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玉不敢再与他对视,低眉咬唇,默了许久才道:“你对我有恩,我给你做衣裳只是报答恩情,仅此而已,倘若那些事让你有所误会,那我向你道歉。今日我已经解释清楚,希望你别再误会。”
道罢雯玉便转身进屋去了,瑾娴一直在她身后,并未出言打断她,雯玉心中难过,只觉自己是个恶人。自责的她冲进里屋,趴在床上压抑的低泣着,根本不敢大声哭出来,生怕被人听到。
宋扬骤然被拒绝,他难以接受,慌乱的冲出院子,宋婶担心不已,赶紧去叫老大出来,让他跟紧老二。
随后宋婶想进屋跟小雯谈心,怎奈小雯将门给拴住了,她进不去,好在瑾娴人在屋里,宋婶只能隔着门嘱咐瑾娴,帮忙劝说小雯。
瑾娴轻拍着她的肩,想说些什么,然而话到嘴边,她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
她和雯玉一样,都是有了孩子离家之人,都会遭受旁人异样的目光,好在她有现代人的灵魂,不太在意这些,但雯玉是古人,她更怕被人议论,
“想哭就哭吧!哭并不是懦弱的表现,而是一种情绪的释放,一直压抑着更难受,哭出来才能把心底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宋婶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想必是走远了,雯玉这才勉强止住了哭声,抬起身子,反手抹了把泪。
瑾娴将自己的巾帕递给她,雯玉接过巾帕,擦了擦眼泪,哽咽道:“表姐,我方才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很残忍?”
瑾娴轻叹了一声,而后才道:“假如你喜欢宋扬,我支持你们在一起,不必理会世俗的念头,但若你不喜欢他,那就该趁早跟他说清楚,断了他的念想,虽然他可能会难受,但这却是为他好,我不会觉得你残忍。”
章彦安对她的伤害至今难以磨灭,雯玉的伤尚未痊愈,根本无心考虑这些,
“表姐,我的心思你最了解,纵然那个人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再喜欢别人的。我对感情之事真的很害怕,此生都不想再碰触,所以我不会考虑再嫁,那就不该耽误他。”
“你的想法是对的,说清楚总比拖着好。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待他平复之后,我想他应该能理解你的苦心。”
雯玉不想做恶人,却又不忍心伤害宋扬,然而有些矛盾必须面对,所以今日她才决定把话说清楚。
他是否理解,无所谓了,只要能断了他的念头,便是好的。
宋恒跟出去劝了许久,才把弟弟劝回来,只可惜,宋恒的大道理,宋扬一句也听不进去。
自从雯玉说不喜欢他之后,宋扬便觉自个儿是自作多情,他担心雯玉看到他会尴尬,便刻意避开她,吃饭的时候也不与众人一起,自个儿盛一碗,单独吃。
平日里他也尽量回避,不与她碰面。
他这般避讳,雯玉越发觉得尴尬。
思来想去,她做出了一个决定,“表姐,我觉得我应该离开桃溪村了,再待下去,只会两厢尴尬。你有什么打算?你想留下来吗?”
瑾娴也看得出来,宋扬明显是在回避,估摸着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雯玉。
有些话,一旦说出来,局面就会变得难以控制,若是两情相悦,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但若是一厢情愿,那两人再碰面,只会徒添尴尬,
“我留在这儿,皆是因为你,而今你要走了,那我自然是要跟你一起走的,我们带着孩子一起离开吧!”
雯玉还担心表姐不愿走,听到表姐应承,她总算放了心,“那好,我这就去跟宋婶说一声。”
午饭过后,孩子睡着了,宋婶正在剥花生,雯玉来到她身边,一边帮她剥,一边道着心里的想法,
“宋婶,我已经跟表姐商量过,这天也暖了,我们想带着孩子离开桃溪村。”
乍闻此言,宋婶惊讶抬眼,“你要走?在这儿住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走?”
雯玉眉间隐忧,“您也看到了,那日过后,我跟宋扬之间变得很尴尬,我觉得我不能再继续留在这儿,我不想耽误他,离开这儿,对我对他都好。”
这几日,宋婶也在为此事惆怅,她为儿子的婚事担忧,又怕雯玉心里不好受,她一直想跟雯玉聊聊,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今日雯玉突然说要走,宋婶一时间难以接受,“可是孩子才几个月,你又没经验,怕是带不好的,还是留下来吧!我帮你照顾孩子,宋扬那边,我去劝。”
“若没有那件事,我也不舍得离开您,但有些事,既已发生,就不可能再忽视,再相处起来就会很别扭,所以我必须走,还请您理解我的难处。”
儿子的脾性,宋婶再了解不过,“你若要走,宋扬肯定不会答应的,他这孩子,性子执拗得很。”
雯玉也不希望给他们一家人添矛盾,“这事儿我不会跟他说,您也别提,还和从前一样,我会挑个他出去打猎的日子离开,待我一走,也就了结了。”
宋婶苦口婆心的劝说着,不希望雯玉离开,她认为此事还有其他解决的办法,可雯玉心意已决,实在不愿继续待下去。
眼看她的态度如此坚决,宋婶无可奈何,只得答应。
宋婶这边打过招呼之后,雯玉便与表姐开始商讨着离开的事。
瑾娴是想着这几家人都对她们都很照顾,而她没能为她们做些什么,现下要走了,合该给她们留些银子才对。
雯玉也想表示,只可惜她的银子被劫匪抢了去,剩下的十两银子也快花光了,瑾娴出来的时候带了许多银票,但银票用着终归不如银子方便,既然要上路,她们得换些银子才对。
瑾娴打算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换来的银子,给三家各留二十两,其余的她们姐妹路上用。但换银子需要去镇上,瑾娴不敢露面,生怕被人抓住,她只能找个人帮忙去兑换。
雯玉不愿将要走的事告诉宋扬,这事儿便不能让宋扬去办,宋恒是个书生,不会武功,让他去镇上兑换银子,万一遇到劫匪可就麻烦了。
思来想去,似乎只有贺正松合适。
于是瑾娴请求贺正松帮忙,贺正松正好要去镇上办事,便接过银票,应下了。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贺正松便动身去往镇上。
按理说,贺正松年轻,脚程快一些,下午也该回来了,可瑾娴直等着傍晚都未曾见人回来。
瑾娴不禁有些担忧,难不成贺正松真的遇到了劫匪?他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她不知道的是,贺正松并未遇到劫匪,他一到商号里就遇到了麻烦!
当是时,贺正松将一百两的银票递过去,说是要换银子。
掌柜的一看这银票,立马警觉起来,遂问他银票打哪儿来的。
贺正松面露不耐,“我来换银子,你只管看真假即可,你管我银票打哪儿来的。”
掌柜的紧盯着他,“这可是荣王府的银票!怎会在你手上?是不是你偷来的?”
贺正松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懵了,“什么王府?银票不是只看商号吗?长得都一样,你怎知这是哪里的银票?”
“那是你们不了解,皇室的银票与寻常银票有细微的差别,你们瞧不出来,我们可是认得出的,这的确是荣王府的银票,老实交代,银票到底是谁给你的?”
按理说,王府来兑换银子,商号也该给的,但荣王府突然给各家商号下了令,说是只要有人拿着王府的银票来兑银子,就把人抓起来,立马上报。
至于因由,荣王府并未讲明,掌柜的听说有赏银,便对此事很上心,这人一直不肯交代,掌柜的便命人将他扣下,直接送至荣王府去!
当是时,章彦成看了许久的书,眼睛有些酸涩,他闭眸捏了捏眉心,忽闻小允子来报,
“王爷!有消息了!清水镇上的商号掌柜说,今日有人去他家兑换王府的银票!”
乍闻此言,章彦成立时睁眸,坐直了身子,他那双黯然许久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光亮!他无比期待,却又担心这只是一场误会。
但只要有一丝线索,他都不会放过,随即肃声令道:“把人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