲信,形成了一股后宫势力。
另一面,新野侯出面,向太后推举王凉,请求赐官。
王凉自幼丧父,在新野城长大,拜于大儒颜云子的门下。
颜云子对这位天赋卓绝,人品出众的弟子夸赞不已,早早地就替颜云子在儒家积累了相当名望。
是以,当新野侯举荐王凉的时候。
各郡国的儒生,甚至太学的博士和夫子都有出面。
这让王太后的警惕放下少许。
哪怕其余大臣劝阻,依旧给王凉封了官。
黄门郎,辅佐陛下处理朝政。
自那之后,他每日兢兢业业入宫,克己守礼,早出晚归。
平日闲暇时,会举办文会。
延请各方名流大士,交流圣人学问,言辞间对董天的儒学颇为奉承。
除此之外,他还将俸禄和积蓄取出,资助落魄儒生,美其名曰:宏承儒法。
一顿顿操作下来,替王凉养足了好名声。
哪怕忠于大汉的臣子,还有老孺,都下意识地将王凉与王氏分割。
……
孺子元年,七月。
民间流言四起,其中大半是关乎太后和王氏的。
什么太后把持朝纲,压迫汉室忠臣。
那些只发生在话本中的情节,一下子跑到现实,对百姓们来说,可比话本要精彩得多。
另一方面。
随着新野侯日渐衰老,他久不在人前露面,对家族子弟的疏于看管。
而王凉忙着养望,没有这份闲心。
这种导致,大批的王家子弟,还有名下的臣子,都撕毁了伪装的仁善,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压抑许久的恶性齐齐爆发,如开闸洪泄不可阻绝,很快将长安淹没。
纨绔子弟欺行霸市,一朝出门,恶奴相随。
还有大半生活侈靡,声色犬马,互相攀比。
李常笑远在义陵城,对王氏一族的臭名都有听闻。
他只是感慨了几下,并没有将他们与王璋,又或是王道左扯上关系。
因为不配!
李常笑心里明白。
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许他未来还会与许多故人的后代遇见,甚至产生交集。
到那时,世事变迁,昔日的因果算不得数。
没有必要因为后人的功过是非,反过来影响前人的过往,那样就是颠倒了本末。
正如今日的王氏。
一朝沉溺不前,鱼肉百姓。
正所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他们为恶,哪怕日后身死族灭都是罪有应得,怪不得旁人。
李常笑作为吃瓜群众的一员,少不得要上前扔一个鸡蛋,吐一口唾沫。
想清楚了这些,李常笑的心境豁然开朗。
医馆中。
他细细查验药材,按照药性,品列,年份一一区分。
这些药材都是李常笑亲手采摘、炮制的,能轻易说出功效和禁忌。
作为医者,保持十二半的谨慎,才能贯彻医理,践行医德。
由于面相年轻的缘故,起初城中百姓信不过他。
可在解决了几桩疑难之后,李常笑取得了街坊邻居的信任,算是立足了脚跟。
他脾气温和,医术高明。
一来二去,还得了一个亲切的称呼。
“小李大夫”
……
约莫黄昏时分,李常笑合上大门。
美滋滋地离开。
说来也巧,前世作为社畜,整日被上司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好不容易得空休息,恨不得一分钟掰作两瓣来休息。
来到这大秦,没有九九六的福报,每天的日子逍遥快活,就连练剑时心情也是美滋滋的。
百年以来,一贯如此。
现在因为开了医馆,李常笑重新忙活起来。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其实并不讨厌这种生活,甚至还觉得充实。
稍一思索,其中的缘故倒是分明。
从前是为了谋求生计,而今只是出于爱好,想要寻一个地方施展医术。
就心态来说,两者截然不同。
李常笑这百余年生涯,积累的财富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恐怖的数字。
不需要为生计发愁,这才是改易心情的根本。
李常笑领悟到这一点,只是浅浅一笑。
知道便知道了,仅此而已。
他可不会选择忆苦思甜,因为太多的过去需要回忆,根本轮不过来。
收回念头。
李常笑走到街边,一家卖烧鸡的小摊前。
摊主姓杨,被街坊称作烧鸡杨,祖传的秘制烧鸡,在义陵城中颇有名气。
白龟认准了杨氏烧鸡,李常笑每日归家前,都会绕道过来,专程买上一只,用油包纸装着带回。
日日如此,不觉得厌烦。
李常笑手里抓着烧鸡,心里想的却是白龟大快朵颐的场景。
每想到这,总能勾起内心深处的一些记忆。
他也曾有过那样的时光。
饱含期待坐在门口,期待熟悉的男人的归来,还有他怀里的油包纸,总是藏着不同的惊喜。
李常笑儿时的记忆,就是由一张张油包纸堆砌而成。
半晌,烧鸡杨将油包纸递过来,憨厚的脸上带着笑容。
“李大夫,收好。”
李常笑微微颔首,报以笑容。
而后,他又到对面的一家点心铺子,买了一袋白马喜欢的肉馅糕点。
到家时,天色已经暗了。
李常笑在门外,还能听到里面龟和马欢畅的声音。
他嘴角微弯,缓缓推开门。
“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