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尔菲德仔细的瞧着多米利克的脸、他的眼神，一时之间猜不透他话里的意思。
“你故意让泰温公爵的骑兵烧了那些攻城器械？”
“为什么？”
薇尔菲德几次欲言又止，嘴巴一开一合，像是被抛上岸之后缺氧的鱼。
这些日子，薇尔菲德一有时间就和多米利克腻在一起，即便负距离的接触，也难以感受到他的内心。
这个看似漫不经心、人畜无害的男人，实则城府深沉的像一片深海。
多米利克的声音变得低沉，语气带着莫名的情绪：
“在遥远的亚夏，有一位哲人说过：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要想让泰温·兰尼斯特公爵陷入疯狂，是很难做到的事！
但我们可以让他放下警惕，要想做到这点的前提是——示敌以弱。”
“向敌人展示弱点？”
薇尔菲德显然是听懂了，她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这种古老的东方哲学，让她觉得很新颖，跟她以往思考问题的逻辑大不相同。
“没错！”多米利克击股为号。
薇尔菲德红着脸。
她本想跟男人探讨一下遥远东方的哲学问题。
但没想到多米利克动不动就义愤填阴，烦！
薇尔菲德对多米利克的喜欢，最初始于他风度翩翩的外表，如今，又沉迷于他有趣迥异于常人的思维。
她现在不仅想了解关于多米利克的表面，更想理解他内心的东西。
“你明明比我还小一岁，为什么懂的那么多？”薇尔菲德终于忍不住又问他。
都说男人喜欢好为人师，传道授液。
多米利克自然也不例外。
…………
静谧的夜，时而能听到薇尔菲德轻轻的呼吸声。
天刚蒙蒙亮，多米利克就醒了。
薇尔菲德枕着他的臂窝，依偎在他怀里，睡得香极了，有节奏的暖暖吐息，正呼在他的脖子上。
有点痒！
不仅如此，多米利克发现整条胳膊已被她的脑袋压麻了，感觉左臂完全麻木。
但这种依偎在一起的感觉，又让他觉得滋味很不错。
一时间，痛苦并快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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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城的第四天。
前军营寨。
浓烟在风中弥漫，乌烟瘴气，好似天空布满了阴霾。
“啪”的一声。
一根燃烧的木头，从投石机烧断的支架上，掉落下来，让完全没注意周围景象的贵族们吓了一跳。
“就在昨晚，我们所有的投石机都被焚毁了！”
约恩伯爵铁青着脸。
他语气带着些许自责，“这是我的责任，明明已经猜到了泰温的意图，却还是让兰尼斯特的骑兵得逞了。”
“这不怪您，谁也没料到泰温如此狡诈，竟然出城偷袭我们！”
多米利克一脸不忿道。
“要想再打造好十多架投石机，起码要半个月的时间。”文德尔拍了拍秃头脑袋。
“如果下一波粮草没有及时运来的话，我们的粮食只够十天了。”
琼恩·莱特补充了一句。
一时间，所有贵族愣在那里，一片沉默。
每个贵族心思各异。
现在这赫伦堡粮食充足，城墙高大厚重，兰尼斯特的军队亦是精锐。
泰温公爵本人又是个厉害的名将。
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糕！
……
“多米利克大人，现在这种情况，我觉得没有什么战机。”
约恩伯爵仔细思量了一番，权衡着开口。
这句话几乎在暗示要不要退兵了？
“没有战机，但可以创造战机。”
多米利克语气毫不动摇，他看了眼面前满目疮痍的前军营寨，回头对约恩伯爵道：
“虽然没了投石机，但我们可以用床弩压制城头的兰尼斯特军队。正面攻城已经不可行了，但地道可以继续挖……”
“这……”约恩伯爵有点疑惑，为何身为联军统帅的多米利克，这么执着于挖地道。
地道除了运兵进攻、还有什么用处？
挖地道常规的作用，只是悄悄输送兵力偷袭，没有别的用法，可是泰温肯定会有防守。
想用地道，从地下挖塌赫伦堡，是不可能的！
自英雄纪元到现在，贵族们攻城无所不用其极。
但没有任何一项记录是靠着挖地道挖塌城墙的。
如果能挖地道把城墙挖塌，当初“篡夺者之战”河湾地几万大军围攻风息堡早就用上了，可史坦尼斯缺兵少粮的情况下，照样足足守了一年多。
…………
多米利克隐匿行踪，来到后军营寨的仓库。
十口巨大的石棺，叠放在一起，莫名给人一种肃杀的气息。
火药可以用来发射火炮！
但很多人都忽略了。
即使不依靠炮管，火药本身也是极为可怕的战争武器，前提是份量足够。
为了密封性，每个石棺都是直接用整块巨石凿出来的。
打开棺盖，里面装满了“神火”，然后用桐油反复浸泡过的厚帆布密封好了，最后再封一层油布。
这些“神火”。
是多米利克从君临带来的所有存货。
在孤山岭运送“神火”的货船，再次抵达君临之前，他的火炮暂时无用武之地了。
看着这整整十石棺的“神火”，多米利克闭上眼神，深吸一口气。
不知道威力咋样？
能不能炸塌赫伦堡的城墙？
多米利克在心中问。
但他已经没有时间以及足够的“神火”来做个试验。
没错！
挖地道只是“障眼法”。
多米利克真正的计划是用“神火”炸开赫伦堡的城墙。
也不需要完全炸塌城墙，只要炸开一个合适的口子，容纳军队通过就行。
这几天来，多米利克表现出来的攻城策略一目了然：
一者是投“野火”，二者是挖地道。
多米利克一直用这些方式来迷惑泰温，甚至连自己人都被闷在鼓里。
如今挖地道淹死了人，用来投“野火”的投石机也被焚毁殆尽。
泰温·兰尼斯特以及一众西境贵族，恐怕在嘲笑自己。
君临、谷地联军这边，也有不少贵族打起了退堂鼓的心思。
不过多米利克觉得无所谓。
对手越是放松警惕，越是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他越容易抓住要害出其不意、给泰温狠狠一击！
一切准备就绪。
多米利克命令贴身侍卫贝妮塔、以及她麾下的情报部队把守仓库，叮嘱他们不得泄露军机，提防敌军细作等等……
…………
时间转瞬即逝。
攻城的第十天。
这天黎明，多米利克提前两个小时召集了所有的军队。
天还没亮，浅浅的黑雾笼罩在天地之间。
整个赫伦堡在雾的深处若隐若现，那雾，朦胧，似乎藏着令人敬畏的未知力量。
向着赫伦堡的大路上，无数的士兵步行，人马前不见首后不见尾。
周围窸窸窣窣、叮叮哐哐的声音，时不时夹杂着马儿像打喷嚏一样的沉重吐息。
多米利克骑着马，正在黑雾中穿行，身后是一支1500人的重骑兵。
这支重骑兵也是君临谷地联军的精锐所在，非常善战。
只要地形不是太过分，维斯特洛的重骑兵基本是无敌的存在，往往能够以寡敌众。
不需要任何战术，重骑在前无脑冲击，后面的军队蜂拥而上，杀敌就跟砍菜切瓜似的。
……
“确定地道的位置是在城墙底下吗？”
多米利克谨慎的问文德尔。
文德尔点头如捣蒜：“绝对没错！我让人不停地往上挖，挖到了城墙地基的花岗岩。而且我还按照您的吩咐，每个地道都做了防水措施……”
几里外的城墙下，枯井一样的黑乎乎的土洞，下面就是地道。
这样的地道在赫伦堡周围一共有十几条，分散在东、北两面六、七里的范围内。
每个地道只挖到一半，刚好延伸在城墙底下。
多米利克没有让人完全挖通。
因为赫伦堡里的兰尼斯特守军，早就在城墙对面防备严密，准备妥当。
一旦有通道被挖开，就会迎来兰尼斯特军队的迎头痛击……
最终，多米利克在十几条地道中，选择了离城门比较远的一条地道。
这里位置较为隐蔽，而且从结构力学的角度分析，也是整个城墙受力不均的薄弱点，很容易被炸开。
“去吧！记住引爆的时候躲远点！”
“遵命。”
文德尔领命而去，几十名士兵抬着十口石棺的“神火”，紧跟其后。
……还有没有什么疏漏？
多米利克不断地问自己。
应该没有了，他想。
这次成功与否只取决于两件事：
第一，“神火”的威力是不是足够将城墙炸开口子?
第二，是不是麻痹了泰温，搅乱了他的视线？
任何一项出现问题，进攻计划将功亏一篑！
这次进攻赫伦堡，多米利克只有一次机会！
炸不开城墙，或者炸开了却没攻进去……
没有给他第二次准备的“神火”了。
就算有，泰温·兰尼斯特也不会给他第二次炸墙的机会。
多米利克晃了晃脑袋，将不安的思绪甩了出去。
他此刻不由心道，历史上那些算无遗策的名将，肯定都有一颗极为强大的内心……
…………
北境、谷地的贵族领主们策马过来，聚集在多米利克的跟前。
多米利克将自己“炸墙”的计划，全盘托出，详细的解释了一遍。
“神火”的爆炸效果，也直接解释成“诸神降下的圣火”，比起火药的爆炸原理，这个解释起来简单多了。
怪不得人类喜欢将一切难以解释的东西，归咎于诸神。
过了一会儿，一名骑士拍马过来道：“文德尔伯爵都准备好了，这边吹号就点火。”
多米利克点了点头，回头对所有人说道：“诸位大人各自带好自己的人马，按照我刚才说的计划行事。”
北境贵族们纷纷点头，他们对多米利克几乎是盲从了。
“多米利克大人，诸神真的会降下圣火？”
心宿城的林恩·科布瑞爵士有些迟疑。
“实话说，我实在是难以相信、我侍奉诸神这么多年了，从未得到回应……”约恩·罗伊斯伯爵也投来怀疑的目光。
“多米利克大人侍奉的可不是七神，而是旧神，或者是红神光之王！”
也有贵族选择相信，比如梨形肚子的本内达伯爵。
……
多米利克没有过多解释。
七神也好，旧神也好，或者红神，其实他一个都不信。
但没关系，因为“诸神的圣火”，马上就会切切实实的降临！
……
等所有贵族各自回到自己的军队。
多米利克转过头。
“吹号！”他大声命令。
一声军号响起，呜呜呜，低沉而悠长，有如来自北方的冷风，令人不寒而栗。
骑士们忙用手捂住了马的耳朵，等待着多米利克口中的“圣火降临”。
所有人都抬起头看着高耸巍峨的赫伦堡城墙。
“诸神真的会降下圣火吗？”
约恩伯爵忍不住呢喃……
多米利克把手握紧，看着远处，等待着。
忽然之间，宁静的天地突然一闪。
诸神果然降下了圣火，如同万般凌驾于这个世间的力量、闪耀出的光芒！
一大团火焰、浓烟组成的巨球腾空而起。
接着，大地在震动，如同一条地龙在所有人脚下穿梭……
“轰！”
一声巨响这才传来。
多米利克觉得整个世界都在乱晃。
这一刻，仿佛远古诸神的力量，真的降临了！
祂的力量化作无边的圣火，洗涤罪恶，世界将恢复纯净！
无数的土石，在急速扩散的浓烟之中，向四面八方飞溅，迎面而来，让人产生错觉，纵有千军万马也会在这圣火之中化为乌有。
一些战马都被惊吓得开始乱跑，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就是诸神降下的圣火？
唯有诸神才有这种力量吧？
“哗啦~~哗啦~~”
石头土块纷纷落地，像下了一阵冰雹。
世界瞬间恢复了窒息的宁静，叫人无法呼吸。
多米利克看着那弥漫的浓烟，拔出腰间史塔克家族祖传的“寒冰”。
“铿锵！”
剑光一闪，一声龙吟。
他举剑高高直刺天际，嘶声高喊道：
“进攻！”
“将赫伦堡夷为平地，抓了兰尼斯特换黄金！”
“泰温大人的屎里都有金子！”
……
多米利克一踢马腹，策马先行，身后的重骑兵紧随其后！
战马嘶鸣，骑士怒吼。
马蹄在地面上翻飞，人海、马潮，钢铁与热血组成的巨剑，斜冲向前猛刺。
“隆隆隆……”
无数的马蹄声和呐喊声，连成了一片，成了一阵连绵不绝的雷声。
每个人身在其中，都会被这样的气势影响，会觉得生命似乎已不重要。
唯有向前！
在震耳欲聋的声音中，在气势恢宏的千军万马奔腾之中，在浓烟火焰之中，无数的骑士向前冲锋！
夹杂着硝烟和迷雾的风，在多米利克耳边呼啸而过。
所有的一切，都无法阻挡他前进的步伐。
硝烟散开，他亲眼看到了赫伦堡城墙上的巨大豁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