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6月1日,农历四月二十二,星期三!
这天是儿童节,昨晚放学到家,老四就提醒大哥和嫂子,明天她要上台表演节目,让他们去参加。
而且想起来就提醒他们一次,想起来就提醒他们一次,都上床睡觉了,这丫头又突然跑过来敲门,告诉他们明天早点起来。
要不是简秋拉着,周安东非得把老四抓住打一顿,都睡着了,被老四给敲醒了,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第二天早上,房间门砰砰砰的被敲响了。
“大哥、嫂子,起床了。”
周安东睁开眼睛,歪头看着也已经醒来的简秋,咬着牙说道。
“一会儿你别拉着我,我非得揍她一顿不可。”
“行了,小孩子似的。”简秋噗嗤一笑:“这是老四第一次上台演出,她这样提醒你,害怕你忘了,是对你的重视,你不能打击她的积极性。
你今天把她揍了,以后再有什么事情,她都不跟你说了,甚至是排斥你,到时候看你哭不哭。”
“哼,我稀罕她搭理我?天天都烦死了。”
周安东嘴硬的说了一句,然后下床穿衣服,出去给老四开门。
“你今天八点半到校,演出要九点半才开始,你这么早敲门干什么?”
“我怕你睡过头。”老四扬起脑袋,嘻嘻的笑:“好了,我走了,还要跟爷爷锻炼。”
说完,这丫头转身就跑,估计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很欠揍。
周安东回到房间,想着再眯一会,可怎么都睡不着了,翻来覆去的。
本来简秋还能再睡一会,可被翻来覆去的周安东弄得也睡不着了。
“唉!”
简秋叹口气,缓慢的翻身坐起来:“既然睡不着就别睡了,起来吧。”
周安东无奈的起来,再一次穿上衣服,接着又帮着简秋穿好衣服。
两人洗漱之后下了楼,出了门,潮湿的空气夹着青草的味道扑鼻而来。
“昨晚下雨了,看起来还不小。”
周安东看着脚下湿湿的青砖,假山下的草坪,还有那棵银杏树,枝叶间有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彩光。
“还打雷了呢。”简秋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脸上露出了笑容:“你睡得呼呼的,我一直没睡着,后来不打雷了,我才睡。”
“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周安东摇头,扶着简秋去了餐厅,早餐已经做好了。
老爷子和王文田他们晨练还没有回来,老四也跟去了。
苏苏跟爷爷奶奶住的,孩子没醒,老两口也没来。
只有他们两个,先吃了早饭,然后没什么事情,又出去散散步。
来到刘大爷家的胡同,那棵柳树还在,这时刘家老二在院子里出来。
见到站在胡同口的周安东和简秋,快步走过来,热情的打着招呼。
周安东看着刘二哥手里的小盆儿:“刘二哥,这是去买早餐吗?”
“对,买点豆浆,再买几根油条,早上糊弄吃一口。”刘家老二点头:“您二位这是吃完了?”
“吃完了。”周安东笑着说道:“出来溜达溜达。”
“昨夜下了雨,空气好,吃完饭出来溜达溜达挺好。”刘家老二跟周安东和简秋聊了两句:“你们溜达吧,我得去买早餐了。”
“去吧!”周安东一摆手。
刘家老二快步离开,周安东看了一眼刘家大门,叹口气说道。
“死了的人永远都不会再出现,活着的人又能记得多久?”
简秋挽着周安东的胳膊往前走:“等老蟋蟀和马大妈他们那一代人离开之后,只有像我们这样的年轻人,也许会在偶然的一瞬间,想起在我们的人生路途中,有刘大爷这个人出现过。
另外就是儿女,会在清明的时候上个坟,烧几张纸。等儿女也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时候,就连孙子都不见得会想起爷爷。”
说着,简秋突然变得有些伤感起来:“有的时候我就想,人生的意义在哪,人活着到底是为什么。”
周安东歪头看了一眼媳妇:“我曾经看过一篇文章,不知道是谁写的。他说,人活着这短短几年的体验,就是生命中的全部意义所在。
千万不要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去烦恼,更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要用心的去品尝每一口菜,去聆听每一处花开,观赏每一处责任,感受当下每一次的爱和喜悦,这就是人生。
而人生最终极的意义,就是一代把一代托举的更高,这即使传承,更是信仰。青绿的麦苗地里,散落着的一个个小土丘,里面住满了人。
有的刚刚翻过新土,有的已经被风和时间踏平。千年土地八百主,田是主,人是客。总有一天,我们彼此都会再见面,人生的尽头其实就是重逢……”
“东家,这么早出来遛弯啊。”
一名四十左右岁,身体瘦小,下巴留着一缕小胡子的中年人,拿着一个小盆儿,里面装着两块大豆腐。
周安东看着中年人,看着有些面熟,不知道叫什么。但一声东家,周安东就知道他是租户。
这一片儿的三进院子都被他搜罗了,最后一套是一个林姓的胖老头祖宅,有二十多家租户。
去年房子还没装修完,他过来看看,正好老蟋蟀也在,就牵线搭桥,用三套楼房置换了下来。
而这一年时间,二十多家租户又搬走了几家,剩下了十七户,每年每户缴纳七块钱的租金。
对,就是一年七块钱,而且这还是国家出台法律,确定房屋归属之后,租户才不情不愿的缴纳的租金,之前完全是白住。
这么多年下来,林家也不是不想涨房租,是涨不上来,只要他一提涨房租,租户就会闹,接待和区里也只能安抚,给林家施压。
周安东置换了过来之后,其中有几户就不想交租金了,还道德绑架他,你周安东都这么有钱了,还差他们几块钱租金?
周安东可没惯着他们,要么交租金,要么滚蛋。如果这个租金他不要,这帮家伙一定会得寸进尺,最后来个鹊巢鸠占。虽然他不怕,但也恶心不是。
见到周安东毫不留情,而且二十多保安站在面前,闹事的几家只能不甘心的交钱。他们也不傻,要是再闹下去,吃亏的肯定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