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把几片枯叶，吹到了多米利克的脚边。
天边一只孤雁悲鸣几声。
赫伦堡。
这座城堡，以庞大的建造规模着称，厚重而陡峭的城墙，就像悬崖一样耸立着。
多米利克从塔楼顶部往下看去，地面的人影就跟虫子一样渺小。
赫伦堡的面积，是临冬城的三倍，其建筑大到没有什么可以与之相比。
里面的房间，就算给巨人住都足够。
马厩可以容纳一千只马，神木林占地20亩，厨房跟临冬城的大厅一样大。
只不过，如今城堡的大部分已经衰败。
过去的那些年里，河安家族只使用了赫伦堡三分之一的建筑，剩下的部分渐渐变成废墟。
城堡的许多地方，已经几十年无人涉足，蝙蝠寄居于部分塔楼的顶端。
多米利克抚摸着黝黑的巨石堆砌而成的墙壁，给人一种厚重的感觉，仿佛无数岁月的痕迹，沉淀在其中。
或许每一个细小的裂纹中，都可能隐藏了一段早已被遗忘的故事……
“多米利克大人。”
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多米利克回过头，就见一个漂亮的骑士正从石阶上走上来。
是的，漂亮！
一般来说，五大三粗、一把胡子的骑士，自然不能用漂亮来形容。
但薇尔菲德自然可以。
她脱下头盔，一头浓密的棕色发辫散落下来，迷人的眼眸，俊秀绝美的面容，嘴角噙着笑意。
这副明媚英武的模样，足以让任何男人为之倾倒，甚至一部分女人也不能例外。
见到多米利克目光灼灼，石阶上的薇尔菲德微微一笑，继续道：
“多米利克大人，您怎么躲在这里，让我好找。”
“怎么不叫我多米了？”多米利克笑着问。
“这种汇报公事的场合，用昵称来称呼您。岂不是显得不够尊重？”
“所以，你是来找我汇报公事的。”
“当然，我可是专门替您管理粮草的事务官。
我是来告诉您从女泉城运来了一批补给，包括粮草、蔬菜、瓜果还有大量的肉类，刚好可以给晚上的宴会加餐了……”
…………
“薇尔菲德。”
等她汇报完毕，多米利克突然叫了一声。
“在。”
“离我近一点，我又不是老虎！”
薇尔菲德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心里吐槽：
你不是老虎，但是色狼啊！
多米利克说着一把将薇尔菲德拉到怀里，大手伸进她的皮甲，揉了揉内衣里的粮仓，轻轻嗅着她发丝的香味……
从这里往远方眺望。
绿茵茵的原野、成片的庄稼农田，和天空蔚蓝如水的天幕、洁白无瑕的云朵相映成趣……
城堡里的房屋、塔楼，充满着古典建筑特有的韵味，神眼湖水面如云如烟，叫不出名字的鸟儿在水面轻轻掠过。
一切充满了诗情画意。
在这战火纷飞的维斯特洛大陆，居然有如此幽静美妙的地方！
如果忽略城下的尸体和鲜血、以及残垣断壁的话……
“这场战争真的好惨烈！”薇尔菲德皱了皱眉头。
“战争这种事，本就会死很多人，也能让人明白生命的意义。”
多米利克顿时生出感慨，多了一世的记忆，他比一般人更能了解生命的意义。
“那为什么要有战争呢？”
“因为欲望！”
多米利克想了想，脱口而出道：“准确来说，是贵族们的欲望！
人类如果只是活着，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只要没有那么多欲望、没有那么多渴求需要马上得到满足，就没有那么多焦心和忧虑。
然而人生苦短，不是每个人都能慢悠悠的去等待、去徐徐图之。
如何在有限的人生里，实现和享受自己的欲望，便是这片大陆战争和纷乱的根源！”
多米利克意味深长道。
……
薇尔菲德还在沉浸在他的话语中。
“觉得这座赫伦堡怎么样？我准备上奏乔佛里陛下，将赫伦堡赐给我当作封地，你觉得呢？”
“嗯？”薇尔菲德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自从征服战争、“黑心”赫伦死亡以后，赫伦堡几经易手，而每一个得到赫伦堡的贵族家族都遭到了不幸的命运。
据说由于“黑心”赫伦的恐怖统治，城堡被诅咒而且闹鬼。
传闻中，“黑心”赫伦将人血与泥灰混合来筑城。
那些亡者的魂灵，诅咒着占有赫伦堡的任何人。
所有获得赫伦堡的家族都死光了。
“选赫伦堡当领地，多米利克大人，您可真有胆量。
这地方既阴森，又庞大……
维护起来可得花不少钱哪。
更别提那些不知是谣传还是真的的诅咒了。
历史上，罗斯坦家族、斯壮家族、哈罗威家族、塔尔斯家族……碰过赫伦堡的人统统不得好死。”
“只是挂个名而已，又不是真的将它当作领地发展！”
多米利克抚摸着黝黑光滑的墙壁：“赫伦堡公爵，听起来是不是更威风霸气一点？”
“原来是这样。”
听了多米利克的解释，薇尔菲德顿时松了一口气，她可不想下辈子生活在这座城堡里。
啊，这是怎样一座城堡啊！
洞穴般的殿堂与荒废的塔楼，鬼魂与幽灵四处出没，无人打理……还有关于诅咒的麻烦。
…………
“大人，抱够了吗？我还有公务处理呢。”
“还没。”
多米利克温柔一笑，抱着薇尔菲德返回塔楼，坐在一张橡木桌上。
薇尔菲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开始解他的腰带了，熟练得让人心疼。
“这个不急，你先帮我写封信。”
多米利克阻止了她动手采蘑菇的动作。
“写信？写给谁？”
“‘弑君者’——詹姆·兰尼斯特。”
如今多米利克手里有提利昂、凯冯·兰尼斯特这对叔侄，用来跟兰尼斯特家族交换人质，换回罗柏想来是妥妥的。
这封信本来是多米利克准备写的，正巧薇尔菲德来了，刚好让她代笔一下。
身为上位者，多米利克怎么能事事亲力亲为呢？
要充分调动属下干活的积极性。
“啊！现在就写？”
“现在，写得越快越好，要让‘弑君者’早点看到这封信。”
薇尔菲德一脸无奈，嘟着嘴很不情愿，刚被挑逗起来，现在却让她憋住，难受！
多米利克抱着她哄道：“大不了这几天我多陪陪你。”
“我有个好主意！”薇尔菲德转过身，改成跨坐在多米利克的腿上，红着脸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
“我可以一边写信，一边和你那个，这样写出的信，或许会更有情绪起伏哦。”
“你的骚气，让我很是意外！”
多米利克听见这话，顿时惊为天人。
看来自己是低估了这个世界贵族的下限。
不过他很喜欢薇尔菲德的这个奇思妙想！
充分体现了人类的创造力……
……
一个小时后。
“你这字迹……略显潦草啊！”
多米利克眉头挑了挑。
维斯特洛的文字自然是字母，写起来比象形文字简单多了。
但薇尔菲德却写成这样，扭曲的像是一团蚯蚓。
有的地方下笔重，有的地方下笔轻，偏偏还很有规律。
每隔九个字母，就有一个字母下笔特别重。
上好的羊皮纸，都差点被鹅毛笔扎透了！
当然这也不是薇尔菲德一个人的责任。
多米利克只顾着草了，薇尔菲德当然写的潦草。
“我写信的时候头脑一片空白，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嘛，字迹难免潦草了点。”
薇尔菲德带着歉意、吞吞吐吐道。
“算了算了。”
多米利克无奈摇头，觉得内容没问题，也没有必要再写一份。
“赫伦堡没有鸦巢，伱待会派几名斥候给奔流城下的‘弑君者’送去！”
“遵命！我的大人。”
薇尔菲德喘了口气……终于完事了！
下了塔楼，多米利克在薇尔菲德的服侍下洗了个澡，然后换了一身戎装，在一群卫兵的簇拥下，来到“百炉厅”。
百炉厅，是赫伦堡的城堡大厅的名字。
而事实上只有大约34或者35个炉子，空间大得据说能容纳一整支军队。
从门外就能看见里面的明镜透光，两侧都是大柱子和窄墙支撑，大片直接敞开的空间。
地板是由光滑的石板铺成，几乎能倒映出人影。
烛火通明的大厅，
十个石砌壁炉里，烈焰高高腾跃，离地十尺。
鼓声和号角声响彻夜空，空气中充满烤肉和香醇葡萄酒的味道，橡木长桌上摆满菜肴，盘中的李子、蜜枣和石榴堆得老高，还有大块大块的肉……
数不尽的美味佳肴，从附近村庄抢来的、衣着暴露的女人穿梭其间，勾勒出一副大贵族夜宴的场景。
多米利克进门时，大厅中已是人声鼎沸，摩肩接踵。
领主、贵族、骑士们纷纷议论“诸神降下的圣火”，为几天前那场盛大的胜利喝彩。
有资格参加这场宴会的都是地位较高的贵族，或者在战斗中立下功劳的士兵。
多米利克穿过拱门，走上中间凸起的走道。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纷纷呐喊起来。
他们说的内容杂乱无章，但有一句清晰无比：
“多米利克大人万岁！”
成百上千个人异口同声的呼喝。
“恭迎国王之手多米利克大人！”
一名骑士朗声唱诵。
……
多米利克坐在最上方的高位上。
约恩·罗伊斯伯爵，文德尔伯爵两人被安排在多米利克两侧的位置，分别代表着北境、谷地两大势力。
林恩·科布瑞爵士，本内达伯爵，琼恩·莱特……以及高山氏族部落的齐拉首领等等，坐在他们下方。
再下面，坐了次一级的贵族封臣和骑士。
…………
“诸位大人，在这场宴会开始之前……”
多米利克的声音沉静，低沉而带有磁性，从容不迫优雅淡定。
他让卫兵抬出一张挂在木架上的大地图，上面是粗笔勾勒的粗犷地形、城堡，然后不断用手比划着:
“如今我们占据赫伦堡，基本上断绝了泰温·兰尼斯特东进的可能。
从君临到谷地……赫伦堡，连成一线，河间地已被我们分割开来。
要解奔流城之围，我们要西进！
因为，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御。”
多米利克的身材高大挺拔，毕竟出身大名鼎鼎的“剥皮家族”，有“红王”之称的波顿家族。
除了那双幽深的眼睛过于犀利，多米利克看上去给人的印象更多的是文弱。
他脸色苍白，有着贵族们羡慕的苍白皮肤。
偏偏这样一个人，这样优雅的动作下。
多米利克那淡定的口吻里，说的是暴力、战争、杀戮！
“解救奔流城之后，向金牙城横扫，武力威慑西境的大小领主，强逼西境割地称臣，要让兰尼斯特为叛乱付出代价。
如果兰尼斯特不从，则兵锋直指凯岩城，以武力进攻扫荡西境全境……”
“诸位大人，认为我的战略如何？”
领主贵族们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多米利克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在维斯特洛大陆，“暴力”唯上！
暴力决定一切！
能打、能打赢的贵族。
所有人都会不顾一切拥戴你！
暴力！
就是全部！
劳勃国王当初如果不是在三叉戟河岸，一铁锤砸死雷加王子，拜拉席恩王朝又如何能建立？
这场“五王之战”，不论是北境、谷地，还是君临，甚至是西境……
每个参战的贵族，上到领主，下到骑士，对暴力的迷信已经达到了疯狂的地步。
只有暴力能让他们扩大领土、增加收入，劫掠财富人口……
但前提是打赢战争！
失败者什么都得不到。
大厅里十分安静，所有贵族们表情不一，不过大多都同意了多米利克接下来的进军战略。
…………
见状，多米利克的目光变得炯炯有神。
接下来就是利益分配了！
要想这支北境、谷地拼凑起来的军队保持战斗力，赏罚分明是必不可少的。
这场赫伦堡之战，不仅俘虏了近8000名兰尼斯特的士兵，解救了“绿叉河之战”中被泰温俘虏的3000名北境步兵，所得的粮草、战马、铠甲、各种物资无数……
最值钱的自然是俘获的十名西境领主，三百多名骑士。
这些西境贵族，每一个都是价值不菲。
即便是一个普通骑士，都能换来大量的兰尼斯特金子……
多米利克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纸出来：
“这是我拟定的分配名单，诸位参战的贵族每个人都可以得到相应的战利品……”
“多米利克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有贵族不解道。
“你听不懂七国的语言吗？”多米利克的语气不容置疑。
按照以往的规则，战场上谁俘虏的战利品就归谁，可按多米利克的意思，是让所有贵族将战利品拿出来，再重新进行统一分配。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不论是北境还是谷地这些贵族领主们，之所以聚集在多米利克麾下，真的是为了“千古一帝”乔佛里国王尽忠吗？
不，他们都是为自己攥取利益。
而多米利克要想将自身凌驾于所有贵族之上，那他必须去做这个利益的分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