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格利打印出那张截图,在第二天把它塞进林托的书包里。一整个上午,林托都感觉背后凉嗖嗖的,像是暗中有人在盯着自己一样。
老师讲的都是典型的题型,什么?数学也有二次元?林托得更加努力去听了。五十分钟后上物理课,真是绝妙的组合,他放上右手轻轻握住,试图掌握那紊乱的电磁力。
“死林托,你越过三八线了。”在他听得起劲时,肥娟突然说。
“我靠,脚也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除非你把腿给砍了。”
林托不想跟她闹,更不想在重要的物理课上闹别扭。
“你奶奶的,是你逼我出绝招的。”他扭身一手伸进书包里,抽出来时手里多出了一张照片。
“啊!”肥娟凄惨地叫出声。
全班所有人都回过头来,老师满脸黑线地望了过来。
“你们在干嘛呢?”他的语气还是很绅士的。
“阿娟她看到蟑螂了。”林托面不改色。
“是么?在哪里?”
“谁知道啊,可能被她吃了吧。”
老师的表情瞬间凝住了,肥娟的眼神里含着怨恨,有些同学忍不住笑出声。
“好了好了,别管他们了,咱继续讲课。”
同桌间闹一下小别扭是很正常的,可他明显感觉到肥娟讨厌他,不带任何理由的,就是讨厌他。或许是她的个性使然,稍微有点不爽,就会把小情绪发泄到同桌身上。
就因为这样,没人想跟她坐在一起,她自己也表示想要单独坐。林托不想了解肥娟,也不想处理他们之间小打小闹的关系,反正下学期就要重新换位了,他心里暗暗祈祷不要跟肥娟分到一组。
想法到了下午立刻就得到了印证,可恶的肥娟居然把他的语文书扔到楼下了,一开始他还不知道,后来向同学打听才知道的。
那本写有自己名字的脏兮兮的语文书躺在桌面上,其他的书本都在远离它。
林托恨死她了。
他生气了,他发觉自己从来没有如此认真地对一个人生气过,可就是这件事,自己不能忍。
报复?他从未想过;惩罚?不会那么简单;原谅?除非她跪下来求他!
“放学埋伏她?你疯了吗?”林托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兮子崖,对方却一脸难以置信,“她放学从来都是两点一线,连个像样的朋友都没有,你觉得你自己忍心这样做?”
“我问你,如果有人把你的书扔到楼下,还用脚使劲踩几下,你会作何感想?”
“我也会把她的书踩在地上。”
“就是咯,我也只是打算吓吓她而已,只要她认不出是我。”
“好,怎么吓?”
“她胆子很小,你只要将校服外套反着穿,在无人小径突然跳出来,她不会认出来是你。”
“那样的话你不也能办到吗?我跟她无仇无怨,为什么要我来做?”
“为了以防万一,我负责在暗处拍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
“唷,听起来不错,但是我拒绝啦。”兮子崖举起双手。
“嘿呀,为什么呀?我之前在课堂上吓过她一次了,就用这张照片。”说着,林托便将照片拿了出来。
兮子崖盯着它看了好几秒,然后说:“嗯?这个人……我好像见过。”
“哈?真的吗?”
“她是在前两个月搬进十九楼的一位婆婆,眼睛是瞎的,现在一个人住。你是在哪里拍的?”
“噢噢,是一位朋友给我的,知道她是谁就好办了。”
“你那位朋友是不是初中的?”
“是啊,怎么了?”
“算了。”兮子崖欲言又止,“你这个忙我帮不上了,还是另找他人吧。”
他走开了,林托不明白他刚才到底想说什么,他应该和菲格利没有什么交集才对。话又说回来,既然那位装神弄鬼的婆婆和兮子崖住在同一栋楼,哪天自己一定要去会会她。
一连好几天过去了,林托没有去吓唬肥娟,也许是兮子崖的劝解起作用了。说起来也很奇怪,他们的关系从那之后就一直很正常,井水不犯河水,但林托依然没有原谅她。
又是一个星期六,阴天,也是追踪鬼魂真身的最后一天。
林托和兮子崖约好在这天去拜访盲眼老婆婆,知道她独身生活,挺不容易的,所以他们买了一些简单的慰问品。
他轻轻敲门三下,门被打开了,那位婆婆露出半张脸,她穿了一身碎花裙,面容有些憔悴。
“婆婆好!”
“你们是?”
“我住在二十一楼,他是我朋友。”
婆婆果然看不见,她一直朝向兮子崖,而且她知道他们都是小学生。
“快进来吧,别晾在外面。”
虽然是一个人住,但她的家具物品都被收拾得很整齐,哪个地方放着什么她也一清二楚。林托想象不出盲人的生活是怎样的,逐渐失明那还好,如果突然失明了一般人肯定是受不住的。
婆婆没什么好招待两人的,她只好热了一下自己做的小点心,还要亲自尝一尝才敢拿出来。看见婆婆这么好客,无所事事的两人怪不好意思的,林托更是站起来帮她的忙。
“不用不用。”她忙了一阵才坐下,“你们叫什么名?”
“哦,我叫兮子崖,云兮的兮,悬崖的崖。”
“我叫林托,我们都在上五年级。”
“好好。”老婆婆露出宽慰的笑容,“到我了,我的名字叫玛丽安,刚搬来这片小区不久。”
“玛丽安婆婆,您的眼睛为什么会看不到呢?”林托脱口而出。
“因为啊,我很早就得了一种叫白内障的眼病,迟迟得不到治疗,后来就瞎了。”
“真可怜呐。”
“为此,上帝给我带来了另外一对眼睛,让我能够看到灵魂的存在。然后呢,因为这种能力太过强大,所以遭到了一些心怀不轨的人追杀。”
“真可怜呐。”
“之后有一位热心的年轻人很照顾我,为了我忙里忙外的,有一天我们去商场购物时突然失踪了,我托人调查,发现他已不在市内。”
“唉,真可怜呐。”
林托问:“那么然后呢?”
“最后我来到了这里,因为他在这里,而我也要躲避一直迫害我的人。”
“婆婆,你讲的故事真的很动听,我越来越同情你了。”兮子崖偷偷抹眼泪。
“可是婆婆,你腿脚不方便,眼睛也看不见,一个人生活这么孤独,就没想过搬到养老院么?”
玛丽安摇摇头,她似笑非笑地说:“我啊,一个人住习惯了,在人多的地方反而觉得不安定,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吗?”
“嘿,如果我老了能像你一样乐观就好了。”
“乐观不一定就是好事,你现在还小,以后的路可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