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晋阳
“世子爷,就是这里了。”马进左右环顾,确认了这里便是秦钺秦大将军的埋骨之地。
当初二爷将大将军埋在此地时,做了标记,这个标记正是眼前这方大雪也无法掩埋的大黄石。
马进退至一旁,当初大将军战死之后,二爷本来是打算扶棺回长安的。但没多久,秦家就获罪了,二爷只好找个地方安葬了大将军。
幸亏当时安葬大将军时,没有大张旗鼓,并且用了障眼法,不然大将军的墓穴指定要被鲜卑蛮子糟蹋。
其实秦钺的墓穴能安稳,还和当地极小部分知情的老百姓帮忙遮掩有关。他们都感念秦家军几代人对北境的守护,默默地护着秦钺大将军的坟,不让人打扰他的安宁。
秦珩取了三炷清香,上香之时,将秦家这几年发生的变化,都一一告诉了父亲,顺便和父亲说了迁坟一事。
“爹,您死后,秦家就被下旨流放平州了。”
“也是我们秦家命不该绝,您应该知道,宋氏强行将吕德胜嫡次女,谢湛的未婚妻,赐婚给小六。”
“我们秦家多亏了她,秦家上下皆安,孩子们也渐渐长大了。”
“您的小儿媳如今是平州之主,秦家的儿郎们正努力地辅佐她,抵御鲜卑胡虏各族,为身后的汉人争取一片安全的栖息地。”
“平州是一个好地方,您会喜欢的。等您搬到了那儿,咱们就住得近了,家人也能经常去看看您。”
“是秦世子吗?”一道颤巍巍的声音试探地问道。
秦珩转身,看到一位老人热泪盈眶地看着他们。
老人是住在附近的百姓,其实从他们出现,老人就开始悄悄地留意这边的动静了。
这些小动物一般的动静,秦珩以及所带亲卫都知道。
秦珩朝他微微颔首。
“俺就知道,一定是秦家后人来了。”说着,老汉就上前两步,给他们指了一个最准确的位置,“秦大将军的墓穴是在这块大黄石的正西侧。”
“多谢。”
“不用谢不用谢。”老汉连连摆手。
他们每逢年节,都会偷偷来祭拜一下秦大将军。
一则让秦大将军享受一点世人的香火,二则也是希望秦大将军在天之灵能庇佑北境这方土地。
这两年,他们的日子真的是太苦了。他们很怀念秦大将军还在的时候。
“秦世子,您这是准备给秦大将军迁坟?”在亲兵们动手的时候,老汉看出来了,心中不免惶惶。
“是的,我们秦家如今在平州落户了。所以想将我爹的坟迁过去。”
“应该的应该的。”
坟很快挖开,秦珩亲手将父亲的尸骨装殓好。
那个老汉一直没有离开。
秦珩离开前,告诉那个老汉,“老伯,三日后会开城门,如果想离开北境,就趁此机会离开吧。”
老汉闻言,先是一怔,然后便是大喜,“鲜卑王庭的人不会阻拦吗?”
“不会。”
“秦世子,俺可以告诉其他人吗?”
“可以的。”
“我们能去平州吗?”老汉小心翼翼地问。
“可以。如果你们能顺利抵达平州,每一户还可以得到府衙发放的五两银子安家费。”
老汉闻言,心下立即有了决定,去平州,必须去平州!
“记住,城门只会打开三日。”
老汉明白,如果要离开的,就抓紧了。
秦珩他们离去的路上,在一处僻静之地还遇到一起鲜卑士卒强抢民女的戏码。
被抢的是一对兄妹,四五个鲜卑蛮子一个拉着人家姑娘,另外三四个则对小伙子拳打脚踢。
秦珩一个示意下,马进点了点头,先安排人四散开来,预防有人往这边走。他自己便带着十来个人围了上去。
没多久,这几个鲜卑士兵便全部长埋地底,兄妹两人得救了。
在兄妹两人执意地追问下,他们得知了马进等人乃平州将士的身份,以及三日后开城门的消息。
这个消息在有心人的传播下,一传十,十传百,加上平州士兵们在城门以及各处人流汇集处贴的红榜告示,知情者争相奔告下,两地的老百姓都躁动了。
“是秦家军,秦家军回来了!”
“不是回来,是来接我们!”
“赶紧收拾,城门就要开了!”
北境和平州,一个在大黎的最东北之地,一个在最西北,山高路远的,消息传播就难,加上朝廷以及鲜卑王庭有意无意的阻拦,两地的老百姓对平州知之甚少。
如果不是这次平州兵在北境凉州两地的大肆宣传,两地老百姓都不知道平州和鲜卑谈了这么一个条件。
便是离开前的这两日,也不太平。
经常有鲜卑士兵闯进老百姓家里抢劫,值钱的东西都被他们抢走。如果老百姓敢反抗,他们还会将人打一顿。
这些事发生并传开之后,老百姓们都学精了,贵重的玩意离家前再收拾。
那些强盗闯进家里,爱抢啥就抢,随便他们。
终是到了约定的日子,两地的城门如期打开。
老百姓们早早就等着了,远远望去,乌压压一片。
在有心人的组织下,还自发地排起队来。
各大城门处,都是一模一样的情形。
目前北境和凉州的最高负责人是拓跋金,驻守两地的将领则是独孤忠。
这么大的事,两人自然要在城门坐镇的。
自打接到拓跋可汗的手谕之后,两人就预料到要离开的百姓不会少,但万万没想到会那么多。
两人的脸色并不好看。
秦珩带人来了。
双方各据一侧。
看到秦珩,拓跋金和独孤忠都将浮起的心思按了下去。
罢了罢了,这些老百姓走就走吧。这次是他们没有经验,占领北境和凉州后,弄得民不聊生。
如今两地的老百姓非常地不配合他们的治理,干活也很不积极,加上北境和凉州民生较中原要彪悍,和他们鲜卑士卒的冲突时有发生。
下次,他们一定注意。
时辰一到,城门缓缓打开,老百姓开始有序地出城。
本来这个时候,就不应该有什么检查的,但是鲜卑的城门卫贪婪,看到大户人家出门,就会拦下,说要搜查。
被拦下的老百姓敢怒不敢言。
马进等人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直接走了过来。
啪!马进直接抽了那鲜卑守城卒一鞭子,将人抽飞了。
“你干什么?”
“应该我问你们想干什么才对?让你们放人就规规矩矩地放人!怎么,放人之前搜刮了一遍还不够,还来第二遍,你当我们这些平州将士是死的啊!”
城门的变故,让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秦珩和拓跋金。
城门将又急又气,“二王子,独孤将军,咱们就放任他们这么嚣张?”
城门将说话的声音不小,秦珩朝他们看过来,目光很是幽深。
拓跋金怒气升腾,他本人就是被秦晟所废,现在他是一点武力值也没有,已经被剥夺了继承人的资格,所以他父汗才会放心将北境凉州交给他来管。
他怎会不恨平州,不恨秦家?他做梦都想生啖其肉。
而且平州兵这样的行为,就是在打鲜卑王庭的脸。
独孤忠压制了他,“二王子,别忘了可汗的手令!另外,扶余一族的俘虏都还在平州手上……”这才是辖制他们鲜卑的关键。
而且看秦珩无惧无畏的模样,莫非有什么了不得的倚仗?独孤忠在心里嘀咕。
啪!拓跋金一巴掌甩在城门将脸上,“让你开城门就开,直接放人离开就是,叫你多此一举!”
城门将捂着脸,“是是是,属下错了。”
说完,他便冲属下喊道,“都听见了吗?还不赶紧将人放了!”
“是!”这些鲜卑守门卒敢怒不敢言。
这一幕,让原本麻木的老百姓眼睛陡然亮起,能治住这些鲜卑胡虏的,还得是秦家军啊。