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车来了，顾业嘉是被抬上车的，刚才是他也觉得没有事儿，谁知脚步一动，痛感从伤口处急速蔓延全身，紧接着眼前一黑，“咚”的一声栽到地上。
“嘿！矮冬瓜栽到了——”坐在观众席的秦梦幸灾乐祸地对身旁的老师说，她不觉心中一喜，“嘿嘿，看吧，白采薇，都是你弄的好事，我看你怎么交代！”
乌拉——乌拉——
警报声远去，老秦迅速理清思路，他安抚好家长后又简短地给几位相关责任人开了一个会。
“老高，你去医院，那个郑澍也是嘴边没毛的货！记得，医药费咱们局报销，瞧瞧你弄的事！”
“秦园长，园里你先负责，记住，安全第一！”
“叔叔，放心吧！”
秦局长瞪了她一眼，“我给你说多少遍了，公众场合称职务！”
“是，秦局长！”
老高走后，秦梦吐了吐舌头兔子般出了门，屋内，老秦吸了一根烟，又绕着屋子转了几圈，自觉没有什么纰漏，出了门叫上司机向医院奔去。
顾业嘉休克了。
老高赶到的时候，等在急救室门口的郑澍告诉他。
“咋回事？不是划伤吗？”老高问。
“医生说，本来是划伤，他一紧张，血压也升高了，这不就栽在地上了，医生还说——还说——”
“你瞧瞧你，还说什么了？”老高着急地问。
“还说有可能毁容，好像还得做美容手术……”郑澍低着头，尽量不去看老高。
老高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可怖，此时，他的眼睛像是癞蛤蟆似的鼓得老高，眼皮上的皱纹彻底被撑开，让人看到不觉胆颤，眼皮血丝爆裂，眼球马上要弹射出来。
“什么？美容手术，这……”老高一屁股坐在铁椅子上喃喃自语。
郑澍站在一旁不敢吭声。
急救室门打开，医生生气地将白采薇推了出来，“你不是家属往前挤个什么劲，顾业嘉的家属在吗？”
老高起身问：“什么事？”
“李医生，患者醒了，他说自己签字，他离婚了……”一个护士跑了出来说。
医生将铁皮本子一合，转身离去。
门外，白采薇不停地在门口徘徊，细长的高跟鞋触碰到地面发出有节奏的“叮叮”声。
郑澍眼睛不停地打量着这个年过四十的女人，四十了，风韵犹存，不对，不是风韵犹存而是青春永驻，郑澍马上纠正道，从内心讲，他早对白采薇有想法，之前总是碍于吴悠南面子，只敢在心里想想而已……
郑澍眼睛一瞥，眼神与白采薇正好相遇，郑澍顿时心里砰砰直跳，他咽了一口唾沫，鼓足勇气走上前去安慰道“白园长，你没伤着吧？呃——不要担心，没事儿的，呃——还有，这事故跟你没关系……”
白采薇显然没有听明白郑澍语无伦次的话，不过她还是礼貌性地说了声“谢谢！”
白采薇的声音轻柔，如一只小手轻轻地搔动他的心。郑澍心跳更加厉害，身上一阵燥热。
老高陷入一阵苦恼，他抱着头叹息着，他有自己的苦恼，这几天单位人事变动的风吹得正厉害，一把手要高升，这对自己来说绝对是一个好机会，可是关键时刻自己却把事情办得一团糟。
“哎——”
“高局长，您怎么了？”郑澍蹲在老高旁边问。
老高抬头看了看郑澍，头又垂了下去，“没事”。
旁人不可能理解他的担忧，老秦绝不会放过他的，轻则骂一顿，重则有可能这个副局长也保不住了，想到此，老高又是一连串沉重的叹息。
就在此时，老秦赶来。
“秦局长”
“秦局长”
“秦局”
三人都围了过来打招呼道。
“这是市医院贾院长。”老秦向三人介绍。
三人又依次和贾院长握手问好。
贾院长进了急救室询问情况，门刚关上，老秦就指着老高的脑门喊：“老高啊老高，你他妈的让我说你什么好！”
“秦局，我错了”老高低着头道歉。
“错，认个错就行了！”
老秦余怒未消，他正想发作，门开了，贾院长走了出来，“老秦，人没事，就是——就是脸肿的厉害，得做一个小手术，美容手术是不能走医保的……”
“没事，让他掏！”老秦指着老高恶狠狠地说。
“走吧，老秦，消消气，咱哥俩喝会茶，他一会就出来了，不要担心，不做手术也行，反正……”
“反正什么？”老秦问。
这时，老高也把耳朵竖的老高，也准备听听这个反正。可是，贾院长环顾四周后趴在老秦耳旁小声说道：“反正这个脸黑乎乎的，伤疤也不明显，做个吊毛啊”，说完，贾院长和老秦对了对眼神，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一位医生听到笑声探出头来准备呵斥，一看是院长又赶紧把门关上了。
“走吧，楼上坐会儿”贾院长拍了拍老秦的肩膀说。
“走，走，尝尝你的好茶。”
二人离开，老高心里稍微轻松些，他感到轻松也不是因为老秦的离开，而是因为老秦的笑声。对老高来说，老秦这放肆的笑声就是成千上万的真金白银。
听到贾院长的话，白采薇心情更加沉重了，她身体向后一倾，整个身体贴在墙壁上，贾院长说做手术那真得做手术了。当然，白采薇并不是因为顾业嘉要做手术而发愁，而是因为顾业嘉伤得越重，她欠顾业嘉的人情越大，她从来不想和他有半点交集，从大学开始，她就对他甚是反感，看不惯他的说话方式，看不惯他的长相，看不惯他的阴险狡诈……
关于顾业嘉，白采薇内心深处有一个秘密，她谁也没有告诉，大一时，当接到顾业嘉情书时，她的胃里就是一阵翻江倒海，她努力地克制着，当她礼貌性地微笑后送顾业嘉离开后，谁也不曾想到，她一转身吐了一地……
可是，看不惯也得看了，毕竟他是为了救自己，白采薇心想。
急救室门开了，顾业嘉躺在床上，脑袋被白色的绷带缠满，他的样子有点滑稽，禁不住让人想到五花大绑的大闸蟹。
三人围了过去，老高和郑澍听着护士交代的事情。
白采薇站在床旁，她的手被蓝色被子下的手紧紧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