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夏侯越肆意张扬。
现在的夏侯越依旧高傲，却多了几分愁。
白芙曾经问过他要不要离开。
男人笑的无所谓极了。
“皇上不是已经知道夏侯越要什么了吗？”
是的，他要的是无上的权利。
于是她给了。
她冒着天下之大不为，朝臣的反对，娶他为皇夫，却也告诉他，他们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夏侯越一口答应了。
没什么好不答应的。
她爱的是谁都无所谓，只要他拥有权利就好了。
夏侯越曾经也想过白芙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直到有一天，他穿着一身素衣，在京都的边缘的小镇上，看到了他们走在一起。
他远远的瞧着。
白芙似乎察觉到了他，回眸看向他的目光带着几分警告。
夏侯越识趣的离开了。
他没用多问，倒也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他其实是不太理解的。
既然喜欢，何故要弄成这般模样。
他转身，毫不犹豫的走向那一座金碧辉煌的城楼。
年幼的时候，他的父亲被一个妾室逼得去自杀。
那会儿夏侯越就在想，他未来一定要有足够高的权利。
没人能够轻易决定他的生死。
他从最早开始就知道，爱情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与其讲情爱，不如得到更高的地位的好。
他当初放弃白芙放弃的理所当然。
现如今为了权利走进这座无望的城，也没有什么好悲哀。
只是他回头看着远处余晖尽数落下，仿佛又看到了那两个人并肩而行的安宁氛围。
他垂了垂眸子。
无奈的苦笑。
他承认，那一刻，他嫉妒了。
可是这条他自己选择的道路。
就永远都不会后悔。
他走向皇城，义无反顾的。
……
空若黑画值抵达九十九的时候。
白芙问过空若。
“要不要我帮你杀了她。”
空若似乎不能理解。
“你想要谋权篡位？”
“不是为了让你高兴啊。”白芙道。
男人侧过身，似乎懒得理会白芙。
他这双眼睛到底是治不好了。
好在空若已经习惯现在的样子，困境并没有打败他。
白芙想，或许空若现在真的要不喜欢她了。
任务就剩下了一点点。
快要成功的喜悦并没有从青团身上传染给白芙。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同空若过着简单的生活。
空若这些日子找到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他做了一位琴师。
会去一些地方弹奏。
比起之前，空若弹的曲子更好听了。
那些曾经是白芙教给空若的。
只是空若从未再唱过曲子。
他此生只为一人唱过曲子。
后来那人不在乎。
空若再也不会唱曲了。
空若黑化值满一百的时候，白芙提了两壶酒，喊上了空若一起。
比起白芙，空若的酒量可差极了。
两杯就红了脸。
白芙瞧着凑过来的人。
那人恍恍惚惚，还念着一个名字。
“阿芙。”
“阿芙。”
大抵是醉了，多了些肆无忌惮。
他哭着笑着。
“阿芙，我好想你。”
白芙目光落在男人的眸眼上。
“傻子。”
空若太温和了，温和到白芙总是会忘记。
空若这样的，还是浮屠境之妖。
白芙手中握着匕首。
却迟迟没有落下。
“莲莲，你不想杀他吗？”
白芙问：“不是以往都是将人送进浮屠境就好了吗？为什么这一次，非杀不可。”
青团叹息。
“因为他是妖魔本体，莲莲，杀了他，其他的一切，就都将会失掉一大半的力量。”
“他们将再也不会是天下的烦恼。”
白芙抓住了一点。
“你是说，他们都是一个。”
妖魔本体。
那么那些人，都是一个。
白芙猜想的不错，任务快要完成，青团也没有隐瞒了。
“是的，都是一个，所以杀了空若，他们都会受到损伤。”
“莲莲，希望您能顺利通过考验。”
白芙抿唇。
“我会的。”
都是一个人吗？
说实在那一刻不是不震惊的。
匕首终究没有落下。
青团语气有些紧张。
“莲莲，你不是放弃了吧。”
“不会。”白芙道，“我不会放弃，你放心。”
宿醉醒来的空若并不好受。
他躺在床上，总归也看不到，大脑放空着。
还是白芙来敲门，才回过神来。
空若起身换好衣服。
神色淡淡的推开门。
“那，喝些吧，喝了就不会头疼了。”
空若接过来，也不多问，一饮而下。
白芙拿过空碗。
忍不住道：“你也不怕我下毒啊。”
空若闻言失笑。
“你会吗？”
“那可不一定。”
白芙道。
然而空若的神色未变。
他说：“如果是真的，那你动手之前，记得告诉我。”
“你到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白芙未曾动手。
因为过两日就是空若的生辰。
他们曾经在边关的时候，白芙为空若特地过过生辰。
那时候的少年许愿。
希望以后的生辰，也有白芙。
庭院中挂满了长明灯。
白芙带着空若走过。
男人浅笑着。
“虽然看不到，但一定很美。”
白芙没有回答。
她想着等着今天过了就杀了他。
任务完成就回去做她的神。
至高无上的地位。
可是成神之后呢？
白芙不知道，甚至现在突然有种不知所措的茫然感。
那满腔的成神念头不知道从何而起。
又想不出到底哪里让她非要成神不可。
可心底的声音告诉她必须要做到。
她看着月光下半坐着的男人，他背对着她，红衣银发，似鬼似魅，当年的初见第一眼，白芙又，何曾不被惊艳过。
她守着他度过了这一夜。
在晨光初起的时候，握紧了匕首。
她坐在他身旁。
语气认真。
“空若，该结束了。”
他抬眸。
神色似乎没有半分惊慌。
还喝了一杯茶。
“这样的死法可真丑，不过，我死后，你可以将我葬在我们的家吗？”
白芙怔愣住。
看向空若。
空若似乎感觉到了，轻声笑道：“我眼睛并没有恢复。”
只是刻在心上的人啊。
纵使看不见，纵使是用了变声。
在她靠近的那一刻。
他就已经知道了。
“阿芙，你做的，我都不会去质疑你，你想要的，我也会给你。”
从一开始就知道啊。
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一直要他恨她。
不过她想要的。
他一定会成全。
所以她要他恨，他就去恨。
空若伸出手，握住了白芙的手腕。
那匕首抵在他的胸膛。
他依旧是笑着的。
他问她。
“阿芙，我今日好看吗？”
“好看。”白芙诚恳道。
“那就好。”他笑了。
他倾身过来。
靠近她。
雾蓝色的眸子是空洞的。
一颗珍珠滑落，落在她的掌心，滚烫的。
那一刻白芙觉得自己手颤了颤。
有什么东西开始无法受到控制。
“阿芙，我好喜欢你啊。”
“如果可以，我不想有来生了，因为我好怕，来生寻不到你。”
他握住她手推进的那一刻，白芙用力抽回了手。
她咬着牙。
恶狠狠的看着他，嗓音带着愤怒。
“滚啊。”
那是对于任务失败的愤恨以及，无法下手的恼怒。
她看到了身后浮屠境敞开的门。
青团不断提醒着她此时直接杀了眼前的男人。
白芙握住匕首，站起身仓皇的后退。
她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人。
一层层黑色的雾之后化为本体的原型。
红色妖艳的美人鱼漂亮极了。
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白芙回头看了一眼浮屠境敞开的门。
转身伸手将空若推开。
推开那一刻，意味着她放弃任务，而放弃，就势必要得到惩罚。
浮屠境将她席卷而进的时候，她仿佛听到了青团的喊叫。
以及。
眼前男人望着她，轻轻扬起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