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世界好看吗？”忻轩庭算得上是和蔼了。
“世界不能用好看二字来描述，风景可以。”穆子一似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声音轻快了几分。
“怎么说？”得让他瞧瞧她教出来的女孩子是什么样。
“风景可以用很多美好的词来形容，必竟许多东西都是天然生成的，值得赞叹。”她挺喜欢走走看看的，若不是身体不允许，她也会很安静，却不会如此宅。
“而世界，因为有了人，只能说精彩了些，各种味道多了些，不过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丰富吗？”她一直很释然，便是这个原因。
苦也是一辈子，乐也是一辈子，只要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怎样都是一种经历，没什么不好的。
“你，看得很开。”素娘原先也看得开，可终是……
“是娘教得好。”娘看得一点都不开，困在那个庵堂里，苦了自己一辈子。可她只能这样说，总不能被人当妖怪吧，哪怕她就是。
“是啊，她把人教得很好。”忻轩庭几乎是下意识得赞了一句。
忻元霖一直听着，他也想同子一聊聊这些的，可是从一开始他便以不好的形象出现，让她起了防备，反倒没了这个机会。
“你，喜欢弹琴？”目光扫到那琴上，也是这琴让他见到了这个孩子。
“喜欢。”
“是跟你娘学的？”猜到了，还得证实。
“嗯，娘的琴弹得很好，可是不爱弹，小时候听过，喜欢，才缠着娘学的，不过一直不太好，这才勤加练习。”若不是秦睿教了一下自个好多的窍门，她还不会呢，可不是一直不太好嘛。
“她不……”只出了两个音，连忻轩庭自己都没太听清，便咽了回去，素娘不再喜弹琴也是对的，她说她的琴是弹给他听的，如今他们分开了，他听不到了，不爱弹了，这像她做的事。
他说得含糊，哪怕穆子一敏锐也只听到了第一个字，她，还不太确定的那一种，便也没往心里去。
咽回了这个字，忻轩庭才去打量这个女孩子，自己的眼神有多利自己知道，虽说气势收敛了一些，但普通人眼中，他仍是不同的。
可这个女孩子异常平静得对上了自己的目光，大大方方的让他看，一点胆怯，恐慌的意思都没有，再想到与她说话时的感觉，以及听她弹琴的感受，猛然做了一个决定。
决定再任性一回，留下这个女孩子，不管是冲着什么，先留下来再说，就这一个冬天也是好的，太冷了。
只不过……扫了一眼身边的这个儿子，这小子与他娘只怕用错了心思，不过也算是歪打正着了，找了这么一个合他意的，又与素娘有关的。
“打扰了。”天色不早了，他得回宫了。
穆子一起身曲了一下膝，一句话也不说，算是送了人。抬头时对上了忻元霖复杂的目光，随后又垂下了。居然在他眼中看到了怜悯，在这猫哭耗子给谁看。
客人走了，穆子一任由巧双帮她披上衣，打着灯笼送她回院子，到了院子门口，见她要走，穆子一出了声。
“你进来。”
巧双愣了一下，应下是，心下合计，只怕这位是见她老实，想把她当作心腹吧，哪知完全错了，而且还错远了。
“今个的事你瞧见了，那位是谁，想来你也应该清楚，可以给你主子报信了。”
“小姐，奴婢不懂。”巧双跪了下来，掩下了眼中的震惊。
“懂与不懂，我把话放在这，只记住一件事，我要我娘平安，而这平安不只是回头上的，得让我实际感受到，如若不然，反正近了皇上的身了，鱼死网破起来，谁都落不到好，无非是舍了这条命去。”
穆子一只是被这具身体所累，又一直算是被护得很好，可骨子里仍是那个野惯了的狼孩子，没有亲情的束缚，同样能翻了这天去。
巧双不知如何回答。
“去吧。”穆子一可不会给她多说什么的机会，赶人。
巧双也知说什么也没用了，而且以后往这边递信的事都是她的，迟早有这么一遭，退了出去。
穆子一这边算是放出了饵，也在尽量给哑伯他们创造机会，而忻轩庭一出了门，便招了儿子上了自己的马车，他也有牌要摊。
不过他摊牌的方式不同，总之不会让人好过。
“元霖啊。”
“父皇。”到了这样的空间，必须改口。
“一会把你的人撒了吧，联会命人来接手。”
刚开始，忻元霖没太明白，想了一下，背上立马就出了冷汗，只得应‘是。’却不知就是这一声‘是’，把自己彻底给卖了。
忻轩庭原本有六成的把握，才会有这么一句，而他上位多年，身上气势全部外放没人顶得住，一笃定，忻元霖当然不敢狡辩，必定父皇跟前还没见着人能糊弄多少去。
且若这事真的成了，迟早也是要过明路的，早认晚认早晚要认，还不如趁现在坦白了，免得惹父皇生气。
而他认了也做实了这件事，忻轩庭还是真的没生气，太子一位是他故意不定的，他心中隔应，眼前这个儿子是他们逼他生的，且那晚素娘第一次流了泪。
哪怕她不怨自个，可仍是伤心了的，之后他们又变着方的来逼素娘，如今也让他们尝尝这种滋味。
论起来这孩子不错，做这样的事，也在情理之中，他认下了，便略敲打一下吧，不要随便算计到他头上来。
“是早早起了心思，还是临时的？”他与那小姑娘认识得早，若是早起了心思，把人放在这里培养，再送到他眼前来，就不对了。
但目前来看不像，那小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实则也是个有意思的，且气质浑然天成，再用心培养也出不来这个样子。
“是临时起意的。”忻元霖老实交待。
“噢？何时？”得到了这个答案，仍故作诧异了一下，这让忻元霖更不敢有半句隐瞒。
“那日在梅林，儿臣便听出来是穆小姐所奏，见父皇喜欢，这才使了法子。”
“只怕这里面还有你母后的指引吧。”使了什么法子，他不想问，总归不是那些，他是有心想留下这个小姑娘一段时间，便不可问，而能用这一招的，便只有那个女人了。
“父皇，母后？……”作为儿子还真不好来说明这个问题。
他的为难，忻轩庭懂。
“呵，看来她还记得当年的事，记得好啊，记得没什么不好，回去告诉你母后，敢用这样的法子，便得有心理准备承担这个后果。”
他没想做什么，可是吓吓她也是好的，却不知这一吓，就害苦了别人。
“是。”忻元霖只得应下，其实他同母后商议时，也不是没考虑过另一种后果，便是这穆子一入了父皇的眼，且宠信了她，就该知道是他们从中作的埂。
不过，当时他们是想了对应之策的，就是拿捏住穆子一的家人，但在这一点他失误了，好在，他把穆子一同外界隔开了，不让她知道，还有余地。
若是时间长了，就不好说了，所以这一头要抓紧了。他没放在心上的原因还有一个，便是穆子一的配合，却不是这事完全不是他所想的这样，若只是他，穆子一根本不可能会出在这了。
一宿无话，等第二日，三个巧起来，便发现护卫换人了，厨房也换人了，都是不认识的，一位自称姓王的管家同她们说。
“做好自己的本份。”
意思很明显，想活着就老实些，巧容的下场她们可都知道，巧玉巧香不懂，害怕的同时，人也老实多了，巧双心里明白了几分，主动得站了出来当早班。
穆子一当然不知道这一变故，经过昨天的开成不公，巧双也就没那么收敛了，送了早食过来，仍是规规矩矩得行了礼，不过主动说了话。
“外围的人换成皇上的了。”
“不是应该吗？”穆子一一下便接受了，个当老子的在外面藏了个女子，一个当儿子的人看着，有意思吗？换成自个的人，多安心。
不过，这也就意味着巧双难得出去了，也用不上她来操心，还怕那群人没法子吗？果不然，三天后，她便收到了锦娘新绣的帕子与她的小衣。
每年这些都是锦娘打理的，哪怕她会做，也做得很好，锦娘年年也要做，有时锦娘就像是慈母，而母亲更像是严父。
有了这些，足以见得娘是安全的，至于查到了没，她并不急，那么好查便不是她的对手了，收了东西挥退了人，让雪球闻了闻，见它甩尾，便知同平时无二了，倒是小心。
罢了，再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