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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5-Ep2:坦途(7)

“你说什么!?”

迈克尔·麦克尼尔气急败坏地瞪着全息投影呈现出的人物形象,如果这能有助于他解决眼前的问题,他或许还会做出一些更激烈的行为,但他终究保持了克制。把光鲜亮丽的礼节留给陌生人、把真实的残忍保留给亲人和朋友,实在不是他喜欢的生活方式,那样只会让每一个和他亲近的亲友更加感到痛苦。

但是,麦克尼尔不是什么圣人,也不是什么传说时代的英雄,他也会因为多次失利和长期无法取得进展而感到疲倦,尤其是在各种麻烦纷至沓来地降临到他身边的时候。过去的一段时间里,他和伯顿引导着服从吴苏拉和桑松指挥的东盟军多次攻击了疑似服务于贩毒团伙的村子,无情地杀戮那些胆敢为毒贩子效力的村民。

这还不够,他需要的不是杀死几个为了谋生而选择了犯罪、选择了危害他人的农民,而是应该找出幕后策划这些犯罪活动的罪魁祸首的罪证。

“麦克尼尔,你听我解释。”另一头的博尚见麦克尼尔暴跳如雷,同样感到焦急,他对麦克尼尔的处境感同身受,“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那家名义上是制药公司的企业要求村民种植罂粟等作物是为了制毒,或者说我目前还没有找到能够证明它在参与贩毒的证据。”

“博尚,我们还需要什么证据?”麦克尼尔气得笑了起来,“你应该来这里看一看……这里全都是连自己母语的文字都不认识的文盲,而他们的村子里却有用于制造全息投影伪装的设备!这是什么行为?这就像是一个只上了小学的人整天冒充大学教授去诈骗!要是他们种植的那些东西是合法的,还用得上全息投影来伪装吗?”

迪迪埃·博尚冷静地听着麦克尼尔阐述他们多日来的发现和寻找到的种种罪证,始终没有主动打断麦克尼尔的话。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绝对不容触犯的准则,麦克尼尔对毒贩子的仇恨已经让他几乎丧失了理智,而博尚决不会在此时故作客观地要求麦克尼尔保持清醒。他知道,如果自己的信条遭受了挑衅,那么他本人也会变成这副模样。

“……是的,麦克尼尔。我们以常理来推测,他们使用全息投影是为了假装他们没有在种植罂粟,而那家制药公司确实在制毒……”法兰西人停顿了一阵,喝了一口没加牛奶的苦咖啡,咳嗽了两声,继续说道:“但是,他们也可以解释说,全息投影是为了让村子不受叛乱武装组织的攻击、为了避免遭到无人机误炸……”

“我懂,我们以朴素的直觉和逻辑推测出的东西不一定就是事实。”麦克尼尔不耐烦地打断了博尚的发言,“感谢您的调查,这对我们揪出那些藏在东盟军内部的犯罪首脑一定具有重要作用。保护好你自己。”

“等等,麦克尼尔!”博尚愣住了,他确实还有一些话要对麦克尼尔——也只能对麦克尼尔这个目前负责这支团队的整体工作的首领——去说明,“虽然那家公司名义上确实只是个普通的制药企业,但是它——”

年轻的宪兵关掉了全息投影通讯,坐在小凳子上总结他们最近一段时间的作战经验和从中取得的教训。东盟军屏蔽了中南半岛北部交战区的大部分通讯信号并切断了网络服务,使用官方提供的渠道进行通讯有着被监控的危险,而麦克尼尔并不想让他们之间的任何小秘密被监控环节上的潜在敌人发现。

麦克尼尔不是沉溺在杀戮中难以自拔的疯子,他仇恨那些为毒贩子工作的村民,但他非常清楚,假使那些村民有其他的谋生方式,没人会愿意和丧心病狂的贩毒集团合作。杀死几个村民、摧毁几个村子,除了毁掉当地居民目前的生计并使得平民更加依附于贩毒集团之外,根本不会收到他预想中的结果。

他低估了敌人的狡猾,或者说他之前对自己太自信了。不过,麦克尼尔从一开始就没指望凭借纸面上的证据和浮于表面的情报去对付老奸巨猾的敌人。东盟军的罪犯当然不会明目张胆地穿着军服、佩戴表明自己所属部队的臂章去从事犯罪活动,然而每一个东盟军人都不可能把自己的身份从数据库中删除。身为军人而掌握的暴力和对抗犯罪集团、叛乱武装组织的优先权力是他们能够从中渔利的保障。

只要有参与犯罪的东盟军人被抓获,哪一支部队参加了这种勾结敌军的犯罪活动也就成为了板上钉钉的事实。吴苏拉没法采取类似的措施,那很可能是由于他不能放心地把自己的士兵分散到不可信的军阀的管辖区之中,而麦克尼尔暂时不必考虑这一问题。通过对附近村落的交通状况的调查,麦克尼尔制定了一个周密的计划,并和伯顿一同抓获了疑似伪装成平民后参加贩毒活动的东盟军士兵。

他还不打算把这些人交出去,直到博尚清楚地告知他:不可能仅凭从许多村子中搜集的情报就把某一支东盟军作战部队定罪。

“麦克尼尔,博尚是怎么说的?”坐在越野车后方看守着俘虏的伯顿见麦克尼尔收起通讯设备向着他走来,便关切地询问博尚那一边的工作状况。

“连其他东盟军高级将领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到了我们手上如果能被轻易解决,那才是最奇怪的事情。”麦克尼尔挤出了一丝难看的笑容,“走吧,把这些人带回去。”

伏击几个平日在作威作福上花费的时间比用于战斗的时间更多的东盟军士兵对伯顿来说无疑是一项轻松的工作,他轻而易举地抓获了这些失去了战斗意志的士兵并把他们打晕后装进了口袋里。现在,他们要做的是尽快赶回第5军的控制区,并且尽量避免自己的行踪被发现。任何目击到他们的人员都可能产生对他们不利的无关联想。

“前面这段防线是谁在控制?”麦克尼尔又重新看了一次地图。

“第190步兵师的第14步兵团。”伯顿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他们正在穿越东盟军和自由南洋联军势力犬牙交错的地区,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以免成为敌人的盘中餐,“他们前不久在和自由南洋联军第32军的战斗中损失了超过600人,目前正在休整中。”

“……我记得自由南洋联军第32军总共只有4个团。”麦克尼尔卷起了地图,“阿南达,自由南洋联军是不是把所有和东盟正规军作战的武装组织全都招揽了?”

“确切地说,他们会将每一支独立作战的部队称之为【军】。”坐在后面看守装有俘虏的袋子的阿南达连忙恭敬地回答道。

从虚报作战部队规模这一点来看,自由南洋联军和未经过兴亚会整编的旧东盟军可以说是棋逢对手,双方竞相用更少的作战人员填充规模尽可能大的作战单位。不过,他们就算是凭空变出100多个军也不能让战线变得更好看一些:统计数据和战报都可以造假,双方的实际战况却不可能伪造。

麦克尼尔追击贩毒集团的同伙时过于深入,来时他没有受到什么阻拦,返回时他则必须考虑到一切可能出现的后果。不管怎么说,他们绑架了几个东盟军士兵(尽管没穿军服),这一点一定会使得他们受到其他东盟军作战部队的敌视。除此之外,国家宪兵和第5军对于当地的军阀而言都是敌人,这种身份不仅不能提供保护,反而可能招来额外的敌意。因此,麦克尼尔要求伯顿尽量绕开第14步兵团的防线,以免节外生枝。

伯顿按照麦克尼尔的嘱咐准备把车子向着他们当前行驶方向的左上方绕路,这条路远离第14团的防线,更接近自由南洋联军的控制区。

“停车!”阿南达指着前面的告示牌,心有余悸地抓住伯顿,“前面是雷区。”

壮实的青年男子猛地踩下了刹车,气恼地对着路边的告示牌唾骂起来。

“这也能算是雷区的警告标志?”他苦着脸对麦克尼尔抱怨,“没有额外的图案,只是用当地的文字写了几笔……”

“这又不是给我们看的。”麦克尼尔不得不决定先沿着原路返回再从第14步兵团的防线通过,“……算了,我们走原来的路线。”

麦克尼尔的不祥预感最终成真了,他远远地望见多名东盟军士兵站在道路的关卡处巡逻,又看到后方隐约显现出几座哨塔,便知道他们想要在不引起惊动的情况下平安无事地通过是根本不可能的。

“麦克尼尔,只要你一声令下,咱们就强行冲过去。”伯顿拿上了手中的步枪,“就凭这几个无能的小家伙,拦不住我。”

“蠢货,我们不能给他们制造出兴亚会攻击友军的借口。”麦克尼尔还在构思着新的计划,他们的目的是让行动能够收到预期的效果,换言之也就是让桑松找到处理这些东盟军的理由。因此,他们能不能返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作为重要人证的俘虏和那些记录犯罪过程的录像、证词必须被送到桑松手中。尽管麦克尼尔之前已经给桑松发送了一份报告,那终究不太保险。

他很快做出了决定,并首先示意一头雾水的阿南达下车、和他们交换座位。

“你开车的本事怎么样?”麦克尼尔让阿南达坐在司机的位置上。

“还可以。”

“好。”麦克尼尔点了点头,“我们可以直接呼叫支援,但那样一来,下次想要来附近做调查就没这么简单了……你带着俘虏回到第5军指挥部,我们给你做掩护。”

听了麦克尼尔的安排,伯顿皱起了眉头。主动把自身置于险境是最不该出现的一种决策。

“麦克尼尔,这太冒险了。”伯顿左顾右盼,像是对什么东西仍然感到不放心。

“第一,我们只需要能送信的人,这个人即便是个残疾人,也无所谓;第二,留下来拖延时间的人必须有经验,不然会被立刻识破。”麦克尼尔不紧不慢地回答了伯顿的疑问,“所以,从总体角度出发,让具备战斗力的人留下来、让没有战斗力的人开车离开,是最合适的办法。”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伯顿隐晦地用眼神向麦克尼尔指着前方的阿南达。

阿南达不一定可信。不,准确地说,除了他们这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团队的内部成员之外,所有人都不可信。任何人都不能把只该由团队内部成员得知的情报告诉外人,否则就会造成严重的泄密。

“你有更好的选择吗?”麦克尼尔反问道,“没有,就听我的安排。无论如何,我们抓了人还把人装在袋子里这件事,只要到了前面的哨站就会立即暴露,到时候如果咱们不想被扣留在这里、持续向外泄露情报,就必须把【证据】送走。”

“行,听你的。”伯顿无奈地放弃了争辩,“阿南达,好好干!这可是关乎到我们的工作成果的大事。”

做好了准备工作后,一行人缓慢地开着车子向前方的封锁线前进。在距离拦住道路的关卡大概十几米远的地方,看守道路的东盟军士兵示意他们停车并接受检查。阿南达首先下车接受了搜查,对面的东盟军士兵见他生得瘦弱又露出一副胆怯的表情,草率地结束了检查并把阿南达放回了车上。不是亚洲人而且给这群东盟军士兵带来了极大压力的麦克尼尔和伯顿则成为了重点关注对象,只是二人身上的军服让东盟军士兵们不敢轻举妄动。

有一名东盟军士兵发现了越野车里的袋子,便向麦克尼尔询问袋子中到底装了些什么。然而,麦克尼尔不懂当地语言,全靠阿南达进行翻译。似乎东盟军士兵们也发现这两个白人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于是他们转而把目光投向了阿南达。

“是【货物】。”阿南达按照麦克尼尔事先编排的台词答道。

一旁的东盟军士兵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笑容,看得出来,他们把麦克尼尔一行人当成了他们的同行。

又有一名东盟军士兵凑到袋子附近,也许是想要【验货】。他刚碰到袋子,就立刻发现里面装的货物很可能是活人,不等他向附近的同伙发出警报,阿南达已经驱动了越野车,把没有来得及逃跑的东盟军士兵撞得东倒西歪。站在附近的塔楼上打盹的东盟军士兵还沉睡在梦乡中,只有枪声能够将他们从梦境中唤醒。等到这些人终于被同伴的惊叫声打扰并试图寻找混乱的来源时,阿南达和车子已经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余下的东盟军士兵气愤不已,对着束手就擒的麦克尼尔和伯顿拳打脚踢。

“你这策略可真是管用,现在轮到我们当俘虏了。”伯顿瓮声瓮气地嘲笑着麦克尼尔的计划。

“你只管放心。”麦克尼尔被吊起来严刑拷打的次数多到他都快记不清了,东盟军士兵的发泄于他不过是小菜一碟,“只要这支部队的指挥官稍微有一点常识,就不会在彻底弄清来路不明的可疑人员的身份之前下重手。”

“就怕他们没常识啊!”伯顿急得大叫,“你看这群家伙像是有常识的模样吗?”

此外还有一层隐忧:阿南达一旦在半路上出了意外,或是蓄意从中制造其他事故,麦克尼尔和伯顿就只能沦为丛林某地的两具无名尸体了。

但是,这些充满恶意和戒备的推测在事实面前终究被粉碎了。等到麦克尼尔和伯顿转危为安后,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向阿南达表达感激之情。逃离东盟军第14步兵团的防区后不久,阿南达就开着车子返回了东盟军第5军的指挥部,并在那里见到了雇佣他前来中南半岛北方交战区的桑松。

乔贝托·桑松一言不发地听着阿南达讲述了他和麦克尼尔等人连日追查东盟军的贩毒证据并成功抓获几名行踪可疑的东盟军士兵的经历,而后要求前去核实被抓获的俘虏的身份。身为国家宪兵司令官,他有权查询大部分东盟军人的个人详细信息。

通过对仍然昏迷不醒的俘虏们的相貌进行识别和匹配,他们的真实身份迅速暴露了。其中一人竟然是第14步兵团团长貌吉(maung Gyi)上校的副官昂温(Aung win)上尉,这几乎可以作为第14步兵团参加了贩毒活动的铁证。

“麦克尼尔和伯顿在什么地方?”把剩下的工作交给了其他国家宪兵军官,桑松叫来阿南达,询问秘书的下落。

“现在应该被第14步兵团的人抓起来了。”阿南达用了肯定的口吻,“这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与其说是军队,不如说是土匪。”桑松气不打一处来,“古教授生前在吕宋岛搞禁毒,搞得很成功……绝对不能让这些败类继续祸害东盟的公民们。”

吴苏拉本人在前线指挥部署防务,桑松也无意用这种小事去打扰对方。不过,留守第5军指挥部的其他东盟军指挥官仍然按照吴苏拉的命令行事,那就是尽可能地协助桑松的调查工作。于是,在桑松的命令下,第5军立刻把被抓的第14步兵团的东盟军官关进水牢里进行严刑逼供。平时仗着不必亲自上前线的便利而养尊处优惯了的昂温上尉根本经不住这番【招待】,加上桑松出示了麦克尼尔和第5军最近搜集到的情报,这位副官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彻底招供了。

拿着刚得到的证词,桑松授意手下们立即联络东盟陆军第190步兵师师长苏纽(Su Nyunt)准将。

“是我啊。”桑松开门见山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事情是这样的……你的手下涉嫌贩毒,我的人在调查取证过程中遭到了严重的阻碍,现在他们被抓起来了……这件事,你看怎么收场比较好啊?”

苏纽准将是个身材更为矮小的军官,身高还不到1.5米,若是他和桑松并排站立,只怕看上去会更像个小矮人。体型的优势带来的压倒性的气势在全息影像通讯中被严重削弱了,苏纽准将面对着桑松拿出的证据,拒不承认在他的管辖区内发生了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

“桑松,所有人都在这么干……你看看这里的军官,有哪个不做兼职的?”态度强硬的苏纽话锋一转,暗示桑松应该多调查一下那些号称信得过的指挥官,“我赚的这点钱,跟他们的比起来,算什么啊?”

“这种废话,你去跟陆军总司令部解释、跟韩议长解释的时候再说也不迟。”桑松见对方没有合作的意图,也不打算保持表面上的和睦了,“把贩毒的还有抓人的,都给我送过来;不然,就凭你倒卖军械这件事,我连着你本人一起抓到新加坡。”

然而,桑松似乎并未指望着对方听信他的威胁。刚结束通话,桑松一面告诉阿南达先下去休息,一面立即召集陪同他前来缅甸的得力干将们和第5军的支援部队一同出发去营救麦克尼尔和伯顿。通过无人机定位和间谍通风报信,众人迅速定位了擅离职守、正在一个小村子里和属下大吃大喝的貌吉上校。他的部队刚刚在战斗中损失惨重,而他本人不仅不去重整军备,反而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实在是让桑松看不下去了。

桑松冲进村子的那一幕后来成为了让在场的军官们一直感到后怕的奇闻异事——十几辆装甲车不由分说地冲过了封锁线,一个穿着迷彩服的军官跳下车子,问清了貌吉上校的所在地后,带着大队人马冲进宴会现场,把喝得醉醺醺的貌吉上校当头一棒打倒在地、五花大绑。附近的军官看到自己的长官被抓,当即想要反抗,却被桑松的卫兵们打得落花流水、狼狈逃窜。

苏纽准将听说貌吉上校竟然也被桑松关进了水牢里严刑拷打,吓得魂不附体,当即命令手下尽快把所有被抓的可疑人员都放出去。就这样,鼻青脸肿的麦克尼尔和伯顿在前后被第14步兵团关押了将近一整天后,终于被心惊胆战、唯恐他们二人借机报复的士兵们礼送回了第5军的驻防区域,那些士兵随即狼狈逃窜,根本不敢多停留片刻。

“司令官,人呢?”返回之后的麦克尼尔发现俘虏不翼而飞,急得马上跑去向桑松询问详情。

“放了,不然还能怎样?”桑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样的人,能塞满一整座监狱……但要是我不放人,你肯定就没命了,我却不能直接把他们枪毙。”

麦克尼尔的调查全都白费了,但他不能将其归咎于桑松。

“感谢您的搭救。”他只好并不服气地向桑松表示自己的谢意。

“不用感谢我,你应该感谢阿南达,不然我甚至不会很快知道你们两个被抓了。”桑松也因为无法立即惩处这些罪犯而自感惭愧,“他倒是对自己的工作非常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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