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在什么时候,亲人都是我们最大的弱点。
宁王担心丽妃娘娘,一旁又有长公主的劝言,最终还是松了口。
同意了和雍国的联姻,老丞相这才同意他和丽妃见了面。
等到了第二天,老丞相又命沈鸣珂将丽妃送回宫中。
早晨起来时,天气非常冷。
丽妃出门前,最后给自己母亲上了一炷香。
宁为玉,自己这个名字便是母亲给取的。
都说名字是父母送给孩子的第一个祝福,那母亲送给她的这个名字,又是为什么呢?
“娘娘,这笼子里的鸟你要带回宫去吗?”沈鸣珂问道。
笼子里只是一只普通的家雀,前些时候受了伤,被丽妃捡到。
经过一阵子的精心调养,看起来已经痊愈了。
“给我拿着吧,等会直接把它放飞,它该自由了。”
月环等人收拾好了丽妃娘娘日常起居所用的东西,跟着身后。
沈鸣珂扶着丽妃走出丞相府。
才短短几天没见,他却发现丽妃鬓角有了白丝。
等将丽妃扶上轿辇后,沈鸣珂有些欲言又止,“娘娘,我...”
丽妃一笑,“没关系,你也长大了,人总有自己的选择。”
沈鸣珂知道丽妃并未责怪他,可这样一来,他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车帘放下,队伍开始往皇宫方向走。
宁为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丽妃觉得有些可惜,因为自己配不上这个名字,这辈子好像都没做得了自己的主。
最后,竟还成了自己儿子的拖累。
她将手中的鸟笼子打开,那只痊愈的鸟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贵妃娘娘的轿辇何其隆重,街道两旁围着侍卫,再加上今天的天气格外冷,行人都被肃清。
等轿辇到了宫门口。
“丽妃娘娘,我们到了。”
半晌,轿辇内并无动静。
沈鸣珂又轻唤一声:“丽妃娘娘?”
轿辇掀开,所以人呆立当场。
丽妃嘴角的血迹干涸,身子都已经凉了。
雪花翩翩从天而降,今年的第一场雪来了。
丽妃娘娘,薨!
...
这个消息迅速传开。
“怎么会这样?丽妃娘娘那么和和气气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
蓁蓁听到消息后大惊,毕竟丽妃娘娘也才四十出头。
温灵兮若有所思,“丽妃娘娘死了,宁王要守孝三年,这回不用联姻了。”
蓁蓁目瞪口呆,“是因为这样吗?那丽妃娘娘对自己也太狠了吧!”
温灵兮道:“应该不止这一个原因,不过,这肯定是原因之一。”
丽妃娘娘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但偏偏生在丞相府,入宫陪伴君王侧便是她的使命。
温灵兮只见过丽妃几面,对方虽然看似活得潇洒,其实很累。
如今,对她自己而言,也算是一种解脱。
温灵兮将一杯酒水洒在了地上。
宁为玉,多美的名字啊!
...
丽妃娘娘的丧事很隆重。
宁王守在灵前,几度哭得晕死过去。
沈鸣珂也守了三天,之后因为身体不适,被暂时送回了璟王府。
他支开容时,把自己关在书房。
就这么坐在桌案前,半晌,竟想不起来自己刚才进来是要做什么的。
想了想,他从抽屉后的暗格中,取出一个箱子。
里面有两样东西,一封信和一个暖手炉。
一个是毒三娘留给他的,一个是丽妃留给他的。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丽妃娘娘的时候,那是他在避暑山庄等待皇帝的第三个年头。
那时,母亲已经去世了,他就被养在了避暑山庄。
皇帝只是承认了他这个儿子,但却迟迟未将他接进宫里。
但那几年间,皇帝避暑都选择来到了这里。
他没有出去相见,因为他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让皇帝必须带自己回宫的时机。
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他在花园里徘徊着,琢磨着这次要不要去见皇帝。
忽然,四周的虫鸣声都静了。
他抬头一瞧,一位衣诀蹁跹的女子被宫女簇拥着走过来,长得就像画里的观音菩萨一样好看。
她的身上并没有太多繁琐的装饰,可眉目间却透着温和。
即便是有宫女不小心打碎了茶盏,也只是轻轻一笑。
他刚想移开目光,就听见有人唤了一声“三皇子!”
紧接着,那女子向他看来,目光遥遥相汇,笑意温暖如春风。
他的目光一下子就移不开了,脑子里突然响起了之前学过的诗:
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
这是一个和自己母亲截然不同的女子。
就是那时,他听到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时机终于到了!
他熟练地在对方面前装可怜,又露出了胳膊上,昨天晚上自己刚刚掐青的几道淤痕。
女子面露心疼,果然,她转头便和皇帝开口,收了自己为养子。
就这样,他终于如愿以偿地进了宫。
但丽妃毕竟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绝大部分精力都被分散了。
他多少有些嫉妒。
可后来有一次,自己夜里发烧,丽妃便将他接到自己屋中照顾了三天。
也就是那一次,他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
自那以后,他便开始在自己身上下一些不致命的慢性毒药。
丽妃娘娘心疼他体弱,便时常将他带在身边。
正因如此,他和宁王沈晏青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丽妃真的是一个好母亲,那么温柔,让他体会到了自己亲生母亲都从未给过的温暖。
久而久之,自己平时言行举止间,都在下意识模仿着丽妃。
沈鸣珂感觉眼前一花,伸手一摸。
想不到啊,像自己这样的人,也有哭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