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悠南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揭开掩盖多年的真相,他能感觉到他们家这艘小船即将沉没,他看着它在风浪中飘摇,但是他终究选择顺其自然。他不敢乱动,他还想保留一线希望,哪怕那个希望微乎其微,他救不了这艘船,他也做不到快刀斩乱麻,置之死地而后生。
吴跃和说出了憋闷在内心多年的秘密,他终于释然了,这几日,纵使家里乌烟瘴气,愁云压顶,但是他总笑呵呵地面对着这间屋子里的一切烦恼,该看报看报,该跳舞跳舞,无所顾忌,他似乎寻找到了久违的快乐。吴悠南看着傻笑的父亲,心里藏不住的愧疚和悲伤。
丁怡文一刻没有闲下来,她在和时间赛跑,也在和幸福赛跑,自从她选择了重走幸福路后,她如获新生。几经辗转,丁怡文找到了初恋男友的电话号码,她尝试了几次,终究没有按下那个拨出键,得空的时候,她总是抱着手机,盯着那个号码发呆,回忆顺着那个号码向前延伸,再延伸,梦,总是在刚要触摸到他的那一瞬间醒过来。她内心里是害怕的,害怕他老态龙钟,害怕他胆小怕事,害怕他忘了旧情……
丁怡文胆怯了,但终究无法死心。
这几日,甘甜被风吹得飘忽不定,如坐云端。丁林枫对甘甜展开了猛烈的进攻,每天早上一个问候,每天中午一个一个温馨提醒,每天晚上一个约会邀请,甘甜有些迷失了,她所坚守的,固化在内心的观念纷纷瓦解。
吴悠南也感受到了甘甜变化,他想把她拥入怀的念头也变得若有若无。白采薇走了,他本以为甘甜是上帝派来拯救自己的人,可是,她也要走了。他有一种预感,他终将孑身一人。
这间房子里没有欢声笑语,也没有了吵闹,吴胜利觉察出异样,但是他也不打算去探究真相,他只想安稳过自己的日子。
早上,吴跃和晨练回来,吴胜利把他拉到一旁:“我说你们俩吵架了?”
“没有啊!”吴跃和立即否认。
“那——”吴胜利指了指卧室方向,“脸拉的老长?”
“呵呵,更年期吧!”吴跃和拿着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淡淡地说。
“哎——管不了你们了,我还是顾着我自己吧。”吴胜利坐在沙发上,打开新闻看起来。
甘甜睡醒了,她看了看睡在地上的吴悠南,昔日的怜惜和愧疚再也寻找不到了,她不禁拿吴悠南和丁林枫对比起来,这是近几天最常干的事儿,她自己也控制不住,她经常问自己为什么要把他们俩放在一起作比较,她也觉得这样不好,可是,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有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太自私,无情,但是一想到丁林枫的热情,这些评价变得都不再重要。
甘甜看了看表,六点半,再过半个小时,丁林枫就会出现在这栋楼下,穿着十几万元的西服,踩着几万元的定制皮鞋,手里捧着九十九朵玫瑰花迎接着自己下楼。想到此,笑容爬满脸,她捂着脸如少女般害羞地摇了摇头,嗯,起床吧,好好打扮打扮,迎接新的一天。
“你醒了?”吴悠南问。
“呃——”甘甜透过指间缝隙处看到,吴悠南正看着自己,她不好意思地说,“嗯,起了。”
“你不起码?”
“起!”
吴悠南说过,按着床边站起来,这一段时间,他睡觉从未脱过衣服,他起身去卫生间洗漱,刚进去,他又退了出来,“呃,那什么,我先,三分钟,三分钟就好。”
“没事,不急,不急。”甘甜连忙摆手说道。
甘甜坐在床上,洗手间镜子里反射过来他的身影,甘甜看着,有些尴尬,他们虽然同居一个屋檐下,虽然在法律上是夫妻关系,但是,他们却如同事般生活在一起。正想着,吴悠南拎了一条毛巾走出来,“你去吧,我好了。”
“不用慌,不用慌!”甘甜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指了指他嘴角的泡沫说,“这个地方有点泡沫,你,对,就那,擦一下吧。”
“谢谢!”吴悠南说。
“呃,谢谢,呃,不客气,不客气”甘甜笑着回应。
吴悠南收拾完毕,他拿着包出了门,吴胜利追过来问“又不吃早饭?”
“不吃了,最近单位比较忙。”吴悠南说。
吴胜利回过头看周围并无他人,他把吴悠南拉到墙角问:“南南,你说,你们这几个人到底怎么了?怎么感觉怪怪的,谁也不多说一句话,怪别扭的。”
吴悠南看着满脸沧桑的爷爷,伤感如洪流翻涌,眼泪被最后一道屏障拦下,吴悠南略显疲惫地解释道:“爷爷,最近检查太多,又碰上我妈妈心情不好,所以——大家都不怎么说话吧。”
“真的?”
吴胜利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哎,好吧,好吧,都不省心啊。”
吴悠南把爷爷送到屋内,他看了看表,六点五十,嗯,还有十分钟,吴悠南跳上车逃出小区。吴悠南实在不想看到那个衣冠楚楚的男人等待甘甜的情景,他又无法制止,所以只有选择潜逃。
吴悠南的车子开得很慢,等他慢慢悠悠地来到单位门口时,他的眼前出现了Lina的身影,她正靠在一辆白色的宝马车旁,一只脚踩在脚踏上,一只手拢着一束玫瑰花,另一只在手机上点来点去。她怎么来了?这是要找谁呢?
吴悠南摇下车窗,冲她按了按喇叭。
Lina听到响声,潇洒地把手机扔进车内,模特走秀似的向吴悠南走过来。
门岗老高冲着里边挥了挥手,几个保安拿着钢叉从门岗里冲了出来。
“怎么回事?”
老秦指了指大门口,几个人放下钢叉,眼睛齐刷刷地投来羡慕的目光。
“小哥哥,加个微信呗。”Lina抱着鲜花站在吴悠南的车旁说。
“怎么了,小姐姐?”
“切,真酸,真酸!”Lina装不下去了,她把车门拉开,一把把吴悠南拉了出来,“你不打算表示一下吗?”
“什么?”
Lina嘟起嘴,“奖励一个嘛!”
吴悠南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大门口站着的保安,“我说你怎么找这来了?”
“我想你了嘛!”
吴悠南接过花,激动地说:“谢谢啦!”
“就这?”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说着,Lina跳到吴悠南的背上,“你背着我到你办公室看看吧。”
“孩子呢?不送宝宝上学吗?”吴悠南扭过头问。
“在车里呢?”Lina拢着吴悠南的脖子说,“不用管他,有人看着呢。”
吴悠南刚要迈步,宝马车门打开,一个小男孩跳下车跑了过来,“妈妈——妈妈——”
“宝宝——等我一下——”一个熟悉是身影跟了过来,吴悠南看着,满脸疑惑地叫了一声:“妈,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