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尧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官员待客,有爵位者,诸皇子可去参宴,若无爵位,哪怕是一品官,皇子也不必去参宴,顶多派人送礼,皇子本人不会亲临。譬如大皇子章彦州,今日便没来,只差下人送上贺礼。
章彦成是徐宏的女婿,他来此实属人之常情,章彦安的出现的确有违常理。
章彦成这话问得太过犀利,徐宏不由捏了把冷汗,担心两位皇子起争执,牵连到他。
此情此景,亦出乎瑾娴的意料,她事先问过知秋,知秋与她讲过规矩,她便以为今日不会碰见章彦安,哪成想,他竟然也来了,还被章彦成给撞个正着,这就尴尬了!
章彦安一下马车,一眼便瞧见了立在章彦成身边的瑾娴,他正待上前与她打招呼,却被章彦成给揶揄质问。
自瑾娴身上收回视线,眉目疏朗的章彦安一派坦然,镇定应道:
“当初我失忆,初入都城,是徐大人认出了我,带我入宫与父皇相认,算起来,徐大人对我恩重如山,今日他过寿,我自当过来祝贺。”
章彦安此言也算有理有据,徐宏稍稍安心,笑拱手道:“下官只是举手之劳,二皇子惦念至今,下官真是三生有幸啊!”
察觉到周遭的气氛有些冷凝,徐宏赶忙邀请两位皇子入内品茗,他是想着,将这两位分开安置,大约就不至于闹出什么矛盾来。
章彦成压下不忿,撩袍抬步上得台阶,瑾娴紧随其后,才进门便瞧见了致远和方鹤鸣。
众人互相行礼问安,这本是他们一家子的事儿,偏偏章彦安没去厢房,而是留在这儿与方鹤鸣说话。
他虽说着话,眼神却有意无意的落在瑾娴身上,瞄见她手背上有道红痕,他惊呼出声,
“瑾娴,你的手怎的受伤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望向瑾娴的手,致远这才发现伤口,担忧询问,“姐,你的手怎么回事?”
瑾娴笑澄清,“前日里去花园游玩,摘花时不小心挂到了刺,虽然流血,但伤口并不深,养几日也就好了。”
章彦安眉间隐忧,十分关切地嘱咐道:“有些花草有毒,不能乱采,你还是得当心些,找大夫瞧一瞧,万莫伤到内里。”
没那么夸张吧?瑾娴不以为意,“不青不肿的,也不疼,应该没什么大碍。”
方鹤鸣亦劝道:“二皇子说得极是,凡事不可大意,还是请个大夫瞧瞧更放心。”
章彦安不厌其烦的叮嘱着,“对,得让大夫瞧瞧你被什么花的刺刺中,之后还得擦药,以防留疤。”
他们皆在关心她的手,一旁的章彦成忽觉自己像个外人,只因瑾娴受伤一事他并不知晓,且她的长袖一直遮盖着手背,他并未发现异常,怎的章彦安就瞧得那么清楚?
他对瑾娴,还真是观察得细致入微啊!
微眯眼,章彦成牵起瑾娴的手,瞥向章彦安,“瑾儿的伤势,当由本王关怀,皇兄合该保持距离,切莫僭越!”
他故意与她牵手,作亲昵之态,章彦安见状,心下一阵刺痛,瑾娴不喜欢被他当众牵着,就此挣开,
“我这伤口才擦过药,当心药膏沾染王爷指间。”
牵个手她都不许,她到底是在介意什么?
章彦成疑心更重,瑾娴心下坦然,她并未考虑太多,只问舅舅,“祖母和太姥姥会来吗?”
提及此事,方鹤鸣颇觉为难,“徐大人去请过,不过我娘和姥姥她们介意从前之事,都不肯过来。”
瑾娴就猜着她们不乐意来此,毕竟徐宏蹉跎了她娘一辈子,她的娘家人很难原谅他。
章彦安知晓内情,自然也能理解,“前些日子我去看望太姥姥,她提及方姨,一脸惋惜,她老人家心底有道坎儿,始终越不过去,不来便罢,省得勾起不美好的记忆,又惹她老人家伤心。”
听他说起亲人,瑾娴忙问道:“你何时去见的太姥姥?她最近如何?身子是否康健?”
章彦安温然笑应,“上个月底去的,她说很想你,但也晓得你身在王府,不便出门,她老人家一切安好,还养了一只猫和一条狗,下人照顾得也周到,你不必担忧。”
章彦安去见过周氏,这事儿章彦成是知道的,但他并未将此事告知瑾娴,未料今日章彦安竟主动提及。
他很清楚瑾娴在乎的是什么,才会故意在她面前说起周氏,成功勾起了瑾娴的好奇心,瑾娴也就不自觉的和他多说了几句话。
章彦成酸意上涌,冷然提醒,“瑾儿的太姥姥,本王自会派人照看,就不劳皇兄费心了!”
说着章彦成直接拉着瑾娴往旁处走去,瑾娴还想跟致远和舅舅他们说几句话呢!突然被他拽走,她连话都来不及问。
待走远些,瑾娴挣开了他,“你慌什么,我还有话要跟致远说呢!”
“你是想跟方鹤鸣说话,还是想见章彦安?”章彦成眸光不善,警惕意味十分明显,瑾娴只觉这话问得怪异,
“我见他作甚?王爷不要胡乱猜测,无事生非!我只是想问问致远,他在军营过得如何。”
章彦成当即吩咐小允子,去把方致远叫过来,“你要问什么,把人叫来问,你不许再过去!”
联想到她今日的艳丽装扮,章彦成越发觉得可疑,“怪不得你今日一反常态,打扮得如此娇艳,原是为悦己者容,给他瞧的!”
他的猜忌于瑾娴而言无疑是一把锋利的刀刃,在她心上划开一道口子,
“我费心装扮那也是给你撑场子,我若形容憔悴,不施脂粉,旁人还不以为你虐待于我?我未曾要求来贺寿,是你要带我来的,撞见他实属意外,您怎能怨怪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