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扬一再护着她,不许旁人逼迫她,他强压下心底的窘迫和失望,不愿将她置身为难的境地。
面对这样一个处处为她着想的男人,雯玉若是再拒绝,那就真的太伤人,太对不住宋婶一家了!
心中有愧的雯玉不再犹豫,她将心一横,冲口而出,“我愿意。”
这三个字轻飘飘出口,却如一声闷雷,在宋扬耳畔轰然而炸!宋扬双目圆睁,惊诧的望向她,
“小雯,你……你说什么?”
宋婶最先反应过来,“听到了吗?傻小子,小雯说愿意,她愿意嫁给你!”
宋婶满面笑容,乐得合不拢嘴,宋扬却笑不出来,生怕这不是雯玉的本意,
“小雯,这是你的真心话吗?我……我喜欢你,但我不希望你是因为这份恩情,被迫嫁给我,我希望你是真心接受我。”
他那小心翼翼求证的眼神看得雯玉心头一软,她不禁想起曾经的自己也是这样的卑微,经历过那样的时刻,她更能理解宋扬此刻的感受,她清楚的知道宋扬等待的是什么。
雯玉没有回避他的眼神,直视于他,鼓起勇气对他道:“没有人逼我,我自己愿意的。”
宋婶暗嗤儿子平日里挺机灵的,怎的关键时刻犯糊涂?“人家都说愿意了,你还在这儿问东问西,你这脑瓜子是不是被驴踢了?真是个傻小子!”
雯玉红了脸,不好意思再说,转头进屋去了。
那一抹羞涩使得宋扬心神微荡,此时的他如置梦中,激动到难以置信,“娘,我没听错吧?小雯她答应嫁给我了?”
宋婶笑眯眯地应道:“我也听到了,是真的!你终于如愿咯!”
这喜讯来得太过突然,宋扬欣喜之余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不放心的他又跟了进去,关上房门。
坐在桌前的雯玉看到他进来,无措的站起身来,“宋二哥。”
此时此刻,宋扬的内心无比忐忑,他很想一探究竟,却又担心答案不是他所希冀的。
但若不问清楚,他真怕雯玉以后会后悔。
他一直立在那儿,面色凝重,却迟迟不开口,雯玉略一思量,已然猜出他的来意,
“你是不是想问,我的话是真是假?”
既然她已经猜了出来,那他可就直言不讳了,“是我娘给你施压,你顾忌她的情绪,所以才会违心的应承吗?其实你不必这样的,我会说服她,不让她再来打搅你。”
“怎的?你不愿意跟我成亲?”
迎上她那双莹亮的双眼,宋扬有一瞬的恍然,而后仓惶摇首否认,“当然不是,我只是担心,你不是真心愿嫁,我怕你委曲求全。”
雯玉不答反问,“宋扬,我若嫁给你,你会让我受委屈吗?”
宋扬十分笃定地道:“当然不会!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雯玉忽然就笑了,“那我又怕什么委屈呢?你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你自个儿没信心?”
“我对自己很有信心,我是真心想娶你为妻,从前如是,现在亦如是!从来都没有变过!”
宋扬望向她的眼神是那么的真挚,雯玉的直觉告诉她,他是不会骗她的,至少现在不会。
但将来如何,谁又猜得准呢?雯玉不愿去深思,只想把握住当下,“表姐说,让我遵从心的选择。我已经选错了一次,我想,老天应该不会对我这么残忍,再让我重蹈覆辙了吧?”
她眼中的期许和迷茫交织在一起,看得宋扬心生怜惜,一把拥她入怀,“不会了!我不是他,我不会负你,不会再让你受伤!”
拥住她的一瞬间,宋扬的心砰砰直跳,生怕雯玉会推开他,然而这一次,她并没有抗拒,但也没有回拥,只是默默的立在那儿。
他看不到她的脸,不确定她在想些什么,但她已经很明确的回应了他,这是她的选择,不是因为他母亲的逼迫。
既然她已经想通了,愿意给他这个机会,那他也没什么可畏惧的。
难得老天眷顾,给了他这个机会,他定会好好珍惜,好好表现,不负雯玉对他的期待!
雯玉已然应承,宋扬便不再顾忌,开始与母亲兄长商议婚事,请媒人挑选吉日,定下婚期。
定婚期之际,宋扬询问她的意见,“要不我请媒人上门,跟你爹娘商量一番?”
雯玉却道不必,只因她很清楚父亲的脾气,“还是别去了,一旦跟我爹商议,他肯定是不答应的,指不定还会奚落媒人,到时候大伙儿都难堪。”
宋扬只见过梁父一次,但看梁父当时的反应,他也猜得出,此人不好相与,若与之商议婚事,只怕他连婚事都办不成。
但那人毕竟是雯玉的父亲,他不能无视,落人话柄,“可他是你爹,这是不争的事实,不论如何,喜帖总要下的,咱们不能失了礼数,让你爹觉得怠慢了他。”
那倒也是,礼数还是得做足的,至于父亲肯不肯来,那就是他的事了。
一家人和媒人商议之后,最后将婚期定在了三月初六,婚期定下之后,他们就该忙着送喜帖了。
先前宋扬放过话,说是要成亲的话会给瑾娴送请帖,他已发话,便不能食言,于是他跟大哥宋恒商议,说是想去都城一趟,给雯玉定一套嫁衣,顺道将喜帖送给瑾娴。
宋恒奇道:“你知道方姑娘住在哪儿?”
宋扬点了点头,“当然知道,回来之前雯玉就带我去荣王府见过她。”
这几日宋扬一直在忙着商议婚事,都忘了跟大哥说起这件事,今日他才提及,宋恒眸光微抬,
“你见到方姑娘了?她……过得好吗?”
说起此事,宋扬便觉可惜,轻叹道:“她人在王府,锦衣玉食,日子过得倒是富贵,但我看得她的眼神很落寞,好似并不开怀。”
弟弟的话验证了宋恒的猜测,“当日那人强行带她离开,她本是不愿走的,只是不愿连累我们,才会被迫离去,一入高门深似海,她向往自由,却被囚于深宅,自然不会开怀。”
“大哥,你好像很了解方姑娘?莫非……你喜欢她?”
宋恒正在写请帖的笔尖一顿,正色恼斥,“瞎说什么呢?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毕竟她也在这儿待过一段时日,跟咱们也算是朋友,我还不能提了吗?”
“大哥你别恼,我就是开个玩笑。”宋扬的意思是,想让宋恒陪他一起进都城,“你不是惦念方姑娘吗?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见一见。”
宋恒眸光微黯,怅叹道:“二弟莫要胡言,我只是为她感到可惜,并无妄念。女子的命运,从来都不由自主。小雯能远离纷争,在咱们桃溪村安家,方姑娘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她往后的日子,怕是很难熬。”
可他们在桃溪村,也有难熬的时候,他们村子里的人都是靠天吃饭,风调雨顺还好,一旦遇到旱涝,吃饭都成问题。
单从这一点来看,瑾娴人在王府,至少吃得好,穿得暖,不必为生计担忧。
“人各有命,有了富贵便会失去自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宋扬笑叹了一声,他看得很开,不会为这些事忧愁,既然大哥不愿去都城,那他就带着母亲和雯玉去一趟都城。
雯玉的意思是,嫁衣在哪儿都能做,没必要去都城,那些裁缝铺子都很贵,宋扬却觉得成亲是大事,嫁衣也该尽他所能,为她做一身漂亮华美的嫁衣。
雯玉将自己的银子给他,他却不肯收,“这是你娘和你表姐给你的嫁妆,男人怎能动妻子的嫁妆?你自个儿收好,我是不会动的,我攒的有银子,婚事较给我来张罗,你只管等着做新娘子即可。”
宋扬虽不富裕,却也是有尊严的,他娶媳妇儿是要养她的,不是让她来养他,十里红妆他给不了,但新娘子该有的,他都会为她准备。
雯玉总觉得自己是二嫁,婚事从简即可,他却坚持要给她一个风风光光的婚仪。
二月初三这天,宋扬带着家人去都城,给雯玉量身定制嫁衣,顺道儿去了一趟荣王府,送喜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