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会有这么一天，到了这一日，穆子一接受起来也就没那么难了，表面异常平静得开始处理她的后事，她没哭，其他的人也不好哭，可任谁也看得出穆子一是悲伤的。
锦娘同穆素妍的感情是不同的，已开始不吃不喝了，在她走后又一日，也跟着走了，临走前，作为一直最疼穆子一的人之一，给她留下了一箱子的里衣，她记得小姐说过，锦娘做的里衣穿着最舒服了。
穆子一没想到这样便搭进去了一个，只得让她跟娘一起下葬，就相邻吧，好歹也是个伴。
穆素妍的岁数不大，又是病死的，在这么一个天，只停了三日的灵，便大验了，送她入土为安后，几天没怎么合眼的穆子一才去好好得睡了一会。
到了夜间，又来到了穆素妍的灵前，陪她说话。
“娘啊，你就扔下这么几句话便走了，叫女儿到哪去找。”话音刚落地，就有人进来了，穆子一似才感受到，回头叫了一声“顾叔。”
“凝主还是不要太过悲伤的好。”顾爷上了香，才开口劝。
“谢顾叔。”穆子一很客气。
“凝主不要太见外了，您尊称我一个顾叔，便是没把我当外人，那顾叔也就称一回大，别太为难自己，凝主还有我们，一切都会好的。”这话真是一点毛病也没有。
“顾叔，坐。”穆子一感动了，言语间亲切了不少，顾爷依言在穆子一对面坐下。
“不瞒顾叔，我娘给我出难题了啊。”似找到了自个的长辈，可以依靠的那种，穆子一开始讲述自己的为难。
“可以说说吗？总归多吃了几年的饭，指不定能帮到凝主。”
“这话瞧您说的，自然是帮得上的，是一些关于洛雅的事，必竟我长在洛雅之外，好多都不太了解，如若顾叔知道，就省得我回去一趟了。”
娘提及的那六个人，有三个的已到了她的手上，还有三个不好找了，真的只能从源头上走了，可源头上走也有一个问题，便是世事的变迁，以及上一界蓝凝对人的信任度。
这种口口相传是不可能有记录的，哪怕找到了六颗，一颗不到位也是枉然，反倒从蓝凝身边的人老人身上打听才是正道。
这人在这件事上，应该是不会撒谎的。
“凝主请讲。”顾爷坐直了些，拿出了自己的态度。
“顾叔，您瞧，这镯子上还有四颗，娘说作为这个身份，必须得把它补齐了，然后去打开那圣门，可问题是其余的到哪去寻，我真是没有一点方向。”
上面的那颗青珠是当着这人的面收拢的，这话便更好直接说了。
“穆主可提过，会在哪些人手上吗？”顾爷很关心这个问题，而这个问题也确实是这一切的源头。
“提过，说一位是药师，想来便是我师父了，一位是管理消息的，这便是顾叔了，而这一颗来自谁，我还真无法断定。”
秦睿啊，你说我们俩有意思不，都在一起了，却从不过多去打听对方的事，只认眼前的这个人，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居然发现除了这人便都不了解了，可真是……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我爱的只是一个你不是吗？难就难点吧，不急。
顾爷认真听着，点了一下头，示意穆子一继续。
“娘说，最初的七位，除去已知的这二位，还有五位分别是打头出圣地的，懂种植的，功夫高强的，以及博学多才的，最后一位是懂巫蛊的。”
娘知自己知那是叛徒，没提，现在她得提，还得好好得提。
“最后这一位娘没说，可我知道，在去年就已确定那是背叛族内的那一支了，只得先放着了。”她在提，顾爷在听，听到这，手不由捏成了拳，很好理解，同仇敌忾嘛。
“凝主，若不嫌弃，我便分析一番如何？”
“本就是在向顾爷请教，正巴不得呢。”穆子一很是谦虚。
“先说这打头的，最初的圣地出来好确认。”顾爷一开口，穆子一便笑了，只不过这笑很冷，注意到的人会觉得刺骨，只是顾爷这时在组织语言，没有体会到。
“可随着时间长了，可真不好说，但有一点，这头，总归是放在那的，得从上界凝主的想法与认定中推起。”
穆子一点头，她也是想了这么几日，才得出这么一个结果的，甚至隐隐的已有了一点猜测。
见她认真的在听，顾爷后面的话顺畅多了。
“懂种植的，出了圣地便开始推广了，因为推广了，会的人多了，还真不好说，并且这样的人，到了最后没多少用处，也就更不打眼了，反倒成了最难寻的一个。”
穆子一略换了一个姿势，似乎坐得更直了，也更直面顾爷了，这也算是一种鼓励吧。
“博学多才的也是相同，唯这武功高强的，有点眉目，凝主你想啊，同我们一样，得了这么重要的任务，也是不可能与过去有太多的瓜葛。”
“在这忻国，也是做不回原有的过活的，可一个功夫好的人，想要隐藏，要么归隐，否则太难，可归隐了，凝主出现了，怕是难得寻了，想来避隐江湖是最恰当的，必定在那种大环境下，功夫好并不打眼，而且还受人追捧。”
顾爷说完略有点小得意，一是显得自己很有用，二便是也希望这位快一点找到。
“顾叔，可真是好本事啊。”穆子一轻叹，顾爷皱了一下眉，不太对，怎么说呢，要真的是在夸自己，可以说好记性，好能力，这本事二字出来，用在这可是有些刺耳。
穆子一轻哧，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走到了院内，娘的灵堂在那，有的话她听到了便成了，同样是聪明人，她会懂的，剩下的，还是在外面解决的好。
她出去了，顾爷自然会跟着了，这时轻雨拎着食盒正在往这边来，想着小姐晚间味口不好，没用多少，送些小食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见两人站在了廊下，接收到了小姐的眼神，便驻了步，立在一旁听用。
“凝主。”顾爷也看到了，却没有把她当回事，叫穆子一。
“顾爷，我的确是紫凝主，却也不是你真心相认的。”穆子一的话一出来，顾爷的脸色变了变，可年纪总归在这，仍稳得住，恭身问。
“凝主此话就诧异了。”
“诧异吗？应该是我觉得才是，而并非是你。”穆子一转过身。“刚才我们的对话，顾爷应该还记得吧。”
顾爷没动，也没出声，这个当然，可对方明显态度变了，这话里定是有什么，还是静观其变的好。穆子一也不需要他搭腔。
“娘是在六日前与我说的这些，经过这六日，我才略理出了一点头绪来，而顾爷在一听说，便分析得头头是道，不是本事是什么？”
顾爷暗道一声糟糕，的确是自己大意了。
“顾爷可以说，是你的阅历，是你的经历，帮了你。”
理由刚想好便被人看出来了。
“可顾爷不觉得自己说得太流畅，太笃定了吗？似想过千百次，推演过千百次，仿佛反复推敲衡量过得出的结果。”
顾爷眯眼，的确就是这样。
“可明明按理来说顾爷是第一回听到才是，这不奇怪吗？这怎就不是顾爷的本事？”不等顾爷想好怎么说，穆子一又给了一个假设。
“顾爷还可以解释为那天娘问我时，你无意中听到了，对吗？”
再次堵了顾爷的嘴，这一下他不抱任何侥幸心理了，这位凝主只怕是早就起了疑了，就在这等着他呢，不过也不用慌，正好也看看这位到底有几斤几两。
“那为何顾爷不在我娘还在时，站出来一起讨论呢？按理说两人合起来，总比一个人要明白些。”这问题她想过，无论这人是哪一方的，他站出来，都会有利无害。
后来她想通了，因为娘的地位，娘在洛国的地位很特殊，如果连她都不敢确认这七人是谁，别人就更不可能了，在娘面前冒头，只怕是会暴露的更多。
而且如果娘知道，在她走之前会同自己说的，他再站出来同自己商议，一是目的同样达到了，二便是表了忠心，能更多的取得她的信任。
这主意是没错的，错就错在他偷听时，让她察觉到了，这种偷听的本身便是有问题的，所以才有了之后的一系列安排以及猜测，同时也有了收获。
“因为你怕，不是吗？”怕什么穆子一没明说，这人应该懂。
顾爷确实懂，他知这个女子的心智不简单，可没想到会到如此地步。
“凝主觉得我这样做是所为何来？”得看看她知道了多少。
“你的目的嘛，其实很好猜，我一直在想，原本五岁的紫凝主接进了宫教养，怎就死了？死得不明不白的。”穆子一看似说了一件完全不相干的事，可就是这件事，让顾爷彻底变了脸。
轻雨略动了动，开始向穆子一这边靠拢，原本她还在疑惑小姐为何不用顾爷这样有经验的人，原来是这样。
“那时，你的年纪也应该不大吧。”原本这只是穆子一的一个推测，一个大胆的推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