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故意放弃城墙、在城内设伏的蠢货？”
有贵族提出了质疑。
但戴佛斯·席渥斯仍旧坚持自己的观点：“战场上什么都可能发生！”
也有不少贵族觉得戴佛斯的看法有道理，转而支持他。
毕竟那位“国王之手”多米利克·波顿可不是泛泛之辈。
塞外之王、谷地的山地氏族、“弑君者”詹姆·兰尼斯特、泰温公爵、蓝道·塔利、蓝礼·拜拉席恩……可都败在他手中，小心一点没有错。
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并没有反驳自己的“洋葱骑士”，只是习惯性的磨了磨牙，语气生硬道：
“难道敌人埋伏了陷阱，我们就止步不前、放弃我兄长遗留给我的合法王位？”
所有贵族恍然。
是啊！
他们千辛万苦陪着史坦尼斯从风息堡打到君临，都是为了荣耀与家族利益。
史坦尼斯一旦登上“铁王座”，他们这些人无疑一跃成为维斯特洛的显赫家族。
难道因为可能存在的风险，就这么灰溜溜的止步不前？
“陛下，那您觉得我们该先进攻哪里？”年迈的伊斯蒙伯爵问。
史坦尼斯沉吟片刻，朝着远处望去。
维桑尼亚丘陵顶上，艳阳映在贝勒大圣堂的七座水晶高塔上，璀璨发光。
另一边，高耸在“伊耿山丘”上的红堡，如同一只沉睡的巨龙，静静地匍匐在山岩间。
最远处，雷妮丝丘陵顶端“龙穴”的巨大穹丘，矗立在视野中，那扇青铜色的大门自从最后一条龙死亡后已经关了一个半世纪。
“龙穴”里没有龙，至于贝勒大圣堂，史坦尼斯早已改信光之王拉赫洛，七神对他如同过往云烟。
所以只剩下一个选择。
攻入红堡，擒住“伪王”乔佛里·拜拉席恩，登上铁王座，才是他最关心的事。
“沿着钩巷，直取红堡，我要拿回属于拜拉席恩家族的东西！”
史坦尼斯语毕踢马出发。
梅丽珊卓紧跟其后，举着一幅巨大的烈焰红心旗帜，宝冠雄鹿绣在心的内部，似乎已被完全吞噬。
钩巷是连接烂泥门与红堡的唯一街道。
它没有烂泥道、钢铁街那般宽敞，显得狭窄、逼仄。
这种不够平坦宽阔的路面，其实并不适合骑兵通行。
因此，大队人马骑得很近，膝盖抵膝盖，循着道路而行。
人马好像洪水一般向各处蔓延，而那街道就跟水沟一样，逐渐被填满。
无数的战马在轰鸣，整个城池都仿佛要陷在铁蹄的践踏之下！
忽然，领头一名骑士的战马在路面上绊了一下，蹄子打滑，搅动烂泥。
紧接着他滚落马鞍，重重摔在街道上。
这一幕，显然引起了史坦尼斯和诸多贵族的注意。
戴佛斯飞快跃下马，蹲下来仔细观察。
地面潮湿滑溜，半是烂泥，半是绿色的液体。
这是“野火”！
就算再勇敢的人，看到野火也会恐慌。
这种物质烧起来非常炽热，血肉就像油脂一样融化……
史坦尼斯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诸多贵族也不傻，瞬间明白敌人果真在这里设置了陷阱。
但高速运动的骑兵部队是不可能做到立即停止的，现在退回去已经晚了。
“加快速度，快速通行！”史坦尼斯一声令下。
他们只能以更快的速度通过这片区域，然而敌人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一个冒着烟的帆布包，被投石机抛了过来。
还没等史坦尼斯弄明白那是什么东西。
一阵“轰隆”巨响。
火光一闪即逝，大量泥土和碎石，被气浪掀起，冲到约十米的空中。
由于距离隔得太近，爆炸声和震波几乎同时达到。
大地的震颤转瞬即逝。
史坦尼斯感到自己的耳朵嗡地一下，世界陡然安静下来。
抬起头，只见碎石和泥巴像下雨般纷纷坠落。
“飞雷炮”的爆炸，将地面的“野火”点燃，四面绿色的火焰冲天而起，接着便是响彻天地的惨叫声。
无数的战士瞬间失去了他们的生命。
火势还在蔓延，整个钩巷被绿色的火焰照耀着，时不时还有一声爆炸传来。
到处都是被火烧着的战士和马匹，俨然已经是一副地狱般的景象了。
“不好了，我们中了埋伏！不好了……”
到处都有人呼喊，钩巷里的士兵们进退两难、又被硝烟笼罩，没一会儿已经乱作一团。
史坦尼斯的部队前后左右不能相顾，四散分割。
贵族们找不着他的士兵、士兵找不着他们的指挥官，一团混乱。
最终，当史坦尼斯带领他的主力好不容易通过这片区域时。
钩巷的尽头，至少千人组成的巨型步兵方阵列在那里，刀枪如林、密密麻麻地抱团在一起，如同钢铁刺猬，似乎早已在这里等候他们。
两侧同时涌来大股步兵，他们扛着橡木盾牌、端着长枪，正在沿途推进。
一层叠一层，纵深很大，前后进逼，脚步声和鼓声轰天巨响，叫人心惊肉跳！
四面八方都是敌人。
这场面，简直叫人绝望。
然而久经战场的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并没有慌张。
七国的贵族们提起史坦尼斯，第一印象就是“公正无私”，实际上他最大的特质是在逆境之中毫不畏缩，越挫越勇的特质。
史坦尼斯策马到了最前方，回顾左右。
他知道这时候不能后退，一退就全完了。
“楔形队列，冲出去！”
史坦尼斯下令，语气森严而冷硬。
指挥官的临危不乱，确实容易让大多数人镇定下来，这支军队看起来像是获得了些许生机。
楔形队列很快形成，一支重甲骑兵的突击队组成矛头。
“长枪准备。”史坦尼斯命令，同时也开始冲刺。
众人高声应和。
楔形队列飞射而出，矛头发出钢铁与丝绸的绵长尖啸，滚滚马蹄与犀利剑刃融汇火光。
狠狠撞向了那只盘踞在钩巷尽头的钢铁刺猬。
史坦尼斯在最后关头放平长枪，刺穿了一个穿镶钉皮甲的敌人胸膛，并将来人提离地面，枪杆随即断裂。
碰撞的冲击令他肩膀麻痹，但好在敌军的方阵被顺利冲破。
“去钢铁门！”史坦尼斯忍痛继续下令。
这是离钩巷最近的城门，至于红堡，谁知道那里又有什么埋伏和陷阱等着他们呢？
“洋葱骑士”紧紧跟随在他的国王后面。
头盔的眼缝限制了他的视线，只能看到正前方。
透过加衬垫的厚重钢盔，传来痛苦的嘶叫，火焰饥渴的噼啪声，颤抖的战号，嘹亮的铜喇叭。
大街上成片的骑兵疯狂劈杀，铁蹄践踏得地上的血肉像烂泥一样。
到处都是火。
诸神慈悲。
该死！
是真主，没有诸神了，戴佛斯想。
如今他们只有一位独一无二的神灵，那就是梅丽珊卓的光之王拉赫洛。
可是这位光之王，没有如约的赐给他们胜利啊！
-----------------
君临城内的战斗打响。
城外出现了另一支军队。
为首的指挥官骑在马上，全身墨色铠甲，手持一把巨型瓦雷利亚钢剑，带领着身后的军队向着君临城的方向冲了过来。
那高高飘扬的粉底剥皮人旗帜，昭示着他的身份——“国王之手”多米利克·波顿。
史坦尼斯心心念念的对手，他终于出现了！
多米利克领着万余名士兵在摇曳火光和扑面烟灰中穿行，经过河滨的废墟，踏上长长的石码头，朝着已经被史坦尼斯摧毁城门的烂泥门进发，准备瓮中捉鳖。
很快，他们遭遇了一股从钩巷逃出来的骑兵。
他们打着亮水城佛罗伦家族的狐狸鲜花旗帜，足有两千余人。
这支佛罗伦骑兵已经被几面堵死，正朝着唯一的出路——多米利克的方向狂奔而来。
“列阵出击！”多米利克一声令下。
浑身铠甲的重步兵端着长枪出现在最前方，纵深几列、逐次推进。
弓箭手在后方，向空中抛射。
重步兵方阵进攻得很慢，但就像一堵钢墙一般十分稳当。
这支佛罗伦骑兵大多是轻骑，正面打这种方阵本来就非常吃亏，或者根本不太可能打赢。
而且他们又在街道上，十分密集拥挤，跑都跑不起来，更拿步兵方阵毫无办法。
轻骑兵打重步兵唯有一边骑射一边后退，用风筝流拉扯。
但显然他们没什么地方可退了，不然人马不会挤得那么密。
四面八方的军队围了上来，这支佛罗伦骑兵很快就跪地投降了……
贵族们还好，只是被缴械捆绑起来。
普通士兵遭老罪了，他们没有高贵的出身，也换不来赎金，唯有身上的行头值点钱。
所以被扒光衣服，像待宰的牲畜猪猡一样被人用刀枪抵着跪在地上，毫无尊严……
多米利克领军继续出击，扩大战果，很快又遭遇一支史坦尼斯的部队，他们来自潮头岛的瓦列利安家族。
在合围之下，这支部队被逼着跳进钩巷的水渠。
但那水渠很窄，站在两岸拿着十二尺的长枪便戳得到。
两边士兵拿着长枪对下面乱捅。
瓦列利安家族的士兵一身污秽惨叫怪叫闹成一片，在里面躲来躲去，没躲掉的中了长枪便倒在了污水里。
浑浊的脏水荡起来的水花已经带着血红色。
等到他们投降时，水渠上面已经漂浮了一层尸体。
这场面别提有多残酷。
…………
黑水河。
与此同时，薇尔菲德的“白港舰队”已经出动，驶入黑水河，朝“王家舰队”发起了进攻。
“王家舰队”的舰船数量更多，但绝大多数水手已经跟着史坦尼斯上岸去了，显得势单力薄，无力招架。
烟尘与灰烬在空气中弥漫，“狭海亲王”萨拉多·桑恩和留守在船上的部队正竭力抵抗。
黑水河面上塞满燃烧的战舰躯壳，水面漂浮着各种火焰，死者的尸体不断在河面上盘旋。
短短几个钟头，“王家舰队”就被杀得溃不成军。
他们在薇尔菲德强大的攻势下土崩瓦解，部分幸运的舰船侥幸从黑水河撤离。
来不及逃走的水手争先恐后的跳入河，或是将同伴撞进水中。
…………
君临城内。
史坦尼斯的部队被“野火”、“飞雷炮”彻底打散，多米利克至今还没找到他们的主力。
然而，捷报却一条条的传来：
“提利昂阁下让我来禀报您，城中的大股敌军被歼灭！”
“有些跳蚤窝的醉汉想乘机打家劫舍，威曼伯爵已派金袍卫士去处理。”
“贝勒大圣堂挤满了正在祈祷的贵族，史坦尼斯手下的一支佣兵团正在洗劫他们……”
“薇尔菲德小姐的舰队出动了，整条黑水河沐浴在血水中，敌人的一百艘舰船起火燃烧，或许还不止。”
最后又来了一条关键的消息：
“史坦尼斯的主力已经从钢铁门撤出城外。”
多米利克听到史坦尼斯突围，并不感到意外。
毕竟他手中有那把开了挂的“光明使者”，重新轰开另一座城门就能打开缺口，瓮中捉鳖的计划也宣告失败。
真是可惜啊！
要怪只能怪梅丽珊卓真给史坦尼斯手搓了一把神剑……
……
天色黯淡，整个君临城到处都是厮杀，直到日落黄昏。
空气里的“野火”散了，但仍旧留着淡淡的硝烟味、以及浓烈的血腥味。
那种腥，有点类似站在正在打鱼的船上闻到的味儿，叫人有点反胃。
骑士们疯狂而激动的吹嘘战绩，很多人身上都是血污，身上带伤。
多米利克身上倒没有什么血污和伤痕。
他根本没有多少亲自拼杀的机会，穿的衣物是今早上才换的，一尘不染，铠甲也是崭新上好油的。
唯一的一处伤痕在腰上，在帐篷里转圈的时候被陷入高朝的“小玫瑰”玛格丽·提利尔掐的。
但他觉得自己手上沾的血最多，根本没法洗干净。
但战争的本质就是杀戮！
他很久很久以前就领悟到了这点。
多米利克抛掉这些不该有的怜悯和软弱，骑着马在大街上转了一圈。
只见各处大火冲天，“野火”将君临的建筑烧得黑烟弥漫，一部分现在都还没扑灭，一些地方几乎变成了废墟。
其中还有一堆烧焦了的尸体。
若是这些尸体丢在城里不管，很容易腐烂发生瘟疫，只能集中处理。
最好的办法就是扔进海里，让受到惊吓的鱼虾们饱餐一顿。
城中还有一些人，趁乱盗抢财物，专门针对贵族和有钱人下手，财政大臣胖威曼伯爵正在处置他们。
多米利克倒是觉得劫富济贫，也不全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