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元仲与兰氏各有各的道理。
程元仲觉得他有妻等同没妻,是个完全是不管事,打理家里兰氏不管,照料夫君她不管,教养女儿她也不管,他问兰氏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兰氏觉得程元仲不守承诺,许她一世欢喜都不作数了,她这些年的日子过得一点都不欢喜,是他对不住她。
总结来说,程元仲想要一个为他打理内宅事、相夫教子的妻子,让他没有后顾之忧,而兰氏则是想做什么都不用管、只知道琴棋书画诗酒茶的小娘子。
于是这两人的矛盾就出来了。
当初于小娘就是在这么个情况下被提上来做了妾室。
程老夫人曾对程娇说,将来嫁了人了,不可任性妄为,要做一个贤良的妻子,也是很有道理的。
不说时下‘男主外女主内’的思想让天下的男子都想要这么一个贤惠妻子,便是现代,也有不少的家庭主妇,为家庭奉献一生。
顺应时代,在固定的范围内,你很大几率会过得很好,就好比聂静云,反之,成为兰氏这样的‘异类’,身边所有人都觉得是她错了,是她没有做好一个妻子的本分。
所幸程元仲没有像临安侯一样宠妾灭妻,于小娘也是个安分规矩的,对她也颇为感恩忠心,若不然哪里有她什么好日子过,坟头的草都不知道几丈高了。
于小娘过来的时候,程老夫人已经到了,并且让人将两人分开,兰氏的发鬓有些凌乱,程元仲的脸上还有一道抓痕,可见刚才是真的动了手。
程元仲沉着脸不说话,兰氏也是一脸怒容,程词在边上站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妾拜见老夫人,拜见主君夫人。”于小娘上前去行礼。
“你也来了。”程老夫人点了点头,让她在一旁坐下,“你小心些身体。”
“谢老夫人关怀。”于小娘道了谢,规矩地坐下,便没有出声。
程老夫人手中转了几下佛珠,看着程元仲与兰氏,心头的那口气吐不出来咽不下去:“你们说说!说说啊!都哑巴了!都多大年纪了,儿女都出嫁了,还能吵架打架?!”
“当真是好日子过多了,吃饱了撑着是不是?!”
“尤其是你,兰氏,我们程家娶你进门,是让你做妻子的,你倒好,家业不管,内宅不打理,不伺候夫君不教养儿女,你以为你是来做祖宗的吗?!”
程老夫人别提心里有多生气了,在她看来,大丈夫就要有大丈夫的样子,妻子也应该有妻子的样子。
临安侯与萧氏这一对夫妻之间,她暗恨萧氏愚蠢,却也没有多责怪她,到底是临安侯做错了事负了她在前。
可程元仲与兰氏这里,程元仲分明是个好夫君,他努力考取功名,为官也是清明勤恳,不好女色,无不良习性,对待妻子儿女也是极好的,像是他这样的男子,是多少女子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了。
若不是兰氏自己糊涂让于小娘做侍妾,他或许都不会纳妾。
只要她做一个好妻子就可以一辈子和和美美,可她偏生就不乐意,天天闹这个闹那个,把好好的日子做作没了。
若不是程家遮掩得好,她这名声传出去了,还得连累娘家姐妹侄女。
兰氏心中有些不服气,可她敢和程元仲吵起来,却不敢与程老夫人对着干,于是道:“儿媳知晓儿媳这些年没有做好妻子的本分,可夫君若是要伺候的人,儿媳给他纳妾就是了,可他又不乐意。”
“纳妾纳妾,我娶的是妻子,若是妻子的事情都可以交给旁人,我还娶你做什么?当一个摆设吗?”程元仲听她又提起纳妾这茬,刚刚平息的火气顿时就蹭上来了。
他需要的是妾吗?
他需要的妻子!
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他的颜面,而不是在需要他妻子出面的场合,他只能让一个妾室出面,如此以来,旁人不是说他嫡庶不分不讲究,就是他看不起人,让一个妾室与那些夫人同台。
他也对她没有多高的要求,就算是做做场面就可以了,她怎么就做不到呢?
不是惹出事端来让他收拾烂摊子,就是直接撂担子不干了。
未成亲之前,他觉得兰氏一心只喜欢‘琴棋书画诗酒茶’这些雅事并不算什么事,还欣赏她的雅致,可成亲之后她还是如此,就让人觉得很累了。
折腾了这么多年,她还是如此,程元仲是真的累了。
“你要是实在觉得日子没法过了,和离就是了。”程元仲闭眼。
“什么?”兰氏的声音略略有些尖锐,“你想与我和离?”
“不是我想,是你还想不想过日子了?和离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就没有人要求你做什么好娘子了,你从此就轻松自在了。”
既然强行相处在一起,谁也不高兴,都满心的不满怨怼,那就分开好了,一别两宽,各自生欢。
“休想休想!”兰氏不同意,“我不和离,这辈子都不会和离的。”
纵然这一世夫妻过得今不如人意,可她人前还算风光,她是临安侯府的二夫人,是五品官的妻子,是命妇。
她还有儿子,她这辈子有尊贵的身份,也有丰厚的钱财,等到了老了,还有儿孙承欢膝下,死了也埋进程家的墓地里,受后人香火供奉,不会无家可归,她怎么可能和离呢?
纵然与她程元仲之间成了怨偶,她可以给他拿五个六个妾,她也不可能和离的。
“程元仲,程子城,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绝对不会和离的!”
“你既然不想和离,那就安分老实一些,收拾收拾,同我去栗洲。”
“我不去。”栗洲兰氏也不想去,偏远荒芜的栗洲哪里比得上长安城富贵荣华有趣,“我在长安城待得好好的,不想去,你说于小娘不方便,我再给你纳一个就是了。”
说来说去,又绕回原点了。
兰氏的态度坚决,不管事也不和离,要人伺候给你纳妾。
程元仲心头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又蹭的一下上来了:“你到底想怎样!你说啊!你到底想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