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檬听着陆芃皓说话有些阴阳怪气，但朱檬也着实感到奇怪，这种事情秦嘉玮怎么不来找自己，反而来找陆芃皓？
“你别这么说，他信任你，否则他也不会来找你。”她还在替秦嘉玮找借口，殊不知陆芃皓其实很开心秦嘉玮能第一时间想到自己。
“我知道，这小子其实心思细腻敏感，别看别人怎么中伤诋毁他都可以装作不在意，其实心里在意的要死，否则当初也不会因为父亲的事情跟赵阳起冲突，当时的赵阳也知道秦嘉玮最在意的就是这件事，所以故意用秦嘉玮的父亲刺激秦嘉玮，导致秦嘉玮最后动手。”
陆芃皓看待秦嘉玮，就像看待自己的弟弟一般，因为有着相同的境遇，所以对秦嘉玮的心理格外理解，他也很想帮助秦嘉玮，在秦嘉玮坠落下去的时候拉秦嘉玮一把。
更何况，秦所当初的事情的确有很多疑点，如果仅仅凭一个女人的口供就能断定一个人的清白，未免也太武断，而且一点也不专业。
朱檬的手指摩挲着手里这本已经有些年头的本子，看得出来秦嘉玮这么多年一直都放不下这件事，所以小心翼翼地保留着当年的所有新闻，以备在需要的时候时候能够拿出来作为材料研究。
“那你答应他了吧？”
“我还能不答应？我要是不答应，他还不来找你？我这是为了你分担，你不要太感谢我。”
朱檬一时无语，这种时候陆芃皓还想着“邀功”，他要是真替秦嘉玮着想，也算没辜负秦嘉玮对他的信任。
秦嘉玮这孩子虽然年纪不大，倒是很会看人，知道陆芃皓是个嘴硬心软的，嘴上说着不要多管闲事，可秦嘉玮一找上门便还是心软地答应秦嘉玮拜托。
“陆芃皓，那你打算怎么做？这件事应该不能让所里其他人知道吧？我可以帮你，你告诉我怎么做，我尽量把事情做好。”
陆芃皓点了点头：“这事儿目前的确不能让所里知道，虽然所里什么都没说，可从上到下对于这件事还是讳莫如深，连老林都不轻易提起就可想而知了。我现在还没想清楚从哪里着手，不过，既然当年是那个女人提出秦所对她做了那种事情，如果能找到她再重新问一问不失为一个办法。”
“可这种事情，现在再回过头去问，我怕对方到时候会反咬一口，万一这事儿传到所里……”
朱檬有些担忧，她不认为当年执意陷害秦所的人过了这么多年会突然改口，除非这十几年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良心发现，否则只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而且很容易打草惊蛇，如果被所里发现他们两个背着所里的人在干这件事，怕是最后连想查清楚这件事都不行了。
朱檬能想到的问题陆芃皓又怎么可能想不到。
“所以我们得小心行事，这件事已经过去十几年了，这个时候想查清楚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绝不能心急，欲速则不达，秦嘉玮不着急，你也别着急，这么多年都等了，还在乎这一时半会儿吗？”
朱檬又一次觉得陆芃皓说的话居然字字在理，如果以前她还总想着搓一搓陆芃皓的锐气，那么现在，她几乎已经全自动地跟陆芃皓站在同一阵线了。
两人就这么达成了某方面的共识，有些事情必须偷偷地进行，在所里绝不能透露半句，哪怕是张烨都不行。
张烨那人向来大嘴巴，就算不是个多事的人，有时候一不小心就会把不该说的事情抖落出去，这事儿本就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朱檬回到家里，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之后才做了个深呼吸，翻开了秦嘉玮的那本本子。
本子很厚重，里面都是剪贴报纸，几乎涵盖了当年所有的新闻报道。
从这一篇篇报道中仿佛能够窥探到当年事情是怎样一步步朝着无法挽回的方向发展的，从一开始所里说正在调查，请大家谨言慎行，再到后来所里干脆不再回应跟秦所相关的事情，这在当初看来，不回应等同于默认，相当于把秦所往深渊里推了一步。
明明那个时候秦所已经因公殉职，但那些吃人血馒头的媒体还是不肯放过他，用一些触目惊心的标题来形容秦所的事情，甚至在警方还没有做出结论之前已经率先给秦所定了罪。
所谓百口莫辩，此时此刻的朱檬都能感受到那时秦所的家人该有多绝望。
没有人能替他们说话，没有人站出来告诉他们秦所是冤枉的，好像所有的话题都朝着一发不可收拾的方向而去，在那种情况下，秦所的家人能够坚持下来是多么的不容易。
朱檬忽然有些理解朱琴了，朱琴是在秦所死后的第二年才离开的，当初她应该也坚持过吧？也希望能够替丈夫洗清冤屈，哪怕人已经死了，可这些骂名都不该由一个因公殉职的人承担。
然而，等来的却是给秦所的定罪，似乎一夜之间，所有人都默认了那个女人的供词，认定是秦所做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这些在一篇又一篇的报道中也能窥探一二。
朱琴应该是再也承受不住那些人的恶言中伤，所以才选择了离开，但是没有人料到朱琴走的时候没有带走那么小的儿子，而是把小儿子丢给了老太太抚养，爷孙俩那几年一定遭受了许多白眼或是恶言，能够忍受过来走到今天，该是多不容易的一件事？
朱檬难以想象那时的秦嘉玮和亲奶奶是抱着怎样一种心情坚持了那么多年，在所有人都认为秦所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时，他们一定坚持着想替自己的亲人说话，可一次次，在恶言恶语面前，语言显得无力又苍白。
而这一切的起始，正是因为那年秦所救了朱檬。
如果他没有为救朱檬而因公殉职，如果他能替自己说话，也许这些中伤和诋毁就不会轻易被扣到他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