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拱手回道:“王爷说您着了凉,吩咐草民来给您看诊。”
瑾娴与知秋面面相觑,主仆二人皆未料到,这居然会是章彦成的意思!
她都说了不看病,他偏要请大夫,这不是存心跟她过不去嘛!
然而人已经来了,她总不能将人给赶走,无奈之下,瑾娴只好伸出手腕,放于号脉枕上。
大夫看诊过后,说她已有风寒的迹象,且还有些上火,再喝姜汤用处不大,得依照药方抓药,才能对症治疗,好得更快。
得!又得掏银子了!瑾娴心里苦,却还是勉笑以应,吩咐知秋给大夫赏钱,大夫却摆了摆手,
“王爷已经给过了,他说不劳瑾姨娘破费,让你安心喝药养病。”
“……”章彦成这话分明就是在奚落她小气嘛!瑾娴无言以对,干笑道:“王爷想得可真周到。”
送走大夫后,小厮出府抓药,知秋又拐了回来,给瑾姨娘倒了杯热茶,而后掩唇笑道:“王爷镇日的冷着一张脸,心底对您还是很关怀的嘛!”
瑾娴可不这么认为,“他是在讽刺我小气呢!随他吧!只要不让我出银子即可。”
反正章彦成对她的印象本就不好,她也不在乎再在他心里多一个小气的标签,金尊玉贵的王爷,哪里晓得她们这种普通小老百姓的疾苦?
她就是爱银子,不偷不抢的,正大光明的爱!
因着怕主子吹风,知秋将所有的窗子都给关上了,只留了一道缝隙透气儿。瑾娴斜倚在榻上,盖着薄毯,一壁看书,一壁听着窗外的沥沥雨声。
每每与其他女人或是章彦成相处时,瑾娴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的确有些心累,但在织云阁时,她的小日子还算惬意。
看书听雨,浮生偷闲。
半个时辰后,知秋将煎好的药端过来,大夫开的药似乎有安眠之效,她才喝下没多会子就直犯困,连晌午饭都没吃就睡下了。
后日得出府,她得趁着这两日赶紧把身子养好,以免抱病出府,折腾自个儿。
一场秋雨打落无数黄叶,连下了几日的雨总算停了,一大早,天尚未亮,下人们便早早的起来打扫庭院中的落叶。
章彦成入宫上早朝去了,瑾娴得等着他回府,才能一起去见弟弟。
今儿个是方氏的生忌,瑾娴不能穿太鲜亮的衣裳,遂选了身霜色襦裙,鬂间只斜了一支珍珠银钗,并未簪花,装扮得素雅得体。
待她装扮妥当,用罢朝食之后,小右子来报,说是王府已经回府,这会子人在寝房更衣,让她先去府外的马车上等候。
瑾娴本以为她上次乘坐的马车已经够大了,到得府门口,见识过荣王的马车之后,她才晓得,何谓宽敞气派!
红盖朱轮车约有八尺进深,左右宽约七尺,软榻下皆设有抽屉,可存放物品,主榻旁还设有带凹槽的茶几,摆放着各种茶点,角落里还放着书架。
他似乎很喜欢奇楠香,书房和马车的香炉内皆燃着这样的香。
人皆道奇楠香十分珍稀,瑾娴不自觉的闭上眸子,仔细去感受,它到底特殊在哪里。
当章彦成掀帘而入时,一眼便瞧见她阖眸静坐的场景。
先前她爱着粉紫衣衫,给人一种娇柔之感,今日她一身霜白素衣,不饰彩宝,只用莹润的珍珠点缀鸦发,鹅蛋般秀致的芙蓉面上绘着两道小山眉,如扇铺开的羽睫密长而卷翘。
那静思端坐的模样竟似落入凡尘的仙子,令人望而生敬,不忍打搅。还是瑾娴听到动静,率先睁眸,这才瞧见了他。
出宫后的章彦成褪去官服,换了件月色交领长衫,外罩堇色袍褂。
这马车车厢极高,瑾娴几乎无需弯腰就进来了,章彦成身量太高,还需稍稍躬身才能进来。
落座后,章彦成觑她一眼,“才睡醒,你又犯困了?”
他应是看到她闭着眼,以为她在打盹儿吧?“不困,我是在细品这奇楠香,没觉着多好闻啊!我还是更喜欢清甜的茉莉香。”
提及茉莉,章彦成的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那晚瑾娴歪在他怀里,一直抱着他不撒手的场景。
恰巧那晚王妃回府,如若无人打搅,他很可能又在织云阁留宿了……
此时的章彦成竟有些庆幸,庆幸那晚因为正事而离开,他可不希望自己因为一个女人而失去了原则。
敛起飘飞的思绪,章彦成正色道:“香料本就是个人喜好,无谓高低贵贱,你所钟意的,便是好的。”
之后他便没再说话,瑾娴也不会主动找他说话,万一他不接话茬儿,岂不尴尬?
马车行驶了两刻钟左右才到得徐宅。
章彦成询问瑾娴是否要下车进徐家,瑾娴摇了摇首,徐宏不曾抚养过原主,还用卑劣手段迫使原主做妾室,这样的父亲,瑾娴不需要尊重。加之今日是方氏的生忌,徐宏本就对不住方氏,瑾娴不去见他也是人之常情。
她既不愿去见,章彦成也就没逼她,遂命人去传话,请致远出来。
得知瑾娴回家,却不入家门,反倒候在马车里,徐宏的夫人秦氏不悦冷哼,“这丫头还懂不懂规矩了?入了王府便不把自家长辈放在眼里吗?居然连马车都不下!摆什么谱儿啊!”
徐宏本不打算计较,夫人这般一说,他反倒觉得没面子,冷脸下令,“把她请进来!你去转告她,要想见致远,就得亲自进门!”
小右子可是跟着荣王见惯大场面的,如徐宏这样的户部尚书,也吓不倒他,小右子不疾不徐地提醒道:
“王爷也在马车中,他赶时辰,不便进来,还请徐大人体谅。”
“什么?荣王殿下也来了?”得知荣王与瑾娴同行,徐宏心下一惊,再不敢找茬儿,匆匆去往门口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