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华院中,章彦成没在,但瑾娴仍旧得来练字,有他的指点,她的字写得越来越顺手。
今儿个上午她练了半个时辰,才听到章彦成的脚步声,瑾娴欢喜起身,想炫耀自个儿写的字,
“你回来啦!看看我今日练的字如何?”
她满心欢喜的将画奉上,期待着他的褒奖和指点,章彦成抬手接过,漠然洒了一眼,并未仔细看,直接就将画给撕掉!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瑾娴一跳,“你这是做什么?我辛辛苦苦写的,你干嘛把它撕了?我写的字就那么不堪入目吗?”
“徐瑾娴,我自认待你不薄,你又是怎么对我的?居然背着我做出那种事!你良心何在?”
这指责来得莫名其妙,瑾娴难堪又疑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不明白?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非得我把话挑明你才承认?”他的眼神异常狠厉,就好似她犯了天大的错,瑾娴越发糊涂,
“即便王爷要判我死罪,也得把话说清楚,让我死得明白,何必这般阴阳怪气?”
章彦成对她已经很大度了,可她竟然得寸进尺,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今日我在章彦安身上看到一只羊毛毡挂坠,和你前几日所做的一模一样,你怎么解释?”
她做的羊毛毡在章彦安身上?瑾娴大吃一惊,“这不太可能吧?”
“我亲眼所见!还有什么不可能?”章彦成强压下怒火,忍气道:“是你说的,有疑问就要来问你,我现在问你一句,你是不是将那个羊毛毡送给了章彦安?”
“我没有!我根本没有见过他!”瑾娴否认得十分干脆,章彦成也想验证她的话,
“那你的羊毛毡呢?拿出来让我瞧一眼,若是还在,就证明只是巧合。”
“我……”
她犹豫为难的眼神刺痛了章彦成,他多么希望她能坚定的拿出那只羊毛毡,告诉他:他猜错了,这只是个误会。然而她却迟疑不吭声,章彦成越发起疑,
“怎么不吭声?羊毛毡呢?该不会是丢了吧?”
瑾娴神情微惶,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没……没丢。”
“没丢怎的不拿出来?还是说你真的送人了?”这是章彦成最不愿面对之事,可他眼里容不得沙子,是以这话必须问出来,否则他心里便会扎着一根刺!
瑾娴不想说出真相,一旦说出来,章彦成必然会生气,可若不说,他误会更深。
权衡利弊之后,最终瑾娴还是决定道出实情,“我没有送人,只是把它卖掉了。”
她将自个儿做羊毛毡拿出去售卖一事和盘托出,章彦成一听那铺子,顿觉耳熟,“宝韵斋?那不是晴姨娘家的铺子?是她教你卖羊毛毡?”
“不是她的主意,是我请她帮忙,想挣着银子,才会寄放在她家铺子里。”
这样的理由简直出乎章彦成的意料,“平日里本王给的你的赏赐少吗?不够你花销?你居然拿东西出去售卖?”
她可不是大手大脚之人,“王爷的赏赐我都攒着呢!没乱花,只是想着有这手艺,能挣一两是一两,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只当打发光阴。”
她认为是打发光阴,殊不知旁人会作何感想,“本王的侍妾,还要靠做手工活儿挣银子,传出去算怎么回事?不晓得的还以为我苛待于你!”
“我本本分分做活儿,不偷不抢的,没什么妨碍。”瑾娴身正不怕影子斜,然而章彦成可不这样想,
“你觉得无所谓,别人会怎么看我?会认为我连个女人都养不起,还要靠她自个儿挣银子!”
“我知道你没有苛待我就好。”
她想得很简单,却忘了考虑他的处境,“你知道又如何?旁人可不这么想,我堂堂王爷,男子汉大丈夫,也是要脸面的,我不希望旁人胡猜乱想!”
“外人并不知道那是我做的,掌柜不会乱说话的。”
她还真以为掌柜的会守口如瓶?“可章彦安他就戴着你送的羊毛毡!”
“他应该不知内情,只是巧合罢了。”
“巧合?”章彦成冷笑一声,笑她太天真,“太后问他,这羊毛毡哪来的,你猜他怎么说,他可没说是买的,说的是友人相赠!他若不知是你,为何会这么说?”
章彦安竟然会这么说?还当着章彦成的面儿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他到底出于什么目的?是真不知情,还是故意为之?
“我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也许是别人买的,然后又送给了他?总之我没有跟他私相授受,在此之前,我根本不知道那只羊毛毡卖给了谁,客人的消息我一概不知,都是掌柜负责的,我只管做羊毛毡而已。”
“你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也就是说,你所做的羊毛毡很可能被一些男人买走了!他们都拥有你所做的东西,我的女人给别的男人做东西,传出去岂不是被人笑掉大牙?”
章彦成计较的点简直令她匪夷所思,“我是挣银子,又不是送信物。”
哪怕她没有二心,他也无法接受,“我不需要你挣银子!本王养得起你!你要多少银子,尽管冲我张口,别再做这些羊毛毡!”
她若开口,他会给,但她不想总是张口问他要银子,做羊毛毡对她而言就是打发光阴,玩儿的同时又能挣银子,何乐而不为呢?
“那不一样!你给的始终是一种赏赐,我想凭自己的能力多挣些,你没必要把这件小事想得那么复杂。”
章彦成赤目圆睁,未等她说完,便扬声反嗤,
“在我看来这就是天大的事!徐瑾娴,别以为本王宠着你,你便可以为所欲为!平日里你自作主张也就罢了,但有些事,你必须听我的!没得商量!往后不许再拿羊毛毡出去售卖!若再被我发现,严惩不贷!”
眼看着他态度坚决,瑾娴只好退而求其次,“那至少等我把手里排单的羊毛毡做完吧?那些都是给了定钱的,我若不做,就得加倍赔偿。”
但凡能用银子解决的,对章彦成而言都不算事儿,“赔多少,我来出,你无需心疼!”
瑾娴在乎银子,更加在乎声誉,“就算不为银子,也得讲信誉,我既接了这活儿,就得把东西做出来,她们可是等了许久的,突然说不做,她们会失望的。”
都到了这个时候,她居然还在讨价还价,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事儿有多么严重,
“她们是否失望,与你何干,除了你,旁人就做不了羊毛毡?别再找借口,我不允许你再做这些东西!来人,去织云阁,把瑾姨娘屋里所有关于做羊毛毡的东西统统收走扔掉!”
乍闻此言,瑾娴心惊肉跳,难以接受,焦急的她红着眼睛极力阻止,“不可以!不能扔羊毛!羊毛也是我花了银子买来的,你怎能随意扔掉我的东西?章彦成!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