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布置妥当,次日一早,岚水镇便多了一间桑氏医馆。
单独一个人住,没有新屋入伙仪式,也不做开店宣传。就一夜之间,整栋宅子的门面变了一个崭新模样,让住在附近的街坊感慨屋主的效率真快。
还没看到有人修葺,就已经做好了。
大家伙都是普通人家,整天为生计忙碌,没看到有人修葺不代表真的没人来修葺。可能是自己没留意,所以大家伙只是感慨一下。
也没几个人知道换了屋主,看到门口的匾额换了,街坊邻居好奇地上前询问。
站在药柜柜台的是两位傀儡人,注入她的医学药理知识,负责按照她开的药方给患者拿药。还有两位傀儡在内庭里,若有特殊患者无家可归的可帮忙煎药。
修士的命运多半前程未卜,吉凶难料,为了避免跟这座镇子的人有太深的牵扯,她不打算雇佣本地人为帮工。
现在这四位帮工都是傀儡人,外人不知晓而已。
在外人眼里,医馆还没开张便雇了四位帮工,新屋主果然是个入世体验生活的大家闺秀,不知人间疾苦。无妨,等无人光顾一段时间她便知道人生的艰难了。
头一天开张,多半不会有患者登门,桑月便在内庭教两位傀儡人晾晒焙制以及储藏药材。
她之前没考虑过开医馆,但基于职业习惯使然,沿途遇到药植总忍不住收集起来。因此,等到医馆开起来,她的药柜倒是能装满。
岚水镇四面环山绕水,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她就进山找药材。
改天有空再到镇上的药馆逛一逛,看看哪家店的药材是真材实料。若品质够好,以后就让自己的患者拿着药方去买药。
虽说一事不凡二主,但总有不方便的时候。
总之,开门的第一天,没做宣传也没派人站到门口吆喝。路人和街坊看到匾额便进来瞧瞧,问一问原屋主去哪儿了,然后从傀儡人那里得知旧居换新主。
但无人相信她的医术,她太年轻了。
于是,教完傀儡人,她躺在内庭廊下的藤椅下小憩,偶尔听一听前屋大堂的动静。似乎有不少人进进出出,打听这栋宅子怎么回事,为何突然成了医馆。
等她听得昏昏欲睡时,忽而有位傀儡人进来告知,外头有患者登门看诊。
来的是熟人,那对撸串摊的摊主夫妇。原来,那位旧屋主昨晚回去的时候路过夫妇俩的家门口,特地登门告知结果并致谢。
得知她果然买下这栋宅子,夫妇俩今晨就过来瞧了。
见她在一夜之间不仅修了门面,还直接就开馆。夫妇俩想着,毕竟是他们介绍她与旧屋主认识并达成这笔交易的。本地人被修士的操作吓怕了,他俩也怕。
可谁让是他俩促成的这件事呢?这姑娘到底是人是妖,是善是恶,就由他俩亲自来试一试吧。
于是回去准备了一份贺仪,于晌午的时候拎了过来。
就算不开天眼,桑月也能从这对夫妻尴尬忐忑的表情中读出二人的心理。便笑着收下对方的贺仪,然后如对方所愿,让他俩成为她医馆的第一二位患者。
其实,夫妇俩的身上没啥大毛病,就过分劳碌造成筋骨劳损厉害。
腰背的酸痛好多年了,实在受不住便按照土方子上山采些草药回来煎水喝。再不行就一个歇息,一个开摊,夫妇俩轮流休息。
不管在哪个位面,就算岚水镇没有苛捐杂税,普通民众想要活得好些还是不容易。
孩子们都在镇学上课学习文化,学得好就能入城学。夫妇俩的人生目标是搬进城里住,给孩子们提供一个更安全更有前程的生活环境。
为了省钱,夫妇俩不管身子有多不舒服都未曾进城看过郎中。
认为这是小毛病,几乎他们这种年纪的人都有这种症状。甚至有的人比他俩的更严重,终年躺在榻上根本起不来。那些人还经常进城看郎中,却落得这个下场。
可见城里的郎中医术不怎么样,还不如他们用土方子马虎养着。
有些邻居在镇上住了一辈子,等孩子们长大了,日子清闲下来慢慢就养好了。桑月也是这般告诉夫妇俩的,开了正常的药方并让柜台的傀儡人按方拿药。
毕竟是傀儡人,又是初次按方捡药。
为安全起见,桑月让它把捡好的药材捧出来让自己过目一遍,确定无误之后再包装好给了夫妇俩。对于她的严谨,夫妇俩暗暗点头赞许,接过药就想告辞。
“二位莫急,先等等。”桑月阻止两人起身,另一位傀儡人用托盘端来两碗温开水,“刚才看的是病,服了这剂药再遵照我的嘱咐用药膳滋补,那问题确实不大……”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思索片刻才在夫妇俩疑惑的目光中继续说:
“本来,各有各的命,我不该任意插手的。但我能开这间医馆全靠贤伉俪的指点,有意回报一二。所以,你俩要不要听一听自己的命?”
诶?夫妇俩愕然对望,迟疑片刻,摊主大叔率先点头:
“听,听一听也无妨。”
过来看个病,方子开了,药拿了,刚想走又突然被叫住铁定没好事。要么像以前那些作怪的修士敛财敛人命,要么是自己的命格出了大问题。
“我乃散修,”桑月不在意夫妇俩的质疑目光,直言道,“没正经学过卜算之术,只能直白地告诉二位将会发生什么事……”
摊主夫妇晚上摆摊,白天一大早便进山采摘各类野菌菇。
他俩还在山里布置了陷阱,几乎每天清晨进山都有收获。另外,烤肉所需的草植调料也要从山里采摘,回家清洗干净再进行炮制。
然而,上得山多终遇虎。
男人没遇到虎,但在小心翼翼想捉一只野兔的时候,被一只突然冒出来的野鸡吓得跌落山坡。腰椎断裂,家里又无余钱救治,彻底瘫痪。
男人倒下了,家里便只剩女人一个劳动力。
三个孩子的老大老二辍学回家帮忙,老大憨厚,在家接替父亲日常的活计。老二头脑灵活,在城里的一间米铺当伙计。
老三天真单纯,骤然没了两位兄长护佑在侧,被同窗带去城里的赌场长见识。
结果冲撞了贵人,被打死当场。
人有旦夕祸福,这家人的命运并非是最特别的。不完美,但也不算惨绝人寰。夫妇俩得知小儿子的惨状,男人吐血,妇人承受不住打击脑溢血当场气绝。
短短一年间,这家全乎人便仅剩下老大、老二哥俩继续父母的生活模式。
成亲生子,为生活奔波劳碌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