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若没动,但楚云白动了,他一把拉住了香娜的手腕:“香娜,等一下!”
香娜死死瞪着明兰若,扭动着手腕,想要挣脱他的束缚:“阿哥,你别管我,她害死了秦玉沉大哥!她还羞辱我!”
她的头发被剃光,到现在都还是一层三寸短发,只能包在头巾里!
楚元白一下子没拦住,香娜就要冲到明兰若面前。
忽然间,一只黄色斑斓条纹的大胖蜘蛛从半空的树梢上吊了根丝线下来。
正巧停在了明兰若和香娜之间,或者说停在香娜的鼻尖上。
男人巴掌大的胖蜘蛛也没想到自己降落的方位不太对,直接跟一个女人大眼瞪小眼。
“吁~~”大黄肚皮被香娜鼻尖一顶,忍不住眯起八只红眼珠。
它打了个饱嗝,吐出一缕细细的殷红的烟雾。
但是香娜下一刻捂住了脸,发出了尖叫声,原地疯狂地乱跳。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东西!明兰若你竟敢对我放蛊,好痒、好痒、阿哥,你看到了吗?!你杀了她,杀了她!”
大黄不屑地翻了八只白眼。
这个女人还不如苍乔那二狗子呢,这女人吵死了!
二狗子只会闷声不吭、优雅地一头晕倒!
而一边远远地看见了大黄的一众苗疆侍从们都震惊了。
他们不是一般的护卫,而是楚元白这个大巫师身边的蛊师,自然都认得大黄——
那本该在总坛祭祀壁画上的神。
红眼斑斓大黄蛛!!
随后所有的蛊卫都忽然一起,“砰!”地一声单膝跪在地上,双手开始合十,用苗疆土话念诵——
“造物天神在上,红色木棉在下,蛊神在上,万虫在下,苗疆蛊卫参见神蛛王!”
香娜呆住了,看了一会,忽然也跟着激动地跪了下去——
“神……是神蛛王,圣女香娜参见神蛛王!一定是天神的庇护,天神认可我就是真正的圣女才会让神蛛王现世!”
大黄八只眼这次没有激动的热泪了。
它嫌弃地看了眼被自己的饱嗝弄出来一脸疹子的香娜,你是什么鬼圣女?!
大黄八只长爪子矜持地摸了摸自己脑门上的几根刚毛,掉头朝着明兰若,骄傲地挺起了肚皮
魔女,看到了吗!
你还不给本大神地跪下来,这才是它该有的排场,而不是被你揪毛毛!!
明兰若看着它耀武扬威得那蜘蛛丝都要断了,微微挑眉一笑。
“呼!”她伸手不客气地一把抓住它胖呼呼的肚皮。
随后,在一众蛊卫和香娜面前,明兰若顺手把它放在肩膀上,抱歉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见笑了,家养的狗子吃多了,发神经。”
大黄差点被她抓吐了!使劲地扭动肚皮!
苍天呐,它才吃饱啊!这个凶残的魔女!你才发神经!
嗷嗷嗷!!头发多了不起啊!迟早咬秃你!
它不甘不愿地使劲揪住明兰若的一缕头发委屈又使劲地劲咬。
一众蛊卫们都呆住了,忍不住一起揉揉眼睛,他们看见了什么?
神蛛王、伟大的红眼斑斓蛛神,竟然是这个女人养的狗子?哦,不,宠物?
香娜不敢置信地看着大黄乖巧可爱地趴在明兰若肩膀上,咬头发。
她猛地站起来,伸手就要去抓大黄:“蛛神是我的!”
她手还没碰到大黄,就被楚元白一把抓住了:“快住手,香娜!”
而与此同时,大黄已经不客气又凶狠地朝着她喷出一股红色的液体。
也不知道它是怎么能喷出来那么远的,差一点喷到了香娜的脑袋。
那液体落在地上,竟瞬间将地面腐蚀了一大片。
地面翻滚的气泡和腥臭的烟雾让一众蛊卫和香娜都恐惧地退了好几步。
香娜恐惧地颤抖起来,如果刚才那液体喷了自己一头一脸,自己还有命活吗?
明兰若揉了揉大黄的脑门:“别那么暴躁,大黄,自己回笼子里睡一会儿。”
大黄骂骂咧咧地就顺着明兰若身上爬下去,自己进了她腰间特制的竹笼里睡觉去了。
蛊卫们看明兰若的眼神,全都变成了恭敬与崇拜。
楚元白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当然能理解蛊卫们的心情。
他们是还没看见明兰若大规模控虫杀敌时候的震撼场面。
比起香娜,她更像苗疆名副其实的——圣女。
“阿姐,香娜才十五岁,不懂事,得罪了蛛神,脸上这些疹子,要怎么办?”楚元白苦笑着问明兰若。
明兰若倒是并不计较的样子,从自己医药箱里掏出一个一只白色的小瓷瓶扔给楚元白。
“大黄打饱嗝的烟雾,没什么毒,给香娜擦了一擦就行。”
用大黄尿稀释,擦脸上马上就好。
楚元白接过小瓷瓶,递给香娜,香娜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
她看着瓷瓶,又看向明兰若,忽然忍不住嚎啕大哭——
“为什么,什么都是你的,蛊神是你的,蛛神也是你的!明明我才是圣女,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说着,她一跺脚,转身就跑了!
明兰若:“……”
她怎么对这丫头了,这架势搞得自己跟个负心汉似的?
“对不起,阿姐,那丫头太任性了!”楚元白无奈极了,只能立刻让蛊卫去追香娜。
明兰若拍拍他的肩膀,坦率又温柔地道:“没事的,你们都还小,阿姐不计较,你也受伤了,咱们赶紧一起下山先处理伤口。”
楚元白忽然就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她都会关心他,香娜见到他却没有问一句他受伤了没有。
阿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王府,回了山里,偶尔把他接到山里住的时候才能见她。
而且有了香娜之后,阿妈身体不好,从小都是他在照顾香娜。
做久了照顾人的兄长,他也会累的。
看着火把下,明兰若的背影纤细又温柔。
楚元白恍惚间觉得,如果她真的是自己的亲阿姐,是阿妈的女儿,该多好?
他就不用那么苦恼,还一直给不懂事的香娜擦屁股,即使不想承认,这个女人比谁都合适当圣女。
下一刻,他自我厌弃地闭上眼。
好烦,真的好烦啊……
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可是,这些念头一直在他的心里仿佛扎根了一般,挥之不去。
……
蛊卫们非常干脆地不走城门,苗人擅长攀爬,飞檐走壁极快。
他们纷纷直接翻墙入城。
这个点才刚到了亥时,赶在了城门落锁之前。
明兰若看在眼里,又对京城的驻防松懈有了新的认识。
她一进城,就迅速地给赤血的人留下了标记,然后才跟着楚元白回驿馆。
“咱们先休息一会,换洗上药,一会我亲自带人去敲大理寺和五城兵马司的门,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我回来了。”
楚元白对明兰若道。
他知道不能让人认为明兰若和自己在城外过夜,给皇帝杀明兰若的借口。
明兰若点点头:“好,你也去清洗一下,需要的话,阿姐给你看诊!”
“我才不用,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明明伤得比我重!”楚元白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看着少年转身离开的背影,明兰若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转身去沐浴了。
……
等到她从房间里换了一身干净衣衫出来,却看见一道颀长的月白色人影正在院子里看书。
清冷的月光落在他身上,宛如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色。
听见身后的声音,俊美的青年放下书,转身看着她,张开双臂,淡淡地问:“怎么回来得那么晚。”
就像一个丈夫,在等待自己晚归的小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