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房间呈完美的正方形,深如洞穴。
巨大的单体绿色花岗岩石柱撑起高达一百多米的穹顶。室内围着一圈胡桃木制作的深色手工猪皮椅,四周宛如涂满了古老字符的万花筒。
今日,温暖和谐的阳光遍布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簇拥着房间内的镇殿之宝——由一整块抛光磨亮的比利时黑色大理石制成的巨大圣坛,雄踞于方形大殿的最北方。
“时辰已到。”一个浑厚的声音低语道。
宣誓者凝住的目光渐渐上移,看清了这个身穿白色长袍、挺立在他面前的身影。
此人为最高圣位的神官,年近六十,他深受敬重,而且精力充沛。曾是深色的头发已成银灰,白花花的胡子轻飘飘地垂在胸前,毕生的权势与睿智都凝刻在他那着名的面容上。
“宣誓吧,”神官说道,语气柔如飘雪,“完成你的仪典。”
他将一把仪式用的匕首交到宣誓者的手上,用他那威严不可侵犯的语气说道:“你能否以你自己的名誉**宣誓,保证献出自己毕生宝贵的力量与谋略对抗觊觎我们国家的敌人,并誓死保卫你所敬爱的母国厄里瓦,成为一个受全体人民爱戴的光荣战士?”
“我宣誓。”他的眼神坚定不移。
那时候,宣誓者的心中没有一丝惧意。
锋利的匕首划开手掌,鲜艳的血滴落到玉石座的龙形纹章上,将浅显的凹槽慢慢填满。
到最后一步,他接过神官递上来的盛满深色红酒的高脚杯,并毫不犹豫地喝下......
那久远的一幕幕还清晰地烙印在奥维那多的脑中,而且在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他不敢忘记,因为他必须记住他从一位平民成为一名英雄的蜕变过程,这样他就会倍感自豪。
但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当他宣誓完毕的下一秒他就后悔了。
“来吧,我敬爱的奥维那多,我们的女王殿下有急事要召见您。”一位身穿十字圣衣的老者用他那温和的语气说道。
“有什么急事不能在这里当场说吗?也没邀见函什么的吗?”奥维那多的表情很不悦,他在尽力控制住自己那桀骜不驯的秉性。
他有自己坚持的原则。
“噢,这可不行,女王说要与你合议。”老者将自己嘴巴和手凑近他的耳边,小声说道:“她十分重视你的意见。”
面前的这位老者曾经是他的好友,为什么是曾经?那是因为他在奥维那多心目中的地位已摇摇欲坠了,先不说别的,就说他上位之后总是公事公办,这就让奥维那多很难办了。现在几乎人人都叫他鸠,这与其说是他的名字,还不如说这是他的外号。
“不去!你不说清楚是什么事我就不去!”奥维那多甩开手,他有坚持自己原则的权利。
不料,平时温和的鸠竟然脸色一变,举手一挥:“既然这样,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来人!”
原来他早有准备,在他身后突然上来了两个铁甲士兵,一人站一边迅速就把奥维那多给架住了。他一时不能挣脱开,就算挣脱了也没有用,只能像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一样乖乖从命。
一条殷红的金边地毯一直延伸到熠熠生辉的翠绿高台上,两边则是严阵以待的副官。年轻高贵的女王穿着朱红色的丝绸羽衣,任何衣裳都不能掩盖她那令人垂涎三尺的魔鬼身材,她素雅的容颜令众生也为之倾倒,此时她那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正看向别处。不多时,她便远远见到一位金发碧眼的男子向他走来,不禁掩嘴一笑。
男子在她的面前一声不吭地跪下了。
“哎呦呦,奥维那多先生,你的厚礼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呢。”她的眼睛在偷笑。
她头顶上的蓝宝石镶边皇冠似乎与她的身材并不相称,微微歪向了一边,奥维那多真心怀疑如果她再戴一年就会变矮一截。
奥维那多右手撑地站起,把手放到左胸口处,微微弯腰道:“让您见笑了,尊敬的女王殿下,要不是那两位押着我的兵士在外面逛了几圈,我差点就以为他们迷路了。”
几位将臣依然在尽力保持严肃,可嘴角还是偷偷露出了让人胃疼的微笑。
“不好意思,你的笑话根本不好笑啊奥维那多。”她的心里笑开了花。
“不,女王殿下,我是受您的召见才来的,并不是来给您讲笑话的。”
“嗯,我确实有事与你商量。”女王点点头,霎时严肃起来,端坐在属于她的王座上,“请问你是否见过一种灰黑色、红眼睛的发狂的人?”
“不,我没见过,”奥维那多捋了捋他那浓密的金发,语气带着一丝诙谐说道:“但疯狗却见过不少,怎么了?”
“那可伤脑筋了。”女王扶着她白如瓷瓦的额头,“在近段时间里,在郊外地区莫名出现了很多这样的人,动不动就袭击路上的人,确实很像疯狗。”
听到这,奥维那多深有感触,他马上颇有深意地鞠了一躬,回应道:“我当然乐意为您效劳了我的女王殿下,这是我身为骑士的义务。”
“太棒了!你果然没有忘记你曾经许下的誓言,这样的话,我便可以放心地把这件麻烦事交与你了。”
什么誓言?感谢您特殊的关照,可我早就反悔了,奥维那多露出了狡黠的一笑。
“吾遵命。”
出了大殿的奥维那多也不回去准备,穿过拥堵的人流,摆着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往北门走去。
哼!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扛,你手下的警卫团都是吃白饭的吗?只不过是几个不要命的小强盗,我倒要看看,我赤手空拳能打死几个。
远处,两个锁子甲卫兵正聚精会神地守备着近八米高的厚实大石板门前,见到他来了,稍有松弛的腰身立刻挺直了,让人错以为他们还是精力充沛的样子。
“听说最近这一带常受不明疯狗的滋扰,有没有这回事?”
“是的,奥维那多大人,属下不知你所说的疯狗会不会是指那些打家劫舍的强盗,”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卫兵说话了,他的鼻子下那上下摆动的八字胡显示出他很有个性,“但我这里所指的却是名副其实的疯子,我看不出他们有一丝一毫的人性,也不像是我国的人。”
奥维那多不耐烦地捋着头发,另一只手则在空中挥动,说道:“得了得了,快开门让我过去,女王下令要我摆平这事。”
“骑士大人亲自出手,那当然最好,”卫兵偷偷瞄了瞄他身上的便服,“但是你好像什么都没有准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心情不好出去散心呢。”听到他这么说,另一个年轻卫兵的嘴角也弯起一丝讽刺的弧度。
哦豁?还真让他给说对了,可惜奥维那多不仅需要出去散散心,还要教训几个小喽啰发泄一下。
为了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卫兵知道他究竟有多少能耐,奥维那多在他们面前露出了胳膊,上面的红润壮实的肌肉夸张地颤动着,那两个卫兵瞪大眼睛的同时嘴巴也弯成了竖直的椭圆形。
“怎么样?我这只小老鼠够不够你们玩一年?”奥维那多收起胳膊,带着浮夸的表情笑道。
八字胡卫兵吞了吞口水,动作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跑开将门打开。
“慢走不送,大人。”
“砰”的一声响,大门在奥维那多身后关闭,他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