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传进来后,人却不进门,似乎在等待丁怡文开门,丁怡文扶着床滑下来,脚还未站稳,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走到她的面前。
那人重复问道:“你刚才去哪里了?”
“我——”丁怡文满脸疑惑,她指着自己问,“你认识我吗?”
“你刚才去哪里了?”女人表情夸张地问。
丁怡文揉了揉眼,那人依然还在,不是幻觉,她努力想了想,还是没有想到眼前的女人到底是谁,她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站在床的另一侧。
“你找我干嘛?”
“你刚才去哪里了?”女人毫无表情地问。
“你?”
“你刚才去哪里了?”女人又问道。
丁怡文再看那女人,女人眼光更加呆滞了,丁怡文伸出手在那女人眼前晃了晃,眼珠一动不动,目光锁定前方。
“你刚才到哪里去了?”
那女人又问了一遍,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病房里,丁怡文全身的汗毛瞬间竖立起来。两条腿在空空的裤管里抖动个不停。
那女人缓步向丁怡文走了过来,一步两步……丁怡文被逼到角落,她已无路可退,她一只手挡在胸前一只手在背后胡乱摸着,试图寻找一个东西可以抵御即将到来的危险。
“你刚才去哪里了?”那女人几乎要贴到他的脸上,丁怡文害怕极了,抖动的腿已经无法支撑整个身体,她顺着墙角滑落,手脚并用地踢打挥舞着,“不要过来,不讨过来……”
“你刚才到哪里去了?”那女人蹲下来继续问道。
“啊——啊——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丁怡文闭着眼睛狂喊道。
“在屋里,在屋里呢!”有人大喊着从外边冲进屋内。
“啊——啊——不要过来——”
“你刚才到哪里去了?”那女人又念叨了一句,随后就是一阵竭嘶底里的笑,那笑声像是冬夜旷野里的北风,像是深谷森林里的突然传出的不明物体的叫声。
丁怡文抱头痛哭起来。
呜呜——呜呜——
“好了,好了,不要害怕!
“不要过来!”
“我是医生,不要害怕了,你抬头看看我。”医生说。
丁怡文不敢抬头,她从手指缝隙处看到白大褂,心里稍微安定些,一个声音冲破嗓子里浓痰问:“她——”
“哦,不要害怕”医生伸手将她扶起,“这个女人也挺苦的,男人出轨,天天晚上不着家,精神受了些刺激,所以见到谁都问同样的话……”
“你刚才到哪里去了?”
丁怡文听见这个声音条件反射似的躲到医生身后,医生挥了挥手,示意几个护士将女人带出去。丁怡文这才闭着眼长出了一口气。
“不要害怕了,她不会再来了,我们准备让她转院了……”医生安慰道。
医生又说了几句,丁怡文却一句话没有听到耳朵里去,她太害怕了,医生走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浑身湿透了。她想去卫生间洗洗脸,刚走几步,低头一瞥,一只鞋子孤零零地遗落在门口。
丁怡文大叫一声跳了起来,“哎呀——”
卫生间管道内传来阵阵水流声,丁怡文不敢上前一步,她后退几步躺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丁怡文不敢独自进入这个黑暗等待卫生间,管道里传来阵阵水流声,似乎里边住这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水怪随时要冲出来扼住她的喉咙,她接连后退几步躺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此刻,她多么希望有一个人站出来保护自己。谁会来呢?吴跃和还是胡未?两个人在脑海一闪而过,她知道,他们谁也不会来了,哎,也许只有老丁肯来了……想到老丁,丁怡文的心里踏实多了,她突然感到这个老头说话还挺风趣的,也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只是有点贫嘴了……
想着想着,丁怡文的心里又感到一丝落寞,老丁这个追求者怎么不来照顾自己呢,他干嘛去了呢?是不是也退缩了呢?嗯,有可能,他不是跟着自己见过吴未吗?
“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又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传进被窝。丁怡文吓得不敢动弹,她声音颤抖地问:“你是谁?”
“护士,换药呢!”
听到声音,丁怡文掀开一条缝隙,看到护士拿着药水站在窗前,丁怡文才放下心来掀开被子。
“您这可不能再捂着了啊,您看,都湿了,这样的话容易发炎……”护士边换药边叮嘱道。
丁怡文闭着眼睛,一声不吭地躺在床上。直到护士说了声“好了”,丁怡文才睁开眼,阳光从窗户射进屋内,整面墙铺满了暖暖的阳光,丁怡文靠在床头,眯着眼逆着光向窗外望去。
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楼前的小路上走走停停,似乎在想些什么,丁怡文以为看错了,她起身站在窗前,眼睛眯着一条缝努力地看了看,没错,小路上徘徊着的正是吴跃和,看着吴跃和孤独的身影,丁怡文心里不禁翻涌起一阵愧疚。可是,这种愧疚和墙上的阳光转瞬即逝,她不是圣人,也不想做圣人,她只想寻找幸福。
正当丁怡文思考什么是幸福的时候,甘甜打来电话。她正为女儿上学的事情而苦恼。她不想再向丁怡文求助,可是,她又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思前想后,她只好拉下脸拨通了电话。
“妈——”甘甜努力地维持着之前的关系。无论丁怡文怎么认为,此时此刻,她只有借助飘忽不定的亲情关系为自己争取一点利益。
丁怡文听到喊声,她竟然随口答应了声“甜甜,怎么了?”
“糖豆的事儿,您看——哎,还得再请您帮帮忙。”甘甜吞吞吐吐地说。
丁怡文假装为难地说:“甜甜,不是我不帮你,你想想,这事情可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啊……”
“妈妈,我知道您肯定能帮助我,我相信您!”
丁怡文的计划里还需要甘甜配合,她不能把她瞥到一旁,她又沉思了一会儿道:“那我再帮你疏通疏通吧,不过,现在这人可不是红口白牙能说通的,”说完,丁怡文叹了口气,哎——
“我知道,我知道,什么我都答应,只要您帮帮我,帮帮糖豆。”甘甜说。
“嗯,那好吧,有时间咱们见见面吧!”
“好好!”
二人说定,丁怡文挂断电话,她又翻出来Lina给自己的那几张证据,她使劲将那几张团了团,觉得不解气,她又咬着牙把那几张纸撕成碎片扔进垃圾桶,“滚蛋吧,我丁怡文是这几张纸就能束缚的吗?”
丁怡文刚刚坐下,电话又响了。
电话接通,话筒里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抓紧时间来办那个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