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慕彦忙爬开,原有的气势半点全无,离死人远了一些,才去看众人,迎接的是什么眼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活命,如何不去那北古塔,又如何东山再起。
眼神转了一圈,最后选择了穆子一。
“你就是那个我娘养大的女儿?”提了这一句,才从地上站了起来。“见过小妹。”
他敢这么做,仰仗的是当初的事这个女子不知道,娘是打了他,骂了他,可疼他也是一定的,更何况自己的儿子做了这样的事,是个人也不愿同养女提及的。
提了,这位女子也就不会尊着母亲了,怎样心里也会有疙瘩的。
对常人也许是,对穆子一不行。
“不敢当,娘从未跟我提过要认下你。”穆子一说的很清楚,未提过认下你,也就是说知道你,饶过你,却不认。
“娘定是太过心疼我了,还望小妹见谅。”忻慕彦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你说这个,无非是想攀上交情,得个好下场罢了。”穆子一把他的目的挑明了。
这人对娘那样,她是不会轻饶的,可如今是忻治皇在处理,万一念着娘的一分,又偷偷的网开一面就不妙了,他敢挑自己,那自己就把他这一条路也给堵死了。
如穆子一这般说话的人在这京中还真没多少,谁不收着点,绕着点,遇上这样的,一时还真不好招架。穆子一也没给招架的机会。
“原本我也是想认你来着。”穆子一的话锋转了一下,引得不少人看她,想什么的都有,唯一懂她的,且信她的,只是往她这边靠了靠。
那时他不在,还是苦了她了。
穆子一感受到他的温暖,心绪更为平和了。
“只是,真不知你是如何开的这口,那样对娘了,还有脸提是娘的儿子。”
“你……”
“你娘怎么了?”忻轩庭打断了忻慕彦的狡辩,追问。
“我娘已于去年七月去了。”提到这个穆子一的声音很冷,眼神更冷,死死的盯着忻慕彦。
“这个逆子做了什么?”忻轩庭的胸口一痛,他的素妍没了,还没了好长时间,去年七月,是了,那一月他可病了大半个月,少有的不好,胸口总是疼,原来是她去了。
心痛归心痛,眼前该关注什么还是清楚的,而且这么多年的修炼,让他看不出任何一丝异样,而没有异样才是最大的异样。
“母亲被他囚禁期间,被下了药,只为让他更好的利用,等我返回时,已回天无力了。”你做了,我就敢说,怎的真不知这老天是有眼的吗。
忻慕彦松下了肩,完了,全完了,母亲对于父亲来说有多重要,原先不知,如今还不知吗,只怕是自己小命今个就该没了。
没了也好,省去多想了。
“你这个逆子,真真的该死。”忻轩庭是咬着后槽牙说的这句话,随后就出了手,一直藏在袖子中的兵器亮了出来,直袭忻慕彦的胸口。
司空睿与穆子一同时扬眉,这速度够可以,这城府也够可以,忻家人不愧是忻家人。
“父亲。”真的要面临死亡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同洛茜一样的,忻慕彦是怕的,也是留恋人世间的,却不知有时活着比死了还要难。
一声父亲,忻轩庭的短剑扎不下去了,孩子是错了,可也是因为他没有教好啊,虎毒不食子,他还没有把心肠硬到那种地步,哪怕对忻元锡也是不能的,何况还是这个自己曾真心盼望过的,去爱过的孩子。
穆子一也看出了他的不忍,适时开了口。
“母亲临走时,曾同我说过,看能否留他一命,当时我应了。”
忻轩庭扭头看了一眼她,缓缓得收回了手,果不然素娘的心是极善。
“钟尚武。”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忻轩庭叫那个木头桩子,作为功力最差,吃惊最大,又看不太明白的人,此时还真得他来动。
“臣在。”
“由你亲自押他去北古塔,告诉那里的守卫,不可让他出塔半步,否则,联,诛他九族。”忻轩庭还真想过关这孩子一段时间,过个十年八年的,等元霖坐稳了,再接回来。
不作官,不要势的,当个平民百姓也是好的,就算是全了素娘的心愿,可如今真的是不用了。
“父亲,父亲,儿子没有啊。”忻慕彦慌了。
“没有吗?要不,用只蛊来试试,看看有没有真话。”吓唬人穆子一在行。
忻慕彦抖了一下,看了梅大将军以及如此高手的吴总管,中了蛊之后的模样,不怕不惧是不可能的。
“父亲,儿子知错了。”没法狡辩了,又换了一副嘴角,可是不可能再有半点用处了。
莫说忻轩庭不会再心软,穆子一也不会放过,哪怕十年后,这位能出来,也是不成的,药用下去了,就是一个折磨,娘若不是轻烟同自己,会走的很惨,怎可能轻易放过了他,她可是没有违背答应过的事。
“带走。”忻轩庭催促了一下,这个已不是他的儿子了,他不认识了,素妍想来也不会认了。
钟尚武带着人走了,大殿的门又关上了,虽说这不是一个好说话的地,可也只能在这说了。
“都坐下吧。”忻治皇扫了一眼余下的人,叹了一口气,难得真实的情绪外泄了一些,挥手发出了一个根本没有过的指令。
忻元霖先行了礼,才扶苏皇后一同坐下,眼神隐晦的扫过穆子一,她还活着,再一次清晰的认识到了,就是不知她会不会恨自己。
如果恨反倒好了,至少表示她曾在意过自己不是吗?
他们坐下了,司空睿与穆子一并没有,站在原地,看忻治皇。
“你们想要什么?”到这份上了,端着又有什么意思。“联都会允了。”
没有这两个,整个忻家便完了,只要忻家不完,就没什么舍不出去的。
“看来皇上是信我们夫妻二人了。”穆子一先出了声,用到的称呼让司空睿很高兴,往她身边又靠了靠。
“自然。”
“那皇上可信静妃了?”穆子一看了一眼地上的母子,他们的表情很平静,乍一眼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已死之人,更像是睡着了,心安理得的睡着了。
“信。”她在看,忻轩庭也在看,洛茜这一生在他的眼中就是一个牺牲品,可她有她的原则与活法,到了这个地步,他还不信,就不配为人了。
“那皇上能否允许我带走他们,且这世上再无静妃与三皇子了。”这便是她想要的,先不提这位同自己有什么样的关系,只说她的行为举止,以及教出来的孩子,作为凝主,也得带走他们。
“可,这世上本就已无……”忻治皇只是觉得心累了,人还没有糊涂,一听这话里便是有话了。
“那先谢过皇上了。”穆子一一点也不怕他知道,甚至允不允许都没多少关系,人她一定是要带走的,且还要活着带走。
关在这宫里有这么多年了,出去了,还要当是一个死人活着,多没意思啊。
再说了,又没犯什么错,凭什么就不能光明正大了。
没多少诚意的道了谢,也不解释什么,直接上了手,拿出一个小瓶子,在地上两人的鼻尖晃了晃,很快洛茜与忻元锡便醒了过来。
“母亲。”忻元锡是孩子,睁了眼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寻最亲近最信任的人。
“锡儿。”洛茜还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先回应了,随后把人抱住,警惕得去看四周。
“好了,没事了,都过了。”穆子一轻声安慰,这份母爱虽不是给她的,可她相信如若不是那样的特殊原因,自己也会体会得到。
她说了话,两个‘起死回生’的人也就更清醒了些,洛茜的反应很快,就势跪好,就要给穆子一磕头,被拦住了。
“同为洛雅之人,小公主客气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原来在白日里,洛茜送东西过去时,就抱有必死之心了,否则也不会交出手中的珠子。
穆子一察觉到了,命人悄悄得送去了一瓶药,上面写着剧毒,闻者即死,实则也是如此,不过那是在她不出手的前提下。
夺去药云师父的那颗毒果很奇特,有了那个这种毒才能问世,同时又因那个山谷过于奇异,也存在万物的相生相克,找到了可以克制它的东西,这才形成了一死一生。
穆子一扶起了人,又去看忻治皇,现在可与刚才不同了,改变了主意也是正常的,可不变才是对的,要知她与洛茜真有什么心思,就这奇药什么都足够了。
忻轩庭会明白吗?当然会。
“联会宣告天下,在此宫乱中,静妃与三皇子不幸遇害了。”一点也没后悔自己的承诺。
“谢皇上。”洛茜虽不知这事怎就发展成了这样,可能摆脱这个牢笼,还是很高兴的,应了声就去看忻元锡,就是不知这孩子……
忻元锡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缓缓是上前跪下,使劲得给忻轩庭磕了三个响头,一切都尽在不言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