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射不射
临冬城，宴会大厅。
大厅上铺着能倒映出人影的黑檀木，手臂粗细的鲸鱼油蜡烛燃烧起来，十多尊身穿铠甲、手持长枪的巨型雕像矗立在四周，穹顶的吊灯高高悬挂。
侍女们迈着轻盈的步伐，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无数平日里尝不到的珍馐美味，安静躺在紫铜木餐桌上的盘子里，等待着有缘人。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订婚宴的花费，由多米利克全额承当，那么史塔克一家人挂在脸上的笑容，只会变作抽搐肉痛的表情。
宴会开始之前。
在艾德公爵和卢斯伯爵做了一番讲话后，接着多米利克携手珊莎，在诸神——一颗巨大鱼梁木的见证下，接受了一波北境贵族们的祝福。
然后，宴会开始。
贵族们各自分成一个个小圈子。
打扮娇艳动人的贵妇小姐们，时不时发出银铃般的嬉笑声，而衣冠楚楚的绅士贵族们或穿着礼服、或穿着精致的皮甲，正三三两两的交谈着。
在第一曲舞之后，身为订婚宴女主角的珊莎被一群贵族少女们带走，琼恩跟临冬城的老相识聊得火热，首席骑士文德尔在餐桌上大快朵颐，贴身侍卫贝妮塔此刻不知所踪，曾经的笔友薇尔菲德当他是空气……
无奈之下，多米利克被罗柏拉着来到北境贵族继承人的圈子里。
毫无疑问，围成一圈的十多名贵族青年，都是北境各个城堡的继承人，贵二代们。
赛文家族的继承人克雷·赛文，一个十四岁的少年。
深林堡葛洛佛家族的罗贝特·葛洛佛，他高高瘦瘦，脸庞轮廓分明，一头灰棕色乱发，腰上挂了把剑，肩上用钢甲铁拳形状的沉重银扣扣了一件深红色披风。
因为他的哥哥盖伯特伯爵没有子嗣，所以罗贝特是葛洛佛家族的继承人。
托伦方城的陶哈家族本福德·陶哈，是个脖子很粗的高个子。
……
“多米利克爵士，恭喜。”赛文家克雷·赛文率先敬酒。
多米利克也不托大，很有礼貌的回礼。
“多米利克爵士，恭喜。”
“珊莎小姐不愧是‘北境之花’……”
……
多米利克在北境贵族的年轻一辈中风头太盛，有点遭人恨，除了史塔克家的，跟这帮小子一直玩不到一块去。
不过秉着贵族的礼仪，多米利克对他们也算是客气，而其他人也不敢轻易得罪他，毕竟他是恐怖堡的继承人、艾德公爵的女婿。
但贵族之中，总有一些认不清自己地位的人。
就在这时候，耳边响起了一个口气不善的声音：
“都说多米利克爵士的剑术超群，艾德公爵曾言你是‘北境第一剑士’，有这回事吗？”
来人是托伦方城陶哈家族的继承人——本福德·陶哈，19岁，他长的五大三粗的，北境人典型的长脸，脖子很粗，看起来凶神恶煞，说起话来带着酸味。
据说这小子是“北境之花”珊莎的忠实拥趸，做梦想要娶后者为妻。
可惜陶哈家族太过弱小，连提亲的资格都不够，只配给史塔克家族提鞋。
因妒成恨，本福德此刻就差把“我想找你茬”刻在脸上了。
“确实有这回事。”
艾德公爵就在大厅和他便宜老爹卢斯伯爵、以及其他伯爵大人们交谈，多米利克若是不承认这件事，不就是打了艾德公爵的脸吗？
“哦，”本福德也不意外，指着大厅外的石柱：
“那多米利克的射艺肯定了得，你能从这里，一箭射中上面的蜡烛吗？”
虽说射箭是贵族的必备技能，
但天知道这位本福德·陶哈，脑回路不同凡响，为何觉得“北境第一剑士”就一定箭术了得？
更何况，此间到大厅门口石柱的距离不短，目测的话起码有一百五十步。
一箭射中石柱上面的蜡烛，差不多是“辕门射戟”的难度了。
“抱歉，我射艺不佳，百米距离都射不中盔甲，何况这距离太远，目标太小。”多米利克婉言拒绝。
一旁深林堡的罗贝特·葛洛佛也凑了过来，“算了别这样，艾德公爵为自己的女婿夸下海口不是很正常吗？今天可是多米利克爵士的订婚宴，别为难人家。”
“既然连箭都不敢射，那这个‘北境第一剑士’一定名不副实，不如让给别人！”本福德狠狠咬牙道。
“伱们这是什么意思？”一旁的罗柏有些生气道，“这么远的距离谁能射的中？”
多米利克算是明白，这两个货色，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联合挤兑自己。
面对这种挑衅，要么不去理睬，要么一棍子打死。
不然就跟苍蝇一样，在你耳边转圈，徒惹人厌。
见多米利克沉吟不语，本福德接着拱火：“不如我们让艾德公爵收回他的话，所谓北境第一剑士竟然是个胆小鬼……”
“哈哈……看来你徒有虚名！”罗贝特也跟着起哄道。
“这，不是我不愿意，可惜手上没有趁手的弓。”多米利克面带为难，脸上看似一副被激怒、很勉强的表情。
“我有！”
本福德昂首挺胸而去，等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把长弓，看来是有备而来。
这把弓周身漆黑，一看就是一把上好的铁胎弓，而弓弦上隐隐泛出一缕红光，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
但无疑是把好弓！
“这个嘛，”多米利克抿了口葡萄酒就要往后退，嘴里嘀咕着：
“即便是射中了又有什么好处，万一没射中，平白丢了脸面，我不干！”
多米利克这话声音说小不小，刚好能让他身旁的一群贵二代们听到。
本福德看到多米利克站在柱子后面，就想把自己藏了起来，便赶紧挡在他身前。
“多米利克爵士是不是觉得缺了彩头？”
一旁虎视眈眈的罗贝特·葛洛佛，像是鲨鱼嗅到了鲜血：
“既然这样，我出两百金龙，你若是射中了，这钱归你，若是射不中，请当着艾德公爵和众位伯爵大人的面，摘了所谓‘北境第一剑士’的称号……”
这话一出，周围十多名贵族继承人们纷纷来了兴趣，聚集了过来。
他们并非有意看多米利克出丑，但这种热闹不看白不看，于是纷纷起哄。
“我出一百金龙！”
“我出五十金龙。”
“我出一百五十金龙！”
“我出两百金龙……”
……
从宴会开始，本福德心里就是又忌又妒，心爱的珊莎小姐竟然被人捷足先登。
现在好不容易逮到折辱多米利克的机会，又哪里肯放过。
“我也出两、一百金龙！”本福德犹豫了一番，想起囊中羞涩，这才道。
“人家罗贝特爵士都出两百金龙，这事是你挑起来的，只出一百金龙？”多米利克似乎对他的话特别在意。
“可是我身上只带了一百金龙。”本福德脖子粗了起来，他被多米利克挤兑一句就受不了了。
“我看你外面的那匹马不错，你身上的皮甲应该是出自南方宫廷的匠人之手吧，看样子值不少钱。”
“好，马和盔甲也算上！”本福德大声道。
他并不担心，再说，这么远的距离，多米利克肯定射不中，这钱和东西也根本不用出，只是过了一遍嘴，还涨了面子。
见各家的彩头都下的差不多了，“骑虎难下”的多米利克这才慢慢走上前去。
他把酒杯递给本福德，以一种对侍从的语气道：“你帮我拿着酒杯吧！”
本福德梗着脸，心中本来不愿意，但想着待会就能看他出丑，于是也就忍了。
他接过酒杯，不知不觉充当起侍酒的角色。
这场射箭赌约，很快就吸引来了宴会上所有人的目光，一群花枝招展的贵族少女、翩翩有礼的绅士们……
包括临冬城的主人艾德公爵、凯特琳夫人，以及卢斯伯爵、威曼伯爵、达斯丁伯爵夫人……
连珊莎、艾莉亚，薇尔菲德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一些骑士、扈从们更是纷纷围了过来，他们都是久经战场、武技高强之人，这种距离，想要一箭射中石柱上的蜡烛，除非是神射手才行！
吃的满嘴是油的文德尔爵士也觉得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