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刚亮。
李常笑直起身子走在窗边盘坐。
这是他化身南华道人以来,保持至今的一个习惯。
吞吐东来紫气,冥想清净玄妙,这也是道家高人打磨心境的一种方式。
最重要的一点是持之以恒。
然而事实证明,绝大多数人不具备这种品质。
……
半个时辰之后,李常笑睁开眼。
一丝丝雪白的气流浮现,萦绕在他的周身,很快又消失无踪。
但是,李常笑整个人看上去,更加深不可测了。
做完这些,他回到床榻。
两手抬升结印,一个金色的“卍”凝聚半空,普照出大片的佛光。
李常笑的装束和气质大变,变成了佛修的模样,乍看之下宝相庄严,金刚怒目。
不过一头飘逸的长发未去,使得庄严之余又多了种出尘感。
李常笑的内海里,一尊巨大金色佛像屹立,周围赫然盘旋着十余颗星辰,还有一本儒书,以及一件道袍。
这是他在儒释道三种流派的道行具现。
每日温习一番,对李常笑自身的功力也有莫大好处。
……
又是半个时辰,“卍”金印消散。
原本笼罩着同福客栈的温和气息消失不见,这让许多路过的行人有种彷徨无措的感觉。
那是李常笑修行佛法时溢散的佛光,经过他的改进之后,相比天竺一脉的佛道传承更加贴合“极乐世界”。
李常笑将这种佛光命名为“极乐佛光”,可以安抚生灵心性,抑制暴戾。
恐怕佛祖见到这么一幕,都得大跌眼镜。
佛祖是佛的开道者,先有佛祖后有佛,佛祖推崇即成至理,佛祖厌恶即成戒律。
佛之一道,可以看做是三千世界聚于须弥,由一人之念衍生万物之法。
只是,现在这个依附佛祖的存在,反而率先通往佛祖都只能向往的极乐世界,足以让人觉得惊讶。
可真要细究起来,会发现一切都理所当然。
佛祖明悟生死、灾厄,方才成其道法,可终其一生不过八十载寿数。
同样地,李常笑四百年来见惯生死,阅尽冷暖,无论经历还是道行都在佛祖之上,后来居上当属必然。
……
极乐佛光消弭,很快就有大片的行人聚集门前。
不是向着同福客栈,而是对面的怡红楼。
距离坊市已经过去半个月。
时局没有好转的势头,可是坊市里的人却与日俱增,食物的短缺很快成了问题。
这一下,怡红楼就被推到风口浪尖。
坊市的老住户可没忘记,先前封禁的时间里,怡红楼的打手们可是将坊市劫掠了好一番。
当时坊市内,少说有三成的食物都落入怡红楼手里。
早先势单力薄,畏畏缩缩不敢发声。
可现在大伙儿快要饿疯了,哪还管这么多,找机会重拳出击。
至于怡红楼的食物是否消耗殆尽,这一点根本无需担心。
近半月以来,纵观漳河坊市:同福客栈闭门谢客,店里的伙计个个面色蜡黄,一看就榨不出什么油水;反倒是怡红楼,成日迎接各路客官,每一个都是心满意足,腆着肚子出来的。
乍看之下没什么,可只要稍加揣摩,很快就看出问题。
怡红院的本职是抽人油水,可不会让人愈发圆润。
这说明什么:那群客官是进去吃东西了!
得到这个重要情报,那些快要断粮的人立即联合起来,做出一个重要决定。
……
用膳过后。
李常笑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嘴里不住啧吧,仿佛是回味刚才的饭食。
“没想到连我都犯馋虫了。”
明明过去的百多年里,李常笑一直是没什么口腹之欲的。
或许这也应验了人性的三个片段:“抢来的东西更香”“偷吃的东西最香”“饿的时候吃嘛嘛香”
回到屋里。
白龟趴在木枕上呼呼大睡。
李常笑一把将它抱起来,突然的动静让白龟朦胧醒来,它看向李常笑,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来两个馒头。”
“呼!”
白龟会意,它抖了抖身子,龟壳骤然变大,不一会儿从里面滚出两个馒头。
李常笑熟练接过,同时用手替白龟的脑袋按摩:“睡吧!”
白龟点点头,刚准备闭眼。
这时,街道外面传来一道巨大的响声。
白龟顿时精神了。
它一步从李常笑腿上跳起,麻利的爬向床边,看这架势是打算争当吃瓜第一人。
李常笑不由抚额,真不知道小五是被谁带坏了。
说完,一个瞬身出现在窗台边上。
……
怡红楼前,上百名手持武器的百姓,将怡红楼的各门围得水泄不通。
领头的是个持刀男子,打着赤膊,身上满是刀痕和剑痕,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好手。
李常笑平日没少了解坊间八卦,知道这男子名叫张狼,是坊市难得的高手,足有一流境界。
张狼振臂一呼,群雄响应,这才有了今日的行动。
李常笑注意到,怡红楼顶上的一处檐角,与其他几处显得格格不入,像是被什么削平了,刚才的响声正是由此。
张狼持刀静立门前,不过却有意识的在同福客栈前留出窄道,足够容客栈的人进出,还有旁的行人通过。
不一会儿。
龟公和老鸨闻讯赶来,看到门口瑟缩的客官,还有被吓坏的姑娘们,他们的脸都黑了。
老鸨向前一步,语气阴沉:“你是何人,敢来我怡红楼闹事?”
张狼听了,都不正眼看她:“刀宗弟子,张狼。”
此话一出,四下哗然。
纵观天下,只有金罡刀宗才配得“刀宗”二字。
尤其是在魏郡朝廷治下,金罡刀宗的名头格外好用,他们是朝堂册封的镇国宗门。
刀宗弟子这两个字,放在冀州大地,妥妥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一瞬间,本来怒火中烧的老鸨和龟公齐齐噤声。
他们相视一眼,无奈低下头。
龟公声音尖细:“我等愿——”
才吐出三个字,一抹刀芒已然到达。
“唰”
腥红的血线出现在脖子正中,龟公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下一秒就人首分离。
老鸨同样错愕,还来不及反应,就遭受了同样命运。
另一边,张狼缓缓收刀,看向其余的打手。
“你等,要死要活?”
话音刚落,打手们齐齐跪下,表示臣服。
那批附庸着张狼的百姓却振奋了,不知道是谁率先喊了句。
“张公子!”
底下齐刷刷跟随,“张公子”“张公子!”
……
接下来的时间里,张狼带着人马占据怡红楼。
他把原先的客官统统赶走,不过一应女眷全都留下。
莫不是刀宗的心法,需要仰仗阴阳?
不清楚,咱不敢乱说,更不敢瞎问。
翌日。
怡红楼的牌匾被换掉,“执法堂”三字冉冉升起。
张狼以怡红楼留下的粮食作为根基,宣布对外发放粮食。
不过,凡是领了“执法堂”粮食的,必须要接受“执法堂”及名下弟子的管辖,反抗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