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劝说
这场血腥的闹剧停歇，宴会重新恢复了生气。
肥美的烤肉、烤香肠在火堆上滋滋作响，滴着油脂，空气中充满蒜头和胡椒的香味，
年轻靓丽的侍女们，端着盛满肉食或者蔬菜沙拉的盘子，跑来跑去。
艾德公爵来到劳勃国王座位旁边。
那柄巨大的战锤、还有一面巨大的铁盾摆放在劳勃的座位后面，盾牌上纹饰着拜拉席恩家族的宝冠雄鹿。
艾德依稀记起，曾经的劳勃身高六尺五寸，如巍然巨塔，在众人之中鹤立鸡群，当他身披战甲，头戴双叉鹿角头盔，则成了个名副其实的巨人。
他的力气也不输于巨人，眼前这柄他惯用的铁刺战锤连艾德自己，也只能勉强举起。
可时光将曾经的巨人，变成了悲剧！
如今的国王已经胖的连多走几步路，都会累的气喘吁吁，面红耳赤，呼吸困难了。
劳勃此刻用巨大的鹿角杯大口喝着啤酒。
两旁的侍从手忙脚乱的叉起一块块肥腻的羊肉，小心的递到国王嘴里。
劳勃大口咀嚼起来，顿时肉汁四溅。
其中一名侍从手一滑。
“啪嗒！”
一块鲜美无比的羊肉掉在地上，侍从吓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七层地狱啊！”
劳勃大声咒骂，“难道吃块肉也得让我亲自动手不可？你们两个都是他妈的饭桶！
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不要傻站着。
蓝赛尔，快给我捡起来！
你给我吃下去！”
劳勃骂累了，这才注意到艾德公爵来了。
“奈德，快瞧瞧这些笨蛋，我那讨厌的妻子坚持要我收他们当侍从，结果他们连废物都不如。
连喂我吃肉都不会，这算哪门子的侍从。
这叫穿了衣服的猪头！”
艾德公爵仔细看了劳勃一眼，觉得“穿了衣服的猪头”用来形容劳勃自己其实更合适。
但这话他不会说出来。
“陛下，是您太胖了，胖得连自己吃块肉都懒得动手，这可不是好事！”
艾德公爵说出了问题所在。
劳勃灌了一大口啤酒，把鹿角杯扔到桌子上，用手背抹抹嘴，然后大哈哈笑：
“太胖了！去你的，奈德，伱他妈说的真对！”
“或许我是该考虑减肥了……”劳勃摩挲着下巴，说道。
“陛下，我有话跟你说……”艾德公爵正准备开口，倾吐出心中的秘密。
但他眼中的余光，却注意到十多名兰尼斯特家族的卫兵，静静侍立在劳勃国王身后，好似雕像。
他们披着鲜红的披风，衣甲鲜明，武器光彩夺目。
想起多米利克说的话，再联想到劳勃日夜都被这群兰尼斯特家族的人环绕着，他就不免揪心。
“陛下，能让他们退下吗？”艾德公爵眼神看向那群卫兵。
“你们都给我出去。”劳勃国王对好友的请求自无不可。
“可是陛下，是王后派我们来保护您的。”卫兵队长躬身道。
“出去，我不需要那个蠢女人的保护！”
卫兵们没人动作。
这时劳勃国王眼神愈发冰冷，大喝一声：“同样的话还想我说第二遍吗？非得让我宰了你！”
在国王严肃的命令下，这些卫兵才缓缓退下。
“你们也给我出去！”劳勃朝着身边的两名侍从大喊吼。
其中一名叫蓝塞尔·兰尼斯特的侍从立马屁颠屁颠跑了出去，如临大赦。
待他们离开，劳勃气得说不出话。
他从帐篷的这边走到那边，旋身，又走回来，一脸阴沉的怒气，“连我说话都不听了，这些兰尼斯特家的渣滓！”
只见劳勃再度拿起他的鹿角杯，装满啤酒，然后塞给艾德。
“喝吧。”他唐突地说。
“我不渴——”艾德拒绝。
“快喝。这是国王的命令。”
于是艾德公爵接过角杯喝了下去，啤酒又黑又浓，浓烈得刺痛眼睛。
“现在这里没人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其实……”艾德突然意识到，现在不适合将“老艾林死亡真相”、以及“瑟后乱伦生下孽种”的事实告诉劳勃。
他预料到劳勃一旦知晓这些，定然会拿起铁刺战锤跟兰尼斯特家拼个你死我活。
可是对方人多势重，整个君临城到处都是兰尼斯特家的人。
一旦起了冲突，不仅会害死劳勃，还会害死艾德自己。
“没什么，只是来跟陛下道歉，先前没有同意您要求的比武大会。”艾德公爵沉吟片刻，这才道，他决定暂且隐瞒这些真相。
“别叫我陛下，叫我劳勃。”
劳勃哈哈大笑，“就这点小事？你是国王之手，该听你的！”
劳勃接着又坐下来，嘴里抱怨起来：“去你的，奈德，你和老艾林都该死！
我这么爱你们，结果你们是怎么对我的？
让我做这个该死的国王。”
“陛下，您名正言顺，最有资格称王。”艾德公爵目光深沉道。
当初“篡夺者之战”结束后，劳勃之所以能坐上铁王座，而不是艾德或者老艾林。
最主要的原因是劳勃的血统，最接近坦格利安。
拜拉席恩家族祖上，是征服者伊耿的国王之手和私生兄弟，本身就有龙族血统。
到了近代，劳勃的奶奶是伊耿五世的女儿，正统的坦格利安血统，再一次加持了劳勃身上的龙族血脉。
劳勃上位，比艾德和老艾林都更能服众，特别是对拥护坦格利安的那些贵族和领主来说，心理上更容易接受。
“我叫你喝酒，没叫你顶嘴。
妈的，你既然让我做了国王，好歹我说话的时候专心听行吧。
奈德，你看看我，看看我当了国王之后变成什么样子。
诸神在上，我竟然胖得连路都走不动了，怎么会搞成这样？”劳勃国王捂着胸口痛苦道。
“劳勃……”
“现在国王在说话，你闭上嘴乖乖喝酒。
我跟你发誓，我这辈子再没比在战场厮杀、赢得王位那时候更快活，也不会比现在得了王位更死气沉沉……
呵，你如果不喝，把酒给我。”
劳勃国王看艾德公爵不发话，皱了皱眉头。
一把抢过艾德手里的鹿角杯，一饮而尽，打了声响嗝，然后抹抹嘴。
“奈德，让我偷偷告诉你。
我不止一次梦想放弃王位，带着我的骏马和战锤，坐船到自由贸易城邦去，整天打仗历险、歌舞青楼，那才是我该过的生活。
做个佣兵国王，到时候吟游诗人不爱死我才怪。
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真那样干吗？
就因为我想到乔佛里坐上王位，瑟曦在旁边叽叽喳喳，我就受不了……”
“乔佛里王子年纪还小。”艾德尴尬地说，他自然讨厌这位瑟后乱伦所生的孽种，但他听得出劳勃语气中的痛苦。
劳勃叹口气，然后摇摇头：
“其实很早之前，老艾林就对我绝望了，他说我不是一个好国王。
哎，你说我跟伊里斯二世比起来，谁更好点？
艾德·史塔克，我知道你没办法说谎，不管是为了爱还是为了荣誉。
反正我还年轻，如今又有你辅佐，一切都会变好的。
咱们一起来创造让后世歌颂的太平盛世，然后把兰尼斯特家的人通通打下第七层地狱……”
劳勃国王先前的感伤慢慢散去，片刻之后，开心地说起他们在鹰巢城的童年趣事。
他开怀大笑，艾德公爵也不禁想起往事，也不禁微笑。
这才是那个和他一起长大的国王，这才是那个他愿意誓死效忠的劳勃·拜拉席恩。
艾德公爵此刻心里不禁在想，也许劳勃并没有像女婿多米利克说的那样无可救药，国王身边还有真正效忠他的人。
只要劳勃重新振作起来，重新成为那个三叉戟河岸、挥舞铁刺战锤的“巨人”。
然后和他一起瓦解兰尼斯特家的阴谋，将那些杀害老艾林的凶手绳之以法！
对了，地牢里还有那个被称作“小恶魔”的提利昂·兰尼斯特，他残忍的杀害了戴瑞夫人。
兰尼斯特家族真是没有一个好人。
艾德决定，等返回红堡，在一处绝对安全的地方，他再寻找一个恰当的时机将这一切告诉劳勃。
届时瑟曦必将受到制裁，“弑君者”也会跟着完蛋。
倘若泰温公爵胆敢兴兵作乱，劳勃会像当年在三叉戟河上敲碎雷加·坦格利安一样，毫不留情地将其彻底击灭。
他可以清楚地预感到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