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照星河列满嫌疑人的本子上,云缺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合上本子,云缺面带微笑的交还对方。
“照长老想让我自证清白?”
“以一己之力降服万蛇涧群妖,摧毁执法殿,横推百炼峰,如此手段,很难让人相信会出自一位筑基之手,若说嫌疑,云涧主的嫌疑应该最大。”
照星河没回答问题,接过本子后,眺望着远方道:
“十里坊市一战,云涧主与那龙将军同时消失踪迹,想必你们去了同一个地方,虽然我不知道是何处,但你们肯定在一起,如今你能平安归来,只有两个结论。”
“一,你与龙将军是同谋,他自然不会伤你,二,你以筑基修为将龙将军重创,甚至灭杀。”
“第二个结论,实在让人难以置信,换成别人,我肯定不会相信,不过若是云涧主的话,倒是有些可能,毕竟云涧主的手段太过匪夷所思。”
照星河这番讲述,几乎猜到了龙将军的下场。
这个人的心智,绝非等闲,与他那一身可笑的绿袍绿帽子形成强烈反差。
云缺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辩解,也没承认什么。
他想看看这个照星河,究竟能分析到什么程度。
乘风战船此时飞出森林地带,抵达宝光国的境内。
战船下方,赤霞国的大军已经与宝光国的军兵展开了恶战。
密密麻麻的军兵,从高空看去犹如两团蚁军在打架。
虽然在高处看不出多么惨烈,但逐渐被染红的大地,却在无声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朱浪山春啼杜鹃,溪南溪北刺舠船,长河涨水八十丈,兵连祸结又一年。”
照星河遥望着大地上的战场,呢喃出这首出自云缺之口的词句,语气中带着伤感。
云缺眉峰微动。
对方的手段,看来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厉害。
连这句北伐之际,自己在朱浪山巅的感慨之词都知道了。
可见照星河在这段时间去过燕国,估计把自己的老底儿查了个一清二楚。
“但凡两国之战,遭殃的只能是百姓,而宗门之战,波及的,有可能是天下苍生,兵连祸结,又一年呐。”
照星河唏嘘着提起笔,将小本子最后云缺的名字勾掉。
云缺有些意外。
“照长老是否唐突了,难道不怀疑我了。”
“怀疑过,但自从得知云侯的北伐事迹,便不再怀疑。”
照星河将涧主之称,改为了云侯。
“不知燕国北伐,与灵剑宗奸细之间有何关联。”云缺道。
“云侯为洗刷父亲的屈辱而不断拼搏,一路前行,朱浪山破万鬼大阵,寒水河救一船军兵,寒水城剑开天门,行如此壮举之人,岂能甘心为天涯剑阁做个暗子。”
啪一声,照星河用力合上本子,朝着云缺拱手抱拳,道:“照某佩服!”
这句佩服,说得诚心实意毫无做作。
照星河的确调查过云缺。
当他得知云缺在燕国的北伐之战,就此便不再怀疑,并且心存敬佩。
灵剑宗,除了周元良那些好友之外,其实没几个人知道云缺的这番过往。
“没办法啊,我也想在家做个闲散侯爷,没事儿玩个鹰,听个曲儿,逍遥自在,可惜家道中落,父亲又背负污名,我不去拼,还能指望谁呢。”云缺感概道。
“是啊,家中独子,不拼的话,哪里有出路啊。”
照星河比云缺还感慨,唏嘘道:
“我也是燕国人,父亲曾是军中一位偏将,原本衣食无忧,却遭逢意外,父亲在剿灭一处山匪的过程中,遭人陷害,被皇帝下令斩于菜市口,一家几十口险些陪葬。”
“是父亲一位军中好友以命相保救下我们一家子,从此之后,家道中落,我只能一个人扛起所有,一步步往上爬,直至拥有修为,才终于替父亲沉冤昭雪,那段岁月,实在苦不堪言,不堪回首。”
原来照星河有如此不为人知的一段过往。
与云缺的经历有着相似之处。
但照星河的父亲只是遭人陷害,追查出陷害之人其实不算多难,而云缺的经历则要复杂坎坷得多。
两个同样是父亲被害的人,此时惺惺相惜,有一种同命相连之感。
不过云缺一看到对方绿油油的帽子,瞬间出戏。
“照长老的夫人,难不成喜欢绿色。”云缺实在好奇,问道。
“我没夫人,绿色耐脏而已,不用经常换洗,常年在外奔波,懒得打理,自然什么简单用什么。”
照星河笑道:
“不瞒云侯,我这个风媒堂堂主几乎走遍了云州所有国度,只住青楼不住客栈,因为很多消息都是从青楼而来,以后云侯想要打听何处青楼最有特色,问我就好。”
云缺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难怪你喜欢绿帽子,睡遍了云州各国青楼,这帽子可不得绿油油么。
“依照长老看,宗门里的奸细,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云缺道。
“应该是个低调油滑,十分不起眼的人,像只泥鳅一样,沉在水底,很难抓得到。”
照星河提出个十分形象的比喻。
“泥鳅……”云缺若有所思道:“照长老想不想钓出这条臭鱼。”
“当然!若无法排除奸细,灵剑宗所有人都处于危险当中,云侯莫非有线索?”照星河眼前一亮。
“暂时没什么线索,不过鱼这种东西,无论什么种类,只要饵做对了,早晚能钓上钩。”云缺微笑道。
“鱼饵……”照星河目光一闪,低声道:“龙将军!”
云缺笑而不语。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如此简单,一点就透。
“钓鱼的时候,还望云侯多多出力才是。”照星河道。
“那是当然,毕竟我还要在宗门修炼。”云缺笑道。
说是修炼,其实心里想的是收集飞剑。
十艘战船行于高天,如同十朵乌云般飞速前行,半天之后,宝器宗的山门遥遥在望。
宝器宗坐落于一座高山上,修建着高高的城墙,远远看去犹如一个镶嵌在山顶的巨鼎。
当乘风战船接近之际,从宝器宗内传来一声蕴含着浑厚灵力的声音。
“有朋自远方来,宝器宗该当好好款待一番,灵剑宗的诸位,别来无恙啊!”
声音听起来苍老虚弱,来自宝器宗宗主,羊重光。
“来而不往非礼也!羊老贼,你应该想得到这一天才对,宝器宗之人听真!”
岳八碗站在最前方的战船上,舌战春雷般喝道:
“灵剑宗大军以至!想活命者,自废修为,立刻离开宝器宗,若有反抗,一律格杀!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过后,宝器宗将在云州除名!”
随着岳八碗杀气沉沉的断喝,灭宗之战,就此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