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葬了禾田,穆子一也没有了去翻那些资料的心思,决定回京了,不过,这回她没同大家一起走,有一个地方,她想一个人去看看。
看了之后,便从那边回京,那个地方便是三洛城。去年这般时节,她与那人才刚定情,可仅一年便物是人非了,虽说他不在了,可她想他是乐意在这个时候同自己一起去重温一下发生过一切。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那是美好的,且会一直美好下去。
不是黑九的马,灵性要差上许多,穆子一把交给了借宿的人家打理,独自一人偷偷摸摸的进了原先自己住的宅子。
这里还是老样子,族人一直维护着它本来的模样,来到了那个院子里,抬头看向西边,此时正是她最喜欢的时辰。
夕阳西下,他会在这里陪着她,一点点的看着那暮色消失。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穆子一才进屋,家里的东西一直在那个位置,不由会想起那人离开这之前,是如何缠着自己的,不舍自己的。
真是的,都那样喜欢她了,怎就不大胆一些,只敢那样抱抱她,若不是在那湖水边再次偶遇,自己主动了一下,怕是难得有亲近了。
想到了这个,便又想到了他们亲吻时的火热,刚开始时,他也是不会的,可后来真的很厉害,这种甜蜜过后,阵痛是免不了的,但穆子一真的与众不同,别人回忆了,甜蜜了,痛苦了,便难以自拔了,她不。
她很快得主动跳了出来,同时还在心中跟秦睿说话,因为她信他同自己是在一起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挺没羞没臊的,怎么会那样,你个傻子,喜欢了便喜欢了,收是收不住的,干嘛不放出来,瞧,最起码有些事我们没能错过。
而错过的,会有一天都补齐的,来世遇不上,便往后挪吧,只要我这样念着你,定会有将来,与你再续前缘,到那时你可要主动些,否则我该生气了。
念叨了这么一段,穆子一就想做一件事了,那就是把刚才脑中的场景画下来。
她不是真正的古人,不觉得这样画下来有什么不好,想来秦睿也是想看到的,就如同像之前自己画给他的那幅春江花月夜一样,知己就是这样。
想着便动了笔,不过她没太在意手法,没那么精细得去描绘,大致得勾勒出了场景,接着便是人,选了在那棵大树的下面,模糊了些,却也分辨得出来。
一个高大的男人,搂着一个女人,只能显出女人的半个身影,两人贴得很近,模样已分不出你我了,就如同她现在这般。
她饱含深情得去画,整个画面给人的感觉就是丰富的,带有意境的,是那种让人忍不住扬不起嘴角的感觉,只是她的嘴角是真的扬不起来了。
画很快就画好了,穆子一没有打算带走,而是卷了起来,放进了那一堆画纸中,这是这里的回忆,留在这里便好,等她把事都了了,再来走一趟,心境若还是这样,便带走它,若变了,或是说想要更多了,再画一些一起带走。
总归他们在一起,没得改的。
做了这些,穆子一心情松快了许多,再次看了一眼这满是回忆的地方,回了自己借宿的人家,为何不住在这,因为她怕自己会沉迷下去,会睡不着,会不想从这出去,不能完成那些她该完成的。
她离开没一会,这里又来人了,是秦睿,也就是司空睿,同穆子一一样,对这里也异常怀念的,他没住在这附近,作为景王出行自然有好的落脚点。
以至于赶不到这里来看夕阳,无所谓了,她不在了,那样的美景看起来也没意思。
在院子中看了一眼满天的星空,清晰得记得那一晚在这发生的所有细节,也是在那晚,他第一次同子一一起入睡,虽说事出有因,甚至自己都没敢同她好好亲近,可也足够他回味无穷了。
只是他还没弄懂她口中的爷爷是谁,便失去了她,等寻到她了,定要她给自己一个解释,然后狠狠得亲亲她,再同她一起去找那孟婆。
之后,他不要喝那孟婆汤,他要记着子一去投胎,哪怕她不记得自己了,自己也要找到她,他们是有缘的人,定会生生世世有缘下去。
想到这些,这脚步才有力量往屋里挪,不同于穆子一的回忆,七成是甜蜜,三成是痛苦,他正好是反过来的。明知自己这样无济于事,还不如好好去想她,可他就是做不到。
指尖拂过这里每一样熟悉的东西,脑中同时会想起她经过这些地方会做些什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神态,甚至是站在那,看着自己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可等他去寻了,她又会不见了,这种折磨他时不时就会经历一次,而这种经历在不断得告诉他,他还活着,而他为什么会活着,为什么还要活着,要如何去活着,那个答案才会更清晰。
否则他真的怀疑自己会坚持不下去了。
在她常用的书桌前坐了下来,其实在这里住着的那段时光,她在这桌前待的时间并不长,最多的是在药室,在为他忙碌着。
桌上的右手边有一堆卷好的纸张,似乎她的桌上总会有这些,有时是一幅画,有时是一个字,他曾经无意中看到的最有意思的是,上面只有几个黑点。
当时他问她为什么会有这个,而她是怎样回答的?他是不可能忘记的,此时完全还能刻画出她那时的模样。
先是皱了一下眉,回想了一下,随后歪了一下头,轻笑了起来,答案却是完全不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可能是我做什么时弄脏了,就手卷着便放在那了。”这理由也是没谁了。
而那样时不时犯点小迷糊的子一,格外的真实,真实到他就只想拥有她一个,其实子一的性子没她表现出来的那么乖巧,许多时候也挺调皮的。
而这些看到的人不多,他是唯一的一个,就如同她向自己介绍她名字中的那个字一样。
闭了一下眼,让自己平复了一下,伸手去取最上面的那一卷,他是先离开的,子一要晚上一些,也不知他走了之后,那口是心非的人儿有没有做些动手的事,或是想自己了,不愿告诉他,偷偷得写了下来。
展开来只一眼便知是什么,没想到她居然把这画了下来,而且还画得这么好。
“子一。”无声得唤出了她的名字,双眼难得有些湿润,别看穆子一记得,秦睿也是记得的,不过过程是相同,感受却是不同的。
他记得她有多可爱,自己有多开心,她的唇有多柔软,又有香甜,自己又有多沉迷,她那样的美好,站在那,目送着自己离开,自己又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没回首,再次奔向她。
子一,他的子一,眨眨眼,忍回了湿意,几乎想都没想一下,便把画放进了怀中,这是对这个时间最好的纪念了。
回到住处的司空睿再一次把画展开,仔仔细细得观看,虽说这画画得不够精细,甚至有些地方因为收得太快,略模糊了些,可仍值得他无限得去回味,去品读。
等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若说这大半年来他看的什么东西最多,就是穆子一去年画的那幅春江花月夜了,不仅是画,还有画那幅画的人,各种的神态都刻在了骨子里。
既然是这样,对于那画现在成了什么样,由时间的改变又有什么变化是一清二楚的,若说这也是子一去年画的,那这差别也就太大了些。
这种炭笔画,在这种画纸上完全记录下来,是需要一定时间的,他学了子一的画法,是有记忆的,如今两项一比对,便很明显了。
不是同一年的,甚至这一幅是刚刚才画好的,完全没有沉淀的时间感。这……
司空睿的大脑难得死一回机,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子一,子一她还活着?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便有些停不下来。
只是一刻钟后司空睿便冷静了下来,他可以这样去怀疑,可是确定还得等他去求证以后,也不敢去多想万一这个猜测是真的会如何,他对这事已经经不起大起大落了。
该如何做,他有打算,第一件事便是去看看‘子一’,确定那个棺身对不对,那是他一直避会的地方,可如今必须得去面对。
十一月中旬,司空睿第一次出现在了‘穆子一’的墓碑前,她是由忻家人安葬的,这时才意识到不对,哑伯是很看中子一的,为何没有出面来办这事?
除去不适合出面外,只怕也是知道她可能还在人间吧,这个念头抓住了,他就不想放开了,这不到一年的时间,已折磨得他麻木都麻木不了了。
倒不是讨厌这种感觉,而是希望她那样美好的人儿仍能在世上,多好。
带来的人手很快,墓很快被打开了,棺木也露了出来,司空睿抬了一下手。
“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