菎蔽象棋,有六簙些;分曹并进,遒相迫些。成枭而牟,呼五白些;晋制犀比,费白日些。——《楚辞·招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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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个木盒子就是那个夏朝末年装过龙口水的盒子?”沮英菇表情复杂地问道。
“正是。”井守吸了一口汽水润润嘴巴。“经过八百年与神龙口水的接触,它早已获得神力,能让里面的东西和外面的封条都不得腐坏。”
“那这日本地图又是怎么回事?”沮英菇没忘了这茬。
井守把笔记本翻到另一个贴了书签的页上:“这是我爷爷给心镇壶配的,实际上只要是任意一张比例尺符合条件的真实地图都可以,但当时他测试的时候随手拿了一张自己画的日本轮廓图,发现恐怖的效果后就再也没打开过,地图被顺手一起塞进心镇壶里了。”
虽然按理说没必要跟他解释这么多,但在井守自己搞明白来龙去脉后,至今还没有机会总结并跟谁炫耀一下,所以面对沮英菇忍不住有问必答。
他看着井守把用来标记本阵的鸟头棋子一个仔细放在东京的位置,另一个随手放在了附近的海域,于是哭笑不得地问道:“所以你就不打算换张地图了吗?”
“为什么?让东京毁灭不是挺好的吗?”井守略微歪头,语气十分淡定,沮英菇看不出一点刻意的痕迹。
“原来是位日本的神神,失敬失敬。”
井守没理他,接着继续布置棋局,把那个据说是夏朝的木盒子咔咔一通捣鼓,连同盖子一起竟拼成了一方棋盘。
沮英菇脑袋凑近了仔细地瞧。这古老的文物激起了他久违的学术之魂,勾起了当年读研时一边皓首穷经一边写小说的学生时代回忆。
“LtV纹,L有了,V有了……t……呢?”沮英菇根据棋盘上的纹路,辨认出这并不是学术界和大众最感兴趣的汉代六博棋盘类型,而是更加原始的战国中期出土的那种棋盘款式。
棋盘上的纹路决定了行棋的规则,所谓LtV纹,就是学者用来描述汉代标准六博棋盘纹路的一种特点。正方形的棋盘中央有一个内方,从内方的角度看去,内方四边外围有t形的线,外框四边有L形的线,外框四角是V形的线,也就等于框出了四个小正方形。(见弹幕里发的插图)
而井守拿出来的这副六博棋又与上述那种标准款不一样,没有内方的外围t形纹,取而代之的是三个丨形符号,其中中间的那个丨在内方里;外框只有左右有L形符号,上下则是丨;左右两边的L形符号与V形符号之间,还有一个汉代棋盘没有的横置的一形符。(见弹幕里发的插图)
“这有点像那个……叫什么来着?哦对,天星观楚墓和雨台山楚墓出土的那两张棋盘的结合。”沮英菇小声嘀咕道,努力搜索着当年看论文的记忆。
井守此时已摆好了双方棋子的初始位置,手里拿着六根细长竹木条道:“好了,现在我来介绍一下游戏配置和规则:用到的道具总共是这张棋盘、双方各六枚棋子,以及这六根‘箸’。六博棋象征的意象是水鸟捕鱼,而鸟通常是踩在树枝上的,所以六博棋的落棋点与众不同,既不是将棋、国际象棋那样的‘格子’里,也不是围棋、中国象棋那样在‘点’上,而是较为罕见的在‘线’上。”
沮英菇点点头,示意自己能跟得上,你快点说。
“这个六博的规则框架有些类似飞行棋——飞行棋你玩过吧?”
“当然了。”
“那就好。首先你的棋子出发地在你左下角的小方框上面那根线上,而我的棋子在它的对角线,也就是你那边视角的右上方。我们要走到的地方是棋盘中央的‘方’,这里代表着水塘。水塘里有两条鱼,而我们的棋子就是要去水塘里‘牵鱼’。”
“行棋路线呢?”沮英菇问出对六博棋来说最重要也是学术界争议最大的问题。
井守道:“很简单,你自己看看这些线……感觉到了吗?整个棋盘形成了一个S型的趋势。记好了,这些代表水鸟的棋子只能从一个树枝飞到前后与它平行的树枝上,除非遇到和它连起来的树枝才能拐弯(L形线)——哦对了,最外面的边框可不是落子点。”(见弹幕里发的插图)
“你这么一说,还真感觉到了这个S形的方向趋势……!”沮英菇震撼道,以前他只顾盯着汉代标准版棋盘琢磨那几句传世文献里的行棋口诀,却忘了可以先从原始版本的战国中期棋盘着手,霎时间如同醍醐灌顶,从汉代四面对称棋盘的二维图像思维转换成更加简单的一维线性图像思维。
如此一来,行棋路线的答案便自动浮出水面,而类似现代飞行棋规则的基础框架也呼之欲出了。进而以此再去看汉代六博棋盘,彼亦有迹可循也。
井守接着道:“六博棋一开始的时候还没有发明骰子,所以古人用的是一种骰子的替代品,也就是这六根‘箸’。每一根有一面涂白,一面涂黑,白的那面相当于1,黑的那面相当于0,六根箸投出的结果加起来,就可以得出6面骰的效果了,当然,实际上是7面骰,因为还存在六根全黑,投出了0的情况。”
沮英菇早已知道了这一点,所以这时没有专心听讲,转而拿起了一个棋子略微把玩。
这棋子似乎是象牙做的,放在手心凉凉的,形状是方方正正的长方体。己方是白色的,对面是黑色的,不知是否也是象牙制品。
“最后就是到达水里的‘方’位后,如何成功‘牵鱼’了:只要投出五白及以上,即可。成功捕鱼后,棋子要竖立起来,称为枭棋,而其他没有鱼的棋子叫做散棋。只要让枭棋原路返回起点,就算牵鱼成功,可以获得两分,最终胜利条件就是两条鱼都牵完了就结算分数。”
沮英菇见井守说完这句话就不再继续说规则了,有些诧异,追问道:“……然后呢?”
“什么然后?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应该很容易理解吧?”
“……嘻。”沮英菇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心说这小子,不老实啊。
井守用大声掩盖自己的心虚道:“好了,我们快开始吧。作为示范,我先攻!”
他抛起六箸,落下来是四黑二白。
“喏,这种情况就代表我能让一个棋子走两步。现在棋都在一个地方,走哪个都无所谓。”他拿起一个黑色的棋子,在棋盘上先拐了九十度的弯,从左下角小方框的上面那根线走到右边那根线;接着再从那根线上飞到棋盘正下方的丨形纹上,是为两步。
沮英菇也有样学样,但只抛出了一白五黑,于是只走了一步,也就是到九十度拐弯那根线上,没有飞到棋盘正下方。
于是,双方都对彼此有所隐瞒的对局,就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