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娘,哑伯,外带秦睿二人拉起了黑布,把病人与穆子一,还有打下手的轻烟围在了里面,不让外面的人看到里面的医治。
医者救人避开众人是很正常的,只是这样在户外,不进室内还是第一次见,想想也可以理解,这里不是医馆,哪来地方可用。
围好了,穆子一便掀起了幂篱,不是她矫情,是家里人不让,而且她这张脸也确实生的讨厌了些,据她估计,头上这两根金针拔了以后,还会有变化,不过也不知是哪一天的事了。
她露了真容,开始行医了,钟尚武的眼就移不开了,单听她的声音,便知是个很好的,为人处事又干脆又精明,此番见了人,才知只这样的女子才能是那样的特殊。
活了二十年,这心总算不正常的跳动了一回,他在看人,秦睿也在看,他们一人一个角得站着,只是防着该防的人,不过这时也没人可以防了。
他的脸朝内朝外都没多大关系,也就大大方方得瞧了,女子的相貌他并不关心,看的是她与众不同的地方。
首先是那药箱的不同,打开来有好几层,像个百宝箱一样,容纳下了许多东西,是他没见过的样式,里面的东西有些很眼熟,是在某处见过,一时想不起来。
接着便是她的动作,辅开了一张白布,抹平了四个角,这让他觉得有点眼花,不一定就是那样的,可第一个针包抖开,仍是用那法子规整的,抹平四角,便没那么淡定了。
这动作怎么这么眼熟,如此相似呢?不由更加仔细得观察。
穆子一根本就不记得他了,只是认真的在做自己的事,她记得前世的一切,只是今生的略有些模糊了,可一点也不影响她的医术。
那药粉过了她的鼻尖便知是什么,用清水将药丸化开,开始清理,然后消毒,再洒上些防感染的,以及防病毒的,才进行下一步。
是狗咬的,应该没有大面的创伤才对,可剪开裤腿才看到,居然撕开了一大块,好在没伤到骨头与血管。
“真不知你那同伴是真关心还是假关心。”明显是在驱狗时,造成的二次伤害。
“他们,是好心。”钟尚武是沉得住气的,见问,也还能正常回答。
“呵。”穆子一不再讨论这个话题,伤口大了,就得缝合了,看到的两个男人眸光都深了深。
钟尚武出身武将世家,在军中待过,这种缝合术是由洛国传过来的,用的最广泛的地方便是在军中,民间会的人极少,而且大多都是在医痴一类的,挖空心思学来的。
可眼前这位女子却会,就有些……
“你是洛国人?”这也是秦睿想问的问题。别看八年过去了,这种方法的推广并不快,小木头会,是他的师父会,这女子就……
“洛国还在吗?”穆子一的反问让两人都哑了火,是啊,洛国不在了,洛国人已融入了忻国,已成了忻国人,是不能这么问了。
穆子一的手很快,翻飞得也好看,很快便吸引了观看者的心神,脑子就有些转不动了,缝好了,之后的包扎便由轻烟来了。
穆子一站起了身,眼前黑了一下,晃了晃,这破身子,自打八年前毒素反复了,就开始弱不禁风了,连锻炼都没法继续了,若不是她咬牙坚持下来,连这样的正常行走都难了。
这种不适的反应很大,表现出来的幅度却很小,她从不认为招人心疼了,便对自己有帮助,轻烟的注意力在手头上,没看到,盯着她的都没有错过。
钟尚武有些心疼,这女子太瘦弱了,而秦睿则是松了一口气,不会是小木头的,也不会同小木头有关,那个义弟有多会锻炼,他知道。
长大了,不说有多强壮,可也不会如此风一吹就倒了,他不懂医,也就不知毒可以把人折磨成什么样。
人缓过来了,穆子一又蹲了下来,开始给钟尚武把脉,感觉到那指尖的温度微凉,钟尚武不由抖了一下。
“疼?”穆子一要么不出手,出手就会管到底。
“不疼。”钟尚武这时才意识到他是该疼的。
这次简短的对话后,又安静了下来,把脉结束后,穆子一去翻了翻药箱,“这个。”递给了包扎完的轻烟,轻烟接过给钟尚武喂了下去。
“解毒的。”轻烟替小姐解释了一句,而穆子一已开始收她的针了。
针一收,钟尚武终知道疼了,针炙在忻国是有的,可如此神奇的没有,也没听说过,洛国有,这女子太神秘了。
其实洛雅一族在洛国只是一个族,虽占据了中心的位置,可对外洛雅不出名,都只以为是洛国人,而这里面的秘密却只限于洛雅。
到此,治疗便到尾声了。
“轻烟。”穆子一轻唤了一声,轻烟便懂了。
“有个方子,请公子记一下,是防恐水症的,连服七日便可。”被狗咬过就怕这个。
“请讲。”钟尚武懂这位女子的避讳,一个女子的笔墨确实不易流传在外。
轻烟低声快速的说了一遍,钟尚武又复诉了一遍,见没差错,就算完成了。这么一会,穆子一已脱下了自制的手术服,放下了幂篱,准备离开。
“穆小姐。”钟尚武忍着痛叫住了人。
“有不适?”在穆子一这,就只医患关系。
“如若可以,穆小姐还是再搬一次家吧。”扫了一眼四周,见都是她的人,才多了这么一句嘴。
因这一句话,穆子一难得认真得打量了一回人,随后在人看不到的地方浅笑了起来,这人还不错,微微屈了一下膝,算是谢过了。
哑伯注意外面的同时,也在关注里面,见小姐收拾好了,便打开了他这一边,正好对着庄子的门,小姐可以直接进去。
轻烟收好了东西紧随其后,她们离开了,锦娘把围布也收了起来,进去了,哑伯同秦睿二人一起面对这群还没走的人。
忻元海看了一眼庄门,才去看钟尚武,见他是清醒的,不由好奇得问:“怎样?”
“挺好的。”他不会多说什么。
忻元霖看了一眼他的伤口,很规整,且从钟尚武的面色来看,并没有受什么折磨,且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那毒也没有发作,可见处理的真的很到位。
陆觉枫则是在打量秦策,总觉得这人有点怪怪的。
“储位。”秦策一点也不怕,敲着扇子开了口。“没事了吧。”
意思再明显不过,病治了,人好了,该散了,堵在这不是个事。
这种待遇对于四人来说都是少有的,虽说现在不求人了,可翻脸不认人,还是有些做不出来,只得面色不好的抬着钟尚武离开。
远远的村民们见了,才完全放心了下来,哑伯冲着他们行了一礼,表示感谢,三人重新进得庄来,这一天闹的,不知不觉都到了申时末了。
虽对秦策与秦睿来说算不上太晚,可冲着他们刚才站出来,那一句穆家人,便足以让庄子里的人热情款待了,很快晚饭便摆上了桌。
对于吃的东西,秦睿并不挑剔,除了八年前,同小木头在一起时,那样简单的食物留下过印象外,别的只是裹腹而已。
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同谁在一起,穆子一是女子,又是唯一的主人,待客是免不了的,讲究一点的,隔着屏风便是了,可在穆子一这没这规矩。
讲这些就没现在的穆子一了,主客落了座,轻烟与另一位名唤轻雨的侍候,虽说是各人各的案几,吃的什么还是看得到的。
“你还是同原来一样。”秦策冒了一句。
“没想到秦公子还记得。”穆子一愣了一下,才知他指的是什么。
“我们的怎与你的不同?”总算可以同她说说话了,秦策继续这个话题。
“你们是客啊。”穆子一觉得这是一句废话。
“可我觉得你那份饼挺香的。”到了她桌上的,他就觉得不一样。
“秦策。”秦睿有些看不下去了,至于吗,为了一份吃食,如此讨要,还有没有点子谥公子的形象了。
“这个呀,家常了些,秦公子不嫌弃,上一份就是了。”她晚间吃得少,锦娘总不放心,见她喜欢这个,便会备上一些,只指着她多进一点。
“多谢。”秦策的目的达到了,丢不丢人根本不管。
穆子一吩咐了,东西自来得快,有了秦策的,便不会少了秦睿的,作为礼貌,秦睿还是尝了那么一点,一入口,便怔住了。
这味道已与记忆中的重合,那天他早晨醒来,除了那碗粥外,吃的第一顿食物便是这个,是小木头做的,亲手做的。
也是这么薄薄的一个,不过没切得这么均匀这么小,他一口气吃了三个,后来走南闯北,遇到了这样类追似的饼,他都会尝一下,可一直寻不到那个味道了,谁知在这个穆姓女子这,居然又一次品到了。
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