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听闻。”景王的事没听过的人太少了,这问题问的不高明。
忻元霖也察觉出来了,轻笑,换了一个方式。
“只是略有耳闻吗?”
“也不是,哥哥与他的关系不错。”如果没有洛雅之行,穆子一定会说是,可如今不同,那是族里的人,还是英雄之后,自然得起了爱护之心,让她多说了几个字。
“哥哥?”
“嗯。哥哥。”一问一答让忻元霖想起了那天拦在他面前的年轻男子,曾自称是穆家人的那个。
“很熟吗?”
“应该吧。”秦睿那晚是打那边过来的,她可不认为景王那边可以由秦睿随意进出。
“那不知令兄是如何评价?”这还是第一次听说景王有交好的人,不过要是商人之子,这样的交集不打眼也实属正常。
“评价?”穆子一略有些迷茫,好像是她在秦睿的面前评价了一通,秦睿反倒是什么都没说。
她的迟疑在忻元霖这便理解成了,穆家公子没有对自家小妹过多提起这位,要么是关系一般,要么就是这位穆家公子守礼。
他要趋向于前一种,毕竟商家女是没有大家闺秀那么讲究的,不入流不讲究,才造就了这样的女子,也让他欢喜,可身份使然,瞧不起还是有一些的。
“景王,挺可怜的。”这是他的评价。
“怎么说?”穆子一有了点兴趣,因为她也是这样评价的,若这人能同自己想的一样,那倒是可以交一交。
“很多人都是这样说的。”忻元霖开了一个头,见穆子一在认真听,心下高兴,多与她相处一会,想来以后有什么想法更水到渠成一些。
“从小就惨遭灭门,又毁了容,若不是父……若不是皇上护着,继承这王位可都难了。”
穆子一没什么反应,明面上的事。
“虽承了王位,可他父亲身上的污点总归仍在那,是难以洗脱掉的,这也是没法子的,不是可怜是什么。”
“只是这样吗?”见他收了尾,穆子一轻声问,心下并没有多少的失望。
“其实他也挺难的,护国大将军怎样也算是背离了故土。”忻元霖并没有听出来,又加了一句。
穆子一闭了嘴,果然不会与她有缘法,别人说这话到是要好上一些,你一个忻家人,也这样说,这司空将军就有些冤了。
幸好,他一生护的国,不是你忻国,只是洛国,也不在意你忻家人怎么想了,英魂便不会憋屈,对这人略起了一点好感,迅速得落了下去。
她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了,忻元霖却没有放弃的意思。
“景王也着实平庸了些,没有继承大将军的才华。”
穆子一扯了一下嘴角,她还是看问题太过片面了,她只想到了人该活得自在些,没想过在那样的地方,该如何去穿上自己的保护外衣。
景王很成功,同时也太累了些,也确实可怜了些,但不愧为司空家的后人,不愧为护国大将军的继承人,不愧为洛雅一族的族人。
她不接话,忻元霖还真不好说下去了,而且再往下说也不合适了,同一个女子谈论一个男子,还是一个有品级的男子,是有些太过了。
这不是想试探一下她,对权贵的看法吗,不过对方好像不太对,都说与景王的脸的毁得厉害,只怕这位没想过,可一个商女,能入王府就是天大的造化了,除非是根本没这个心思。
也是,那天在山庄,她那哥哥的表现可是极为明显的,如若认得景王就也应该认得他们才是,不由皱了一下眉,他不喜欢勉强女人,眼前的这个更甚。
“不知穆小姐……”很想打听一下她的闺名,与年纪,却又不好开口,问了一半,船便停了,正好还可以再想想,不过他已没有机会了,因为码头到了。
穆子一解脱了,站起身,规规矩矩得谢过,再由两个丫头把她捂严实了,出了船舱。
这个码头不大,可她是坚决不会再呆下去了,只要她想走,哑伯他们定会安排好。
“多谢。”再一次道了谢,意思就很明确了,要告辞了。
“这船也是要回京的,不如一起吧。”忻元霖哪就想把人放走。
“多谢忻公子好意,小女子孤身一人,储多不便,还是免了吧。”她说的客气,走得很坚决,轻雨与青荷知晓了,小姐这是不喜与这人打交道。
没看到秦公子在时,没一点毛病,哪怕小姐那时是公子样,不想理人了照样不理,虽不明白为什么,她们也是坚决站在小姐这一边的。
护着人就要走,忻元霖有些急了,伸手拦了一下,就这一下,他能感觉到从那幂篱下面看过来的冰冷视线,又有了在山庄时的拒之于千里之外。
有些不懂了,怎又疏离上了,可这手还是不自觉得放下了,两个丫头也略松了一口气,强拦他们就该动手了,怕倒不是怕,同小姐一样是烦。
她们习的可是杀人的功夫,出了手是要见血的,这位的身份还是避会一些的好。
还算平安的下了船,哑伯迎了上来,接收到了无事的信息,遥遥得对着忻元霖行了一礼,这时穆子一船上的人都下来,看到他都在行礼。
忻元霖的眸光不由深了深,这穆家不简单啊,单凭这些人,就不简单啊,个个都是好手,不过也足以见得多宝贝这个女儿了。
还是得让人查查穆家的产业,如若真的可以,这女子带给他的就不止是一份闲适,还将会是一大助力。若是那样,是再好不过了。
招来人低迅速的吩咐了下去,一是查,二则是先把人盯紧了,得先把人住的地方找到了不是吗?对于自己的安排,忻元霖是很有信心的,可谁知样样都落了空。
洛雅一族的产业很杂,明面上根本不是属于一人的,更别提姓穆了,而想查穆子一的住处无非是两个法子,一是盯紧了船,二是盯住她现在落脚的地方。
本都没错,错就错在小瞧了人,让人察觉了,穆子一又改了行程,直接弃了船,改成了马车,别看这个城镇不大,置办这些还是很快的。
船留在码头就是个障眼法,也不一大早就走,趁着客栈人来人往最多的时候,上了马车,走了一个无声无息。
等忻元霖快到京城的时候,穆子一的船才让人修好,修好了,便要往回驶了,这时没人上船,才知跟丢了。
你说人家是避会吧,可是人家是大摇大摆得走的,没避会你吧,你又没发现,就在你眼皮子底下走的。
忻元霖只得放一放,有心思,可不是全部,他可是要办大事的人。
说回穆子一,坐马车回京,比坐船还是要快一些,但人更受累点,好在路途已走了大半,倒是在忍受范围之内,回了京,第一时间不是回家,而是去看母亲。
这一去一回,两个多月了,又快到八月中秋,没有不去的道理,仍是那个庵堂,在穆子一好时,还是她一个人上去的,青荷他们几个,在山脚下有住处。
打第一眼,穆子一便看出了母亲有变化,怎说呢,这变化不明显,也不是外表的,是内里的,有一种身心愉悦的感觉,看她的眼神中又有一点小时候的慈爱。
可这种慈爱穆子一敏锐得感觉到不是完全对她,是为什么呢?又说不上来,压下疑惑,仍同平时一样对待母亲。
按理说母亲这样分明是开心的表现,锦娘应该深受感染才对,可在她身上,却透着一股子担忧,深深的担忧。
这种变化与反常,让穆子一留了心,在庵堂留宿的第一晚,难得在自己的地方,放开了感观去关注一切可能存在的异动。
今个是八月十四,不该有任何人来才对,可吃晚饭时,母亲已看了好几回天色了,期盼的有些明显,不是她想打听些什么,只是锦娘在提醒她不对劲。
而事实证明她是对的,原本不出院子的母亲在华灯初上之时,有了动静。
“小姐。”锦娘明显在阻止。
“子一睡了吗?”
“小小姐睡了。”小小姐不喜坐车,特别是长路途的,这种时候都会睡得早。
“嗯。”穆素妍安了心,抬步往外走。
“小姐。”锦娘还想说什么。
“锦娘,那个孩子是我生的呀。”穆素妍轻叹,声音中有怀念,有无奈,还有浓浓的母爱。
穆子一懂了,是母亲的亲生骨肉出现了,但……果不然锦娘又说话了。
“小姐,他……”
“我有分寸的,放心。”穆素妍阻止了锦娘后面的话,之后便是开关门的声音。
穆子一睁着眼,看着床顶,若有所思,她并不难过,母亲更亲近自己亲生的孩子无可厚非,必定血浓于水,且母亲生下他,却没能养大他,如今重逢了,愧疚一些,想补偿一下,情有可原。
更何况母亲对自己的感情更多的是一种使命感,只是这人出现的……说是巧合吧,也不太像,总归有点怪怪的,可不管怎样,母亲要去见,她也不会拦着,也不会去过问,只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她给不了母亲,那种感情,不能再去伤了她的心,正因为她的不管,在不久的将来害苦了自个,可那时,她再回头看时,仍不后悔今天的这个决定。
这就是她的命数,该她承担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